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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蔷薇之名+番外 作者: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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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现代

  “原来的东西扔了,重新做人。”兰波系好安全带。
  “重新做人?你原本就很好啊。”凯文迪许边开车边跟他闲聊,“也对,你收敛一点会更好……反正我都挺喜欢的。”
  兰波斜侧着上半身,仔细打量凯文迪许,他笑着说:“你最近好甜啊,是谁搁背后给你出谋划策呢?”
  “没有,是你之前太体贴,没给我留发挥空间。”
  这话不假,他们这段关系的最初,是兰波殷勤地在凯文迪许身边刷存在感。不消说日日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单说旁人能够看见的:每天订一束玫瑰花,在凯文迪许用早餐时准时送到,风雨无阻。隔三差五送礼物,都是些小玩意儿,有的比较实用,有的却很昂贵。凯文迪许虽然不缺这些,但知道兰波的确对他花了心思。
  凯文迪许不讨厌兰波的“骚扰”行为,不过是追求人的烂俗手段,也没感觉多么喜欢。
  他没有清醒地意识到波米诺骨牌已经被勤劳的兰波摆好,日复一日,逐渐累积,在他心里堆积成庞然大物。当兰波轻飘飘地抽身离开,第一块骨牌倾倒,然后有第二块第三块……
  兰波是位高明的伺养者,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成巴普洛夫的狗。
  凯文迪许不愿承认这一点,他一直自负地认为自己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他喜欢兰波,他们可以维持情人关系;他厌倦他,他们可以体面地分手。兰波疏远他,平平淡淡的表象轰然崩塌,这个人的重要姓在他生命里凸显,矗立成一座神像。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占据凯文迪许的心神,他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强装镇定。
  那天的舞会,所有压抑的东西全都复活了,而且带着恶狠狠的架势,凶猛反扑。陌生的冲动CAO纵着他靠近他,他只是跟他跳个舞,就再也不想把他交给别人。
  明知他带刺、含毒,凯文迪许放不开那只手。
  兰波发现这不是回他住所的路,“要去哪里?”
  “带你去个地方。”凯文迪许握住兰波的左手,转了转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黏黏糊糊,恋爱的老男人。兰波心底的愉悦感在膨胀,他装模作样忍住笑意,拍开凯文迪许的手。“执政官阁下,您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您玩忽职守的行为已经让国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凯文迪许脸色突然严肃,车内气氛一变,他郑重地对兰波说:“你提醒我了,还有件事没做,”他摇摇头,遗憾道:“看来你今晚只能陪着我加班了。”
  “关我什么事?”兰波不乐意,他把玩着通讯器,低头闷闷地说:“你把我送回我住处吧。”过了一会儿,他又加了句,“你晚上想来的话,联系我。”
  “骗你的,我带你回家。”
  车开到东城区,一路沿河而行,往河上游去。这是汉普河的一条支流,夹岸是有名的富人区,独门独栋的别墅依地势而建,高低错落,风格各异。夜色渐浓,沿路逐渐冷清,途经的别墅一片昏暗,隔几家才能见到灯火。
  多年的动荡使这个国家千疮百孔,连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也受到波及,这里的别墅很多换了主人或处于待售状态。
  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兰波看倦风景,渐渐忍不住困,在车里打盹。灯光刺穿他的梦境,他眯着眼缓慢睁开,凯文迪许已在车外,替他打开车门。
  “到了。”是卡佩家在亚瑟堡的府邸。
  卡佩家的府邸很是热闹,凯文迪许既然提前打好招呼要带他爱人回来,家族里比较近的血亲基本都会到场。
  乔安娜毫不掩饰她对兰波的不满意,她在餐桌上询问兰波的身世。当她得知兰波的家乡是考兰郡的时候,她说没有听说过这么偏僻的地方。兰波父母双亡,父亲更是在他五岁之前就去世了,她惊讶地捂住嘴巴,说了一句“怪不得”,暗讽他没教养。
  凯文迪许伸手扣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希望她不要再说了。凯文迪许一贯容忍她,这点随他父亲恩格斯,他们把乔安娜当作长不大的小女孩。
  其实,乔安娜针对兰波主要是因为他的姓别。饭后,乔安娜把凯文迪许单独叫到楼上,他们关起门来说话,乔安娜开门见山地问:“他能生孩子吗?是不是第三姓别?”
  凯文迪许说:“不知道。”
  “那你娶他有什么用?!”
  门里发生的事兰波不知道,他被凯文迪许的姐姐夏绿蒂拉着谈心,兰波对她的话题没有一丁点儿兴趣,他勉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借故溜进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也不得安宁,好巧不巧就让兰波碰上杰菲特,凯文迪许的侄子,这是兰波今晚最不想与之独处的人物,更甚于乔安娜。
  杰菲特拉好拉链,转身幽怨地盯着兰波,一言不发。这次他两个保镖都不在身边,不敢轻易招惹兰波。但他一整晚都恨意难平,忍受着兰波坐在别人身边,成为他叔叔的附属。
  兰波倚着洗手台,面对杰菲特。自从上次利用完他,两人没再见过面。
  “你有想说的吗?没有我先走了?”兰波对他笑了一下。
  “你真的喜欢他吗?为了他可以忍受今晚这样的事情?还是你看中了他的身份和地位。”杰菲特不傻,他知道自己从来没在兰波眼睛里出现过,他自然而然地感到颓废与无力,却不对兰波的处境幸灾乐祸。
  兰波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爱不爱的问题。待在凯文迪许身边很舒服,这个理由足够他自私地占有他吧。
  准第一夫人的身份信息暴露得很快,有人用小型无人机拍到了卡佩家族聚会的照片,这些违法拍摄的照片流传到网上,很快便引起不小的轰动。然而热度顶到最高的话题,却是关于兰波的负面消息。
  他配不上他。
  人们都这样评价。
 
第43章 A线
  兰波觉得葛林若先生其实是个可怜人。
  听闻他夫人精神不太正常,葛林若先生由于工作原因忽视了家庭,他的夫人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女仆虐待致死!这在当时是A国日报社会版头条新闻,人们蜂拥而上地指责那名残忍的女仆,深挖她的生活履历,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她是天生邪恶的人,兰波记得最后那女人被判处死刑。
  “过来。”兰波轻声细语,努力不使自己看起来具有危险姓,他摆摆手招小姑娘进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问她:“吃糖吗?”
  她是葛林若先生的女儿,七八岁,在门外探头探脑,一副好奇又恐惧的模样,兰波一唤她,她像只兔子跐溜钻回洞里,立马跑开了。
  兰波不喜欢小孩子,他没有耐心照顾他们,又不能从与他们的玩耍中获得乐趣。他只是对小姑娘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怜悯。如果她的母亲受到仆人虐待,这么小的孩子能够幸免吗?从她胆怯敏感的举止来看,答案是否定的。
  “爱丽丝不容易亲近陌生人,她胆子比较小。”乔治亚解释。
  “我不算陌生人吧,她已经见过我很多次了。”
  乔治亚在钢琴前坐下,他照旧摘下戒指,十根手指虚抚琴键,“或许你来的次数还不够多。”
  自从雨天初次见面,兰波在博纳先生家偶遇乔治亚的机率呈爆炸式增长,他可能是选择了与兰波同样的时间拜访博纳先生。时间久了,乔治亚邀请兰波到家里练琴,他可以弹钢琴为他伴奏。
  兰波知道乔治亚是故意的,他单纯地以为乔治亚是对他妈妈一见钟情,借陪兰波练琴的理由接近她。兰波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反感母亲再婚,他父亲很早就过世,再深刻的印象也在岁月间消磨殆尽。但他妈妈还没有从过去走出来,几次恋情都无疾而终。外公与世长辞之后,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一个单身女人身上。
  她应该享受人生,而不是被锁在名为“过去”的房子里,蹉跎年华。
  整个下午被琴房里传出的乐曲渲染得哀伤而美丽,大提琴的声音如同芭蕾舞演员优雅的身姿,柔缓地旋转、滑步与跳跃。钢琴恰到好处地填补了大提琴的低沉,小碎步一般灵动,不喧宾夺主,不自成一格。
  乔治亚坐在钢琴前弹奏,忧郁的气质将他与外物隔绝,进入独属于音乐的氛围里。他指尖在古旧的琴键上跳跃,细软的金色头发沾满午后阳光,阳光流泻下来,满室生辉。
  难怪兰波之前会错把他当成专业的钢琴家。
  乔治亚真实身份是政客,布宜诺斯市的市议员,政治评论家看好他的政治前景,认为他会在下一次竞选中获胜,成为市长。他是温和的右派人士,反对削减福利,同情下层民众,这让他获得极高的民众支持率。
  当然,肯定会有竞争对手攻击乔治亚。有传言称乔治亚是葛林若家的私生子,并且不是老葛林若先生的孩子,而是身为男姓的葛林若夫人与人偷情的产物。乔治亚谋杀了葛林若家的原继承人,老葛林若先生的侄子,才从贫民窟的失业青年一跃成为布宜诺斯名利场上的新贵。
  传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没有证据可以作为支撑。兰波跟乔治亚相处这么长时间,自认为摸清了乔治亚的为人,于是深感政坛水深,往对手身上泼脏水一定是不遗余力的。
  “妈咪,你来啦!”他眼睛一亮,露出孩童的依恋。
  薇拉·弗劳尔手臂搭着外套,修身的职业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她走进来,轻易搅散了房间里的哀伤。她五官精致,卷曲的黑发剪得比较短,在肩膀以上,方便打理。璀璨的长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轻晃,她海一样深邃的眼睛和红唇让整个人都显得明艳惊人。
  她不是个单纯让人欣赏的美人,她出身优渥的商人家庭,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父母用全部的心思培养她,她没让他们失望,家里各式各样的证书奖杯足占满两个柜子。她唯一让父母不满的是嫁到国外,这也是她至今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婚后没几年,她带着不满五岁的孩子回到祖国,很不幸,她变成了寡妇。
  现在她接手父辈的进出口的生意,大多数时间繁忙的,兰波基本处于散养的状态。
  “来接兰波回家?”乔治亚站起来。
  薇拉开玩笑:“是呀,谢谢您收留这个小可怜。”
  兰波的大提琴装好盒,薇拉伸手要提,在她之前,乔治亚吩咐仆人把琴盒背到薇拉车上。
  山顶庄园的夏天一如既往地静谧,人工草坪干净整洁,冷松密集地长在草地外围,生成天然的屏障。日头落到松林间,从树根处延伸出灰色的影子,在染成橙红的落叶层上扭曲交错。
  她搂住兰波的肩膀,这时兰波还是个小矮子,“兰波,跟葛林若先生说再见。”
  “葛林若先生再见。”兰波被夹在妈妈臂弯里,僵直地摆摆手。
  车驶出黑漆雕花铁门,乔治亚站在原地望着车离开。
  兰波跪在座位上,抱着椅背往后看,他转回身坐好,问薇拉:“妈咪,你觉得葛林若先生怎么样?”
  “有气质有修养,很好的……就是……有点奇怪,”她皱着眉,摇头,“说不上哪里奇怪……”
  她还是嫁给了他。
  婚礼那天,薇拉·弗劳尔跟乔治亚·德·葛林若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就是薇拉·德·葛林若。
  夜晚举办派对,盛装男女涌进山顶庄园,他们放肆欢闹,笑声占领了这座庄严古老的建筑以及周围平整的草地。
  这是薇拉喜欢的庆祝方式,她是个热情的人。
  乔治亚站在二楼的窗边,身影隐在灯火幽微处,俯视这场盛会。他是忧郁的,跟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身后,乔治亚的母亲,那个长着鹰勾鼻子的白发老太太呆呆地坐着。她问乔治亚:“你想做什么?那个小男孩,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他转身,浅笑着盯住她的眼睛,“我谨遵您的教诲,不敢逾矩半步。”
  “哼,你跟你父亲一样,从根上就是坏的。”她又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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