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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蔷薇之名+番外 作者: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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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现代

  “喂!”
  兰波迎着人群的方向跑去,眨眼间已经消失踪迹。
  凯文迪许还在里面。
  兰波当然不是要去英雄救美,他估量了时间,如果凯文迪许被成功射杀,尸体早就抬出来了。凯文迪许没有事,暗杀他的人就要倒霉。
  他回去是因为怀疑这次事件又是A国人搞出来的。
  兰波担心自己会暴露。审讯部门总会有很多办法可以顺藤摸到瓜,所以如果是A国人,兰波为求保命只能解决掉他们。
  剧院正门不断地喷吐浓烟,里面火势不小,穿防护服的消防员拉着水管往里冲。兰波不走正门,他身影闪进剧院侧面狭窄的街道,计划从剧院后面找个窗户翻进去。
  火焰如封印在地狱深处的恶魔,烘烤着幽蓝的夜晚,静谧已打破,恐惧成为作恶者的狂欢。
  兰波贴着街道远离剧院的一侧奔跑。
  “嗡!”子弹破空。
  “哗啦啦……”玻璃碎裂,碎片从高空坠落,与此同时还有个人摔下来,兰波敏捷地躲进一处墙角。
  没再听到动静,兰波如一只觅食的野猫,谨慎地从藏身处出来,他跑到街道另一侧,后背紧紧贴着剧院的墙壁,墙很热,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剧院里面的人发现他。
  他靠近那具尸体,爆头,子弹从眉心穿过,血糊在脸上难以辨认,兰波蹲下捏了捏这人右手小臂内侧。
  皮肉之下有定位芯片。
  兰波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站起来继续行动,绕到剧院后面,撬开窗户,撑着窗台翻身而入。
  剧院这处没有着火,兰波进入的地方是后台的一间休息室,房间面积不大,戏服整齐地挂在架子上,化妆品摆在梳妆镜前。
  著名演员都有自己的休息室,这只是后台众多休息室中的一间。
  兰波听到有人说话,他侧耳贴着门板,模糊的交谈一时清晰起来。
  “都放下枪,不然我要开枪了。”女人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第25章 A线
  敲门声,门被推开,有人对他说:“少爷,请到楼下用餐。”
  七八岁的男孩独自窝在书房的角落里,很阴暗的地方,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个位于顶层的房间说是书房,其实应该是个堆书的大阁楼,硬皮书挤满一排排落地顶天花板的架子,低矮的余晖被分割成橘色光带覆盖年头已久的木地板,书架上也有光,光和细密的灰尘混在一起,又调进了几滴木头与纸张的寡淡霉味。
  没人喜欢待在这个阁楼里,因为阁楼充满阴森与败落,堆砌灰尘和死人缺少价值的遗物。
  只有男孩喜欢。
  他喜欢阁楼中单调的安静,有时他能够见到老鼠窜过不远处的书架,苍灰色,瘦小的,跐溜便消失,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他脑袋里有光怪陆离的孤独,再由孤独衍生出天马行空的想象。
  书被合好放在一边,男孩单手撑地站起来,他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学着成年绅士的模样,高傲又自矜地整理衣领。
  楼下有奢侈的晚宴,金碧辉煌,灯火交映,不是为家人准备的。他缓慢地步下楼梯,矮个子埋在暖烘烘的人堆里,人群将他淹没,他仰头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灰绿色的眸子迎着顶灯洒下的光剔透得如同冠冕上的宝石。
  一厅的宾客向两侧分开,似乎是在为他让道,顺着这条临时的通道往前看,尽头站着个穿白色圣袍的男人,姿态与打扮都暗示那是主持仪式的牧师。
  男孩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视线的高度逐渐抬升,起先他平视只能看到人的腰部,越往前走,他可以平视他们的正脸,看清他们的面孔。
  他独自向前,通道的一侧全是他的父亲包围着一个母亲,另一侧全是他的母亲纠缠着一个父亲,所有的人只生着两张脸,两张脸分成两伙人。
  大厅里两伙人夹着道,男孩从他们静止的注视中走过,站到牧师的面前他已脱胎换骨,将近一米九的身量给人天然的压迫感,他却好像还是那个男孩,倔强地挺着腰板,右手在身前攥着左手腕,攥得很紧,泛白的指节暴露了他的紧张。
  “凯文迪许·卡佩先生,您愿意吗?”
  愿意什么?他心中本该生出这样的疑问,可他十分笃定,他回答愿意,简直是迫不及待,像是早已知晓巨额彩票的中奖号码,此时不买下一秒就会被别人买走。
  牧师从高台上走下来,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怪诞的是牧师变成他的结婚对象,凯文迪许托起爱人的脸庞,熟悉得要命,他后悔没有注意到牧师的样子,或许刚才牧师不是长这个样。
  凯文迪许低下头,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块儿,他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声音求他:“兰波,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很吵!有人在他耳边喊:“长官!长官!”
  凯文迪许还没睁开眼,他反手捏着酸痛的颈椎,已经从梦境回到现实。
  他在车里睡着了。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心力交瘁,不如年轻的时候可以眼里挂着红血丝,灌进一杯接一杯的浓茶,不倒翁似的坚守。
  疲惫还在引诱他继续昏睡,他睁开眼又闭上,感受到眼球干涩的刺痛,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被消息惊醒的,惊悚程度不亚于在冰面上行走突然坠入冰窟。
  道森俯在他耳边说:“奥劳拉小姐不见了。”
  -
  为国家元首配备的车当然是最顶级最舒适的,前提是不要躺在后备箱里。
  兰波枕着自己的胳膊蜷在后备箱里,车轮摩擦地面,他的脑子里也在嗡嗡响,空间昏暗而逼仄,除去血液流通不畅造成的四肢僵硬,还给他带来即将窒息的错觉。
  但兰波很安心,好久没有这种踏实的感觉了,他嘴唇贴着奥劳拉散发着奶香的发顶,把她抱在怀里,怎么亲也亲不够。
  这孩子就是个小坏蛋,离开他没几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小坏蛋,你还没断奶呢,就把妈妈给忘啦?!”兰波揉揉她圆滚滚的小肚子,奥劳拉最喜欢兰波给她揉肚子,每次他这样逗她玩,她总是张着没长牙的嘴啊啊地笑,小胳膊小腿儿摇摇晃晃,也逗着他笑。
  软软的,软到心坎里,她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次揉她肚子她没有动,奥劳拉睡得安稳,实际上兰波给她用了镇定剂,小孩子昏昏沉沉的,不知要被她妈妈带去哪里。
  -
  克里姆宫的一切都是一年前的样子,像是胶片定格的画面,将过期的事物永久地封存。
  兰波惊讶于凯文迪许竟没改变房子里的摆设,他溜进那座爬满蔷薇花藤的白色宫殿,恍如隔世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丝绸般的过往在一瞬间将他缠裹,他深吸两口气使自己冷静,拼命忍住眼眶里沉甸甸的泪意。
  婴儿房的位置是早就选好的,三楼东侧紧贴着他们卧室的房间,兰波选的,凯文迪许没有改。
  偌大的宫殿里基本没有人,执事和守卫只在需要时出现,这得益于凯文迪许强烈的领地意识,他喜欢独处,从不办宴会,很少接待客人,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凯文迪许的这些表现像是有洁癖,然而他其实是孤僻,凯文迪许的孤僻仿佛是住在他身体里的第二人格,他的主人格要在人际交往中游刃有余,并且将第二人格压得死死地,只在家中释放,因为孤僻是一位领导者不应具有的特点。
  尽管情况对兰波的行动如此有利,他推开婴儿房的那扇门还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兰波不能确定奥劳拉就在门后的房间里,然而他像是发烧烧糊涂了,浑身血液迅速往头顶上涌,眼前模模糊糊的,伸手拧了两次才拧动门把手。
  光线正好,婴儿房米黄色的主色调既洁净又温柔,兰波轻声缓步走到带护栏的小床前,他紧紧地捂住口鼻,不想让自己流眼泪。
  他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大了好几圈,不再是小小的一只,闭着眼在他怀抱里打哈欠。那时兰波小心翼翼地抱她,怕珍宝会轻易地碎掉,他轻声哼些记不住歌词的曲子,不是摇篮曲,但他哄她睡觉,努力想当个称职的母亲。
  有时兰波挺恨凯文迪许的,又恨又爱,恨凯文迪许把孩子从他身边夺走,恨他绝情,真的不愿再见他一面。凯文迪许拉着他的手说的永远在一起,不过是情到浓时的漂亮话,当时听到誓言有多开心,如今回想起来就有多难受。
  兰波撑着护栏俯身亲吻奥劳拉的脸蛋儿,起身时一滴泪不慎落下。
  这滴突然而至的泪水使奥劳拉缓慢转醒,她又长又卷的睫毛随爸爸,扑扇扑扇,比蝴蝶的翅膀还要漂亮。奥劳拉小胖手揉揉眼睛,灰绿色的眸子呆愣地看着兰波,圆鼓鼓的腮托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像只受到惊吓的龙猫,表情很是可爱。
  她看清这是一个陌生人,张嘴便开始哭,这一哭吓得兰波手忙脚乱,他抱她哄她,心里特别委屈,奥劳拉不认识他,抗拒他的亲近。
  离别之后,兰波靠着找回孩子的执念才能从那段混乱的记忆里活过来,他想死的,他早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但他不能留奥劳拉一个在世上。万一凯文迪许不喜欢她呢?万一凯文迪许娶了新的夫人生下新的孩子,奥劳拉变成多余的那一个呢?
  兰波不忍想象奥劳拉蹲在角落里边抹眼泪边念叨自己那个短命的亲妈。
  这世上,难有一种感情是对等的,亲情不能,爱情更不能,这些情爱无法放在天平上测量,无法用合同规定甲方乙方的权利义务,爱得深的心甘情愿受损失,只图个你情我愿。
  “……不哭啊,不哭……”
  他不得不给奥劳拉打镇定剂让她安静,数百名守卫密集地分布在克里姆宫的各个角落,加之无处不在的监控,让潜入克里姆宫带走奥劳拉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奥劳拉不配合,她扯开嗓子哭嚎,边哭边在他怀里鲤鱼打挺式的扭动着找爸爸。
  针扎在孩子屁股上比刀刃割肉还让兰波痛苦,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一件正装外套,是凯文迪许留在这儿的,用外套裹着孩子,兰波打算离开了。
  行驶的车速度减慢,兰波知道现在正经过亚瑟堡的城门口,他停止回忆,缩在后备箱里搂紧昏睡的奥劳拉,凝神注意外面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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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姆宫的车!放行。”军方果然在排查过往车辆,他们应该还没有收到奥劳拉失踪的消息,不然不会给这辆车放行。
  车又开始加速,兰波放下心来,他呼出一口气,心想出了亚瑟堡,国境之内范围太大,凯文迪许想抓住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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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头一次涌进这么多人,凯文迪许撑着窗台背对着忙进忙出的侦查人员。
  “初步判定是受惊过度引发心脏病,最终导致死亡。”专业的声音听来总是冰冷的,早上还是活生生的人,中午不到就变成物件。
  一具尸体,可不就是个物件,对某些人来说探究死亡就像解迷题一般有趣。
  凯文迪许撑不住了,他倚着墙壁迟缓地蹲在地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疼出来的冷汗,胃里翻天覆地的疼,他咬着牙看着尸体被从椅子上解下来,放在担架上被抬出去。
  他无力地抬了抬右手,道森上前听他的吩咐:“通知贝克夫人的姐姐……叫她来处理后事。”
  贝克夫人终生未嫁,一直照顾凯文迪许,在卡佩家时她称呼他少爷,凯文迪许跟卡佩脱离关系,再相遇,她还照顾他,改称他为先生。贝克夫人比凯文迪许的母亲更称职,她陪伴凯文迪许的时间是这世上所有人中最长的。
  凯文迪许后脑勺靠墙闭着眼,许久后,他扶着墙站起来,对同样收到惊吓的凯瑟琳·温迪说:“抱歉,让您受惊了……我希望这里的事情不要传出去,抱歉。”
  他说了两遍抱歉,不过是想包庇什么人罢了,凯文迪许自己的良心也难安,所以才口不择言。凯瑟琳今日来克里姆宫没见到凯文迪许,倒见到另一个故人,兰波·葛林若那人竟然没死透!她气,面上还是要大度。
  她说:“我知道……不过有点可惜,我还没见到奥劳拉。”
  “过两天再来吧,过两天就能找回来了。”凯文迪许领她出去,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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