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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蔷薇之名+番外 作者: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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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现代

  约翰的那张老脸都皱成一团了,他又怂又委屈地坚持:“不行,卡列扬不能待在这里,他还要搬东西呢。”
  老门卫亲切地拍拍兰波的后背,暗地里使了几分力气,这小子身上没肉,后背拍起来全是骨头,他貌似轻松地对约翰说:“过一会儿就把他送到后厨,我亲自送,保证不会让你这宝贝在克里姆宫里迷路,快走,快走,车队要来啦,卡车在这里停着挡道,话说我也半年没遇到执政官走这个门了。”
  兰波脑子里很乱,门卫不可能让他这个闲杂人杵在门口旁观车队,是要单独检查?还是要捉住他?如果凯文迪许是来堵他的,那他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是他自己出了纰漏?还是有人出卖他?他回头瞥了一眼老实巴交的约翰,神色复杂。
  他每一步棋都走得太险,成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人情上,熟悉的人还会在背后捅刀子,更何况是点头之交。
  约翰开车走了,兰波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北门偏僻,兰波粗略估计守卫有二十人,大部分配备着轻型突击步枪,这个时间段,克里姆宫里的巡逻守卫不会出现在这个区域,凯文迪许也还没到,他成功逃脱的机率更大,然而一旦他逃跑就会失去带走奥劳拉的唯一机会。
  时间容不得他多想,远处,黑色的车队如同女巫驱使的蝙蝠,成群结队的蝙蝠扑棱着光秃的翅膀,遮天蔽日,尖叫着扑上来。
  兰波的思维受到严重的干扰,他咬紧后槽牙,双脚粘在原地,像只待宰的羔羊,消极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他骗不了自己,他想见凯文迪许,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在想他,想他们的孩子。
  这世上任何一件东西都经受不住反复摩挲,所以珍贵的东西要被放置在钢化玻璃罩里,抽干其中的氧气,形成隔离。
  记忆也这样。
  那些漫长的夜晚,他翻来覆去摩挲着记忆,流光溢彩的画面逐渐褪色,变得索然无味,只剩苦涩。
  他想留的留不住,想忘的忘不了。
  乔治亚·德·葛林若终究还是毁了他,从他婚后每天凌晨三点整都要收到一段视频开始,兰波就知道乔治亚不会放过他。
  “斯威夫特先生,您别愣在那里,快进来,检查一下指纹。”
  兰波转身踏进门房,汽车带起的风绕开他,贴着他身体两侧迅速流逝。
  凯文迪许不知道他在这里。
  “老哥,克里姆宫真大呀!比我住的地方大多啦!”兰波坐在敞篷的巡逻车里,两座的巡逻车虽然小巧,速度却不慢,道旁浓绿的植被融化成绿色的颜料向后流动,他兴奋地在风中大吼大叫,“你不会迷路吗?好多岔路啊!”
  “我在这里干了很多年!”老门卫大声回答他,“并且,路口有指示牌!”他哈哈大笑,觉得新人傻得有点可爱。
  “年轻人,二十六了吧,听哥一句劝,别想三想四动些歪脑筋,你这脸确实整得挺好,别打执政官的主意,没结果!哈哈,早点找个老实人,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就是浪费青春。”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跟兰波说实在话。
  兰波哪能是二十六啊,他今年都三十四了。
  “我不听,我不听,听不见。”兰波甩甩脑袋,执拗的年轻人听不进劝。
  老门卫仁至义尽,他转而调侃兰波:“你这发型不好,跟脸不配,要留长,前第一夫人头发挺好,又黑又亮,拍洗发水广告不用加特效。”
  兰波来时刚剃的头,直到现在还觉得别扭,头顶特别清凉。
  “你见过?说不定他一直戴假发,兰波·葛林若学的计算机专业,学计算机的人大多发量堪忧,中年秃顶概率很高。”兰波十六岁就拿到A国工大计算机系的特招资格,那年出了意外,他没去成。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研究过执政官的喜好吧,既然这样,”他停顿了一下,巡逻车猛地刹住,周围的景色重新凝固为实物,克里姆宫连厨房的后门也气势非凡,约翰站在大理石拱门外显得凄凉无助,“那就祝你顺利,你要是真能爬上那人的床,我都替你感到荣幸!”
  “谢谢喽,再见!”
  兰波站在车边歪着头挥挥手,车调头后,微笑就从他脸上消失,他面对约翰时表情总是愁怨的,眉心微蹙,似乎有藏不尽的重重心事。
  “谢谢您,霍华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善行。”兰波缓慢地走到约翰面前,他双手托起约翰粗糙的右手,低头轻吻了一下。
  吻手礼表示爱慕、信任、崇敬,一般用于男士问候女士,地位低的人问候地位高的人,兰波对约翰做吻手礼,实在是抬举他。
  “夫人,您要抓紧时间,一小时后我在这里等着您。”约翰耳朵通红,他把右手收到身后,低着头再叮嘱一遍兰波。
  按照事先的计划,兰波见完孩子以后就会回来,约翰再把兰波带出去,这样谁也不会知道一个没存在感的采购员干过这种疯狂的事情。
  约翰不知道兰波的全部计划,兰波骗了他。
  “我会回来的。”
  谎言。
 
第24章 B线
  女主角独自站在舞台中央,昏暗中唯一的光束追随着她,高昂而悲切的歌声掠过沉默的众人,她带着面纱和头巾,上衣束紧,裙摆宽大,全身被黑色衣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一幕戏中,她在诉说自己隐秘的悸动。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艾玛将包厢里自带的黄铜雕花望远镜抬到眼前,胳膊抱着栏杆聚精会神地看向舞台。不久,剧院里灯光大盛,暗红丝绒幕布缓慢合起,中场休息,她扭头跟明显是兴趣缺缺的兰波说话。
  “这场戏阿黛尔诠释的很好,不过……她嗓音与之前有细微的差别,兰波,你有没有感觉她的嗓音比以前粗一点,我猜她可能是感冒了。”艾玛絮絮叨叨地评价着女演员,她经常来看剧,算是阿黛尔的半个粉丝。
  兰波低头翻看白漆小圆桌上的歌剧册子,长颈水晶花瓶含着两支新鲜的粉紫色桔梗花,花叶舒展遮住他的侧脸,他低眉垂目的样子格外温柔而优雅。
  “这剧的作者是凯瑟琳·温迪?”兰波的关注点与艾玛不同,他的目光从册子上转移,绕着二楼包厢溜一圈最终停在艾玛精心描绘的妆面上。
  艾玛正瞧着兰波出神,两人突然对视让她来不及收起眼中的痴迷,忙错开脑袋,掩饰地抬起手中的望远镜冲着包厢外乱看。
  她不知为什么生气了,也许是因为兰波转移话题,也许是为兰波跟她约会的时候关注别的人,也许只是爱慕中单纯的害羞,艾玛嘟着嘴不理兰波。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淑女?”兰波被她拙劣的演技逗乐,他悠闲地靠着椅背,随意与艾玛调笑:“这不是我所熟悉的穷追猛打的艾玛小姐。”
  “你惯会取笑我,哼!”
  艾玛透过望远镜乱看时发现了凯文迪许·卡佩,在正前方偏右的包厢里,他独自一人坐在里面,没有看见本该陪着他的凯瑟琳。
  不可否认凯文迪许·卡佩也是个让人着迷的男人,但艾玛讨厌他,于公于私都会讨厌他,她愤愤的目光化为实质,紧盯着那个面容英俊气质泠然的男人。
  凯文迪许似乎有所察觉,他看向这边,视线穿透纤巧型望远镜的镜片,与窥视者的目光相接。
  这一刻,艾玛流畅的呼吸截作两半,她知道兰波与凯文迪许的关系,她猜得到。国会爆炸案后兰波在凯文迪许那儿待了将近半个月,养病,或干些别的。
  但,那又怎么样?
  只不过是两个逢场作戏的人。兰波会明白谁能为他铺平远大前程,而现在,他已经正视她对他的追求了。
  “亏我还担心你,坏蛋,你在国会爆炸案里炸坏脑子才好!”
  艾玛甜蜜的恼衍生出撒娇的怒,她单手把古董望远镜拍在白漆小圆桌上,力气很大,砰的一声,花瓶里的桔梗花颤颤巍巍地抗议她不爱护公物的行为,她肩膀收紧,双脚跺了两下地面,发泄自己的小情绪。
  “我傻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兰波手肘撑着圆桌,他捏着翠绿的茎提起一支沾水的桔梗花,桌面点点水迹,那朵花在他鼻尖停留几瞬,伴着一抹勾引似的笑递到艾玛面前。
  他在讽刺轻易得来的偏爱,用光鲜亮丽的皮囊,讽刺那些痴迷的目光。
  天真的豪言壮志立即从艾玛口中喷出来,如同断了线的项链,抖落一地莹润的珍珠,噼里啪啦分散,滚地到处都是。
  “你傻掉就再也不会有人来勾引你啦,”她说:“我养你,养你一辈子。”
  爱情往往伴随着激情,激情却学会伪装爱情,二者是不一样的。爱情是一棵参天大树,树冠有多向往光明,根就要在黑暗里扎多深,而激情只是一片向阳的叶子,没有光就会枯萎。
  所以,不到面目全非的时候,别轻易许诺。
  兰波看起来好像被艾玛的告白打动,他指尖搓着那支桔梗花的花鬮,花在转,他眼皮微敛,不言不语。
  黄金与灰雾在迷离中交融,光影满载于他突出的眉弓,兰波像是勾人的艳鬼,美极了,也坏透了。
  此时柔缓的乐声旋转着铺散开来,使观众的注意点重新汇聚到舞台,艾玛却被封印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看着兰波,精神和眼神都专注在兰波身上,她微微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又合上涂着血红唇膏的嘴唇用力抿嘴。
  “我想把我的第一次给你。”艾玛突然攥住兰波捏着花的手,将那只手拽过小圆桌,强硬地贴在自己年轻而丰满的胸前。
  有柔软的热度,有急切的心跳,兰波却怒了。
  水晶花瓶狠狠地粉碎在地上,水流了一地,花躺在水里。
  兰波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浑身僵直,沉默片刻后开口,声音在打哆嗦,他居高临下地对艾玛说:“我对你没兴趣。”
  随手扔掉那支桔梗花,他大步走出包厢,歌剧还在唱,艾玛追在他后面。
  “兰波,兰波,你等等我,别走得这么快。”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啪嗒啪嗒响。
  “离我远点儿,别再约我,我不想再看见你,松手!我说松手!”
  兰波确实被冒犯,但他不至于为此对一位女士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再者,他本身的私生活也不检点,没有资格指责艾玛放荡。
  实际上,他觉得艾玛挺可爱的。
  她被精心呵护的单纯让他羡慕,同时也使他害怕。
  两人在昏暗的楼梯口拉扯,工作人员打开手电筒,惨白的光映着面目惨白的人,光线垂直射进眼底,本就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今更是睁不开眼。
  艾玛开始哭泣,他感觉到她身体有节奏的抽搐。
  她在乞求他的原谅,可他在思考如何体面又彻底地摆脱她。
  几声利落的枪响,歌剧和闹剧全被打断,女人惊恐的尖叫比枪声更可怕,逃窜的戏码即刻上演。
  恐慌的人群推挤着往外冲,兰波与艾玛正堵在楼梯口,面对汹涌而至的众人,兰波当即拽着艾玛的手腕逃跑。
  灯始终没有亮起,眼前像是被裹上三层黑布,耳畔是将人溺毙的嘈杂,奔跑着下楼梯只能凭感觉与胆量,稍微慢一点说不定就会被后面的人推倒。
  跑到楼下,人群早已将剧院大门挤得水泄不通,艾玛绊了一下脚,高跟鞋掉了,兰波拦腰把她抱起来,出口有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逃出剧院的速度虽慢,但好歹有惊无险。
  前不久刚发生国会爆炸案,亚瑟堡还处在紧急状态,警察来得很快,扑闪的红蓝警灯照映出剧院门口上飘的浓雾。
  枪击之后又有失火,今晚的骑士剧院当真是热闹非凡。
  兰波挂断通讯,弯腰拍拍艾玛的肩膀,“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你父亲,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你要去哪儿?”艾玛抱膝坐在路牙石上,她哭花了妆,头发乱糟糟的,仰头询问的语气极为委屈,像是苦等一夜的妻子埋怨她夜不归宿的丈夫。
  “在这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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