霜栖寒月 作者:狸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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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钰恒边展扇拨剑,边挑着单眉轻笑着向昆仑长老搭话:“您可瞧仔细了,我这是正当防卫。千万别等有朝一日,又颠倒是非黑白,逼我死于华山派鼓摇的唇舌下,我死后,还要再泼我一身污水。”
昆仑长老忙陪着笑脸安慰劝说。又挺身上前帮忙阻拦。华山弟子刚想开口回骂,却被昆仑长老偷偷地劝住了,他低声对华山那名弟子咬耳朵道:“行走江湖你去招惹行医治病的?他可是江南周家的。你敢保证你日后就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华山弟子闻言,明显地缓下了攻势。周钰恒趁机又抽了他一扇子。
“都给我住手!”颇具威严的声音制止住了华山派弟子与周钰恒及昆仑弟子的缠斗。
周钰恒退开几步,站在了李染枫的身侧。
李染枫短暂地低声与周钰恒交换了几句信息,忙恭敬地向声音的来源——武林盟主、昆仑掌门林恩山,汇报事情的原委。
“你安心比赛就好,不用CAO心这些琐事。”林恩山抬手拍拍李染枫的肩膀,不着急处理眼前的局面,倒是先和气地问了李染枫现在的名次。
“忝列第七,实在有负盟主的信任。”李染枫行礼致歉。
林恩山单手掣肘,将他拉直了起来:“你比武的情况,我略有耳闻。你心慈手软,就差在为人不够霸道果决上。记住了,因心善而上当、因同情而受骗,也只能使敌人更得意于自己的聪慧,反而嘲笑你的软弱可欺。”
以林瑾琀为首的昆仑派和以李染枫为首的青城派,齐齐行礼,口中回答:“谨记掌门/盟主教诲,我等受教了。”
林恩山欣慰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弟子们不必多礼,遂背手踱步至周钰恒身前,颇为和善地问道:“你就是周家那个常年在外游历行医的小公子?你父亲多次向我提起你,言语间对你很是器重啊!”
周钰恒长揖到底,行了一记大礼,言语谦虚地回答道:“正是小子。小子姓周名钰恒。自小在山村乡野间厮混,言语粗鄙,出言无状。今初涉江湖,一时冲动,惊动了长辈,深感罪过。若有行为逾矩等不当之处,还请林伯父不吝赐教。”
林恩山手抚短髯哈哈笑道:“不敢不敢,周公子太过谦虚。听闻你的妙手医术已尽得周家家主亲传,又在这次比武中连连晋级,可见武功也还不错。武林正道有你这等才俊出世,老朽颇感欣慰啊!”
周钰恒依旧谦虚:“小子姓疏宕,贪玩好动,只于医术瀚海中窥见一二,于武学一道更是敬陪末座,耻于提起,实在是当不得伯父如此的夸赞。”
“现今武林,多得是浮躁之辈、趋势之徒,已少见你这等殚见洽闻却仍含蓄内敛的年轻人了。你算一个,染枫算得一个。武林正道的未来,怕是需要多依仗你们二人了。”林恩山称赞周、李,同时转过头来呵斥林瑾琀道,“古人云:见贤思齐焉。你平日里少与你那些狐朋狗友们厮混,应当多与这类的才俊多加亲近,才不失为君子的体面。”
林瑾琀低头称是,嘴角却有一丝下撇,满脸的不服气。
李染枫与周钰恒连忙口称“不敢”。
“你我两家是世交,既然当得你一句‘伯父’的尊称,那么老夫有句肺腑之言,供你斟酌。”
周钰恒忙恭请武林盟主示下。
“持身切忌太过皎洁,需知有洁,则必有污与之为仇。何妨包容污辱垢秽,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林恩山谆谆教诲。
“多谢伯父提点,但人生天地间,自当挺直脊梁,怀一腔热血,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但求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又岂能因江湖浪浊,而与泥沙俱沉?!”周钰恒目光灼灼,似燃起万丈雄心,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唉,年轻人啊!”林恩山长叹一声,背转过去,似乎别有感慨,“我言尽于此,但也由衷地希望你能慎思而笃行。”
林恩山在与周钰恒的交谈中等来了五岳剑派各自领队的长老。
华山长老平日习惯了颐指气使,此时,门下受辱,自己又被平白晾上了半天,一张脸早已气成了酱紫色,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当众向林恩山发火。
林恩山倒是率先笑眯眯地迎了过去,口中告罪着,同时寒暄道:“许久不见郑兄了。听闻此次昆仑比武,贵公子年少骁勇,比武场上大放异彩,可真是虎父无犬子!郑兄好福分!”
林恩山转身招呼着三个晚辈:“还不快过来见过郑世伯?郑兄乃华山派武学掌类高手。‘分山碎石’掌练得出神入化,就连少林的惠觉大师也甘拜下风。你们这些晚辈,但凡有何掌法上的疑惑,不妨多向郑世伯请教一番,对今后修行将大有裨益……”
林瑾琀与李染枫忙恭敬地行礼,口称“世伯”。周钰恒倒是颇不情愿,刚打开折扇想出言讥讽,被林盟主掐住捏扇子的手,拖到了华山郑长老的面前:“我这位世侄,来自江南周家,这才初涉江湖不久,虽不大懂规矩,但胜在为人勤奋好学。还希望郑兄这等江湖老前辈,平日能多指教指教,提携一下后辈。”
说完,便按着周钰恒让他行了一记大礼。
华山郑长老接了如此大的一个台阶,顿感通体舒畅,神清气爽,于是,稳稳当当地走了下来:“年少气盛嘛!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也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只不过嘛,这杀人偿命是武林的秩序,周公子可万不能因一时冲动,误助歹人,葬送了这条坦荡的江湖路啊!”
“你们可真够……”“无耻的!”周钰恒被林恩山制止的后半句话,被赶来的陈欺霜给补全了。
“见过无耻的正道门派,倒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样贼喊捉贼、无耻至极的正道门派!华山派这道貌岸然的正派形象可真演得活灵活现,既能取悦自己,又能娱乐他人……有空也烦请你们教教我们呗,当真好笑。”
“放肆!”
华山长老气得胡须直抖,他刚举起手指,准备指了陈欺霜开骂。倒没想到武林盟主比他更沉不住气,率先出声,暴喝着制止了陈欺霜的话。
“岂敢放肆。武林盟家大业大,碾死我们区区一伙魔教贼人,不过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陈欺霜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左边是扛着“人初”大斧的白虎毕先,右边是手握精钢骨扇的合欢派花谢秋。
外围逐渐聚拢过来更多的看热闹的人。
表面看来,现场气氛安静祥和,其乐融融。实则正魔两派,暗地里均是剑拔弩张,彼此虎视眈眈着不怀好意。
“我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是也见不得好人蒙冤受屈!
华山派当初未免波及自身,将一心抵抗我教,欲替门人报仇的宋亭酒赶出师门。害得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却先一步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他命中带煞,刑妻克子,祸害师门。是,还是不是?
哪个华山门人敢上前来与我对峙!”
陈欺霜睥睨着华山派众门人,眉眼间带了七分邪气,三分戾气。
华山众人,无人敢上前对峙,也只抱成一团,依仗人多势众,纷纷指责和辱骂着陈欺霜。
“你胡说八道!”
“魔教妖人胡言乱语!”
“这是华山家务事,何须外人来插嘴!”
“杀人者偿命!”
“白元奉到底没能关住这条疯狗。”
“早说姓宋的妖人必然与魔教有所牵连,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陈小狗!滚回去舔你家教主的开裆裤……啊!”
没人看见陈欺霜是如何出手的,回过神来时,那名叫嚣“陈小狗”的华山弟子,已经捂着鲜血四溢的嘴,倒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尖叫着翻滚了。
半截舌头被扔在了地上。
陈欺霜在白虎的白衣上,擦着“灭影”黑刃上的鲜血:“说话当心点。我可不是宋亭酒,忍受不了别人的口臭。珍惜你这条狗命吧。
宋亭酒,我欣赏。我要保他。谁敢动他?呵,尽管试试。”
“你跟他们废话什么?要不是这倒霉的规则,就凭这群满嘴喷粪还反咬一口的无耻之人,我肯定一斧头一个,替他们修理修理脖子。”
“可不能这么说。话,还是说清楚了的好。毕竟,口业也是业障,万一打雷劈死了他,也得让人死个明白。”花谢秋的大扇子呼呼直带风。
“无耻妖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们华山派的弟子岂能就这么白白死了!交出宋亭酒!还我师兄命来!”张松岳的师妹,语带颤抖,双眼红肿,披头撒发地持剑就要来砍陈欺霜,被同门的姐妹们强行拉住了。
陈欺霜轻抬眼皮,从长长的眼睫毛下看她,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在问她,也像在问现场的其他正道门派:“正道门派的人命算是人命,那么,魔教的,便算不得人命了?”说着自己沉思了片刻,冷笑出声,“我不想惹事,别逼我杀人。”
说完也不看其他人,转身就先离开了。
魔教众人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口中兴奋地高喊着“青龙使!”“青龙陈欺霜”“魔教千秋万岁”“教主万福”之类的话语。
华山长老怒极反笑,从鼻腔发出轻蔑的“哼”声,犹豫了再三,却到底是既没勇气上前阻拦陈欺霜,又没能力从周钰恒处要出人来,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武林盟主,怒气冲冲地带领众弟子离开了。
嵩山少林长老慢悠悠地走到林恩山的面前,单手作揖,称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为浮世虚名,但为映证武学。今达摩堂弟子承蒙指点,此次收获颇丰。老衲便不在此处继续叨扰了,这就领了众弟子下山去。望林施主多加保重。”
林恩山忙拱手回礼,客气道:“招呼不周,万望海涵。”
老和尚在十几位武僧的拥护下,往峰下行去:“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俗尘耽福祸,众相皆虚妄。善哉,善哉。”
第40章 番外三
周君离与白远默去市集买了蔬菜与肉,正往回走。
周君离双手比划着向白远默描述着今日诊治患者的病因,以及自己思考好的几种治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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