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女子与小人 作者:賢三/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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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王雨旗转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刻汪贺西心里的王雨旗又回来了,他的眼神坚定又清澈,似乎没有什么挫折可以阻挠他的雄心,也没有什么圆滑的话术可以迷惑、讥讽的了他。只因王雨旗格外得愚,顽石尚能点头,而他却愚莽得近乎是一个不受惑的人,不会停下脚步去看看周围的声色犬马,只带上一颗童心去碰南墙,带一双裸眼去凝视虚空,也只会固执地用自己朴素道德观去表述自己的想法。“小胡不是那种会一死了之的人。我要找出她自杀的原因!”
汪贺西被这灼灼的目光感染,竟异常果断地说:“好。我们一挖到底。”
他们回校已近傍晚。
校园内众议汹汹,一片哗然。王雨旗与汪贺西看到思賢楼礼堂门口摆了一张小胡的黑白照,四周满是各色鲜花花束,最外一排是一圈圈蜡烛。许多同学前来吊唁,时不时添上一捧花,点上一支蜡烛。王雨旗见到小胡的照片又瞬间淌下泪来,他使劲抹了把脸,抹完之后眼又湿了,再抹,不一会儿脸被他撸得通红。汪贺西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他见到此情此景心里也不好过。悼念活动很快吸引了一小群人聚集,这时,有几个男生手捧鲜花走向小胡遗照,准备放下。王雨旗这时候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红着眼冲过去朝他们厉喊:“你们不准献花!”
人群诧异,发出嗡嗡的讨论声。
“你给我滚!”王雨旗冲去那两人跟前争夺花束。谁知那俩男同学被这么一闹倒起了姓子,紧抓着花不放,高声叫嚷起来:“谁他妈给你的权利?!咱们纪念小胡都不行了?”
“你有脸纪念?!”王雨旗气得青筋暴起,嘶哑着嗓子怒吼,“小胡就是你们害死的!你们这几个da_ng妇羞辱他的男人,都他妈的是罪犯!是犯人!还有你们!”他转向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泪水一颗颗滚落:“你们其中转发裸照,调侃她的’小胡的校友’们,你们都是帮凶!杀人犯帮凶!你们有什么脸过来祭奠她?!”他站在人群的对立面声嘶力竭,因为血气上涌而险些跪倒在地上,人群里有几个人脸色煞白,掉头就走了,汪贺西冲上去装模作样训斥了他两句:“王雨旗,你少说两句。”说罢便拉住他往外走。
他拖着王雨旗往反方向去,忍不住低声骂:“你这么闹有用了?小胡就能回来了?不是说了要找到真相么,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就能让一切真相大白么?”
王雨旗用力擦了泪,吸了吸鼻子:“我晓得。我现在去找疼疼他们。”“我来找。攻击校园网那事儿还没完呢,别露了马脚。”汪贺西拨通了曹雅蓉的电话,喊她一个个通知到全体组员,在校外某处集合。
相聚的地点在离学校不远的高档商业街上,沿街商铺多为古董店、乐器行、高级餐馆等,主要为不远处的别墅小区服务,所以鲜有学生造访。很快,人都来齐了,雅蓉,疼疼,小胖子,学霸……当然旁边少了个人。所有人见到彼此后在同一时间哭了起来,疼疼哭得浑身颤抖,几乎泣不成声:“如果、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去、去搞那个事情,小胡、小胡也不会走。”小胖子拍了拍疼疼的肩,低低地啜泣,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被学霸捂了嘴。学霸红着眼睛讲:“我们得安静点,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别人知道咱们几个认识。”说完这句倒是淌下了两行清泪。
曹雅蓉对王雨旗说:“这是我们几个人第一次见着面。你走了以后学校出了很多事情。”
那天出事后,王雨旗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通知到了小胡的父亲。救护车和警车很快来了,小胡被确认当场死亡,警察同意过后尸体直接被拉去了太平间。这件事上了社会新闻版面,校园里当天夜里就举行了哀悼活动,校长在第二天早上给全校师生作了青少年情绪管理能力和身体健康的讲座,与此同时保安又多了起来,在校门口巡逻,听人说是怕学生家长来闹事,但是过了几天小胡的父亲也没有来。
“各位,我们组的第四个活动。”王雨旗深吸一口气,缓缓讲,“找出小胡自杀背后的原因,还她一个……”
“还她这辈子最后一个明白。”“对。小胡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相信她会是那种一声不吭就自杀的人!”“她死前有任何反常举动么?有给你们留言么?”“小胡给我打了个电话,但是……”王雨旗陷入沉思,“但是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此时,汪贺西淡淡开口:“她手机电脑在谁手里?”疼疼被这句话点醒,立刻对大家说:“如果能找到她的电脑,我可以搜索到她留下的所有记录和信息。”
“我们这次得分头行动。”王雨旗不再犹豫,也没有露出以往或紧张或雀跃的表情,似乎早已在心里有了主意,“汪贺西,你收集整理一下小胡的档案和资料,然后我们两个从姚薛那里入手,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线索;疼疼,你趁我们上课的时候潜去小胡的寝室一趟。我记得雅蓉会撬锁?”
“我会。”
“好,你们一起去。学霸你和小胡是老乡,周末能不能假装自己是学生会主席去小胡家里,跟小胡的爸爸聊聊?”
“没问题。”
“我会陪你。汪贺西你到时候帮学霸那个……速成一下。”
“嗯。”汪贺西忍不住补充,“现在校领导都在头疼小胡的事情,没有人提之前校园网被攻击的事儿了,但是我们还是得小心,不要被抓到一点把柄。雅蓉和小胖子,你们两个不是计算机学院的,千万记得要装得跟雨旗他们不熟。”
“好的。我之前用小号重新注册了几个新邮箱,我们可以用。”“谢谢。”“好。”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散会吧。”
各位成员在夜色下互相拥抱了一下,带着依依不舍又极度复杂的心情各自散去。他们每个人都像块不明所以的碎片,背负着好友的一条命踏上了永无止境的秘密荆棘路去寻找破碎的真相,试图拼凑出真理的模样,而这条路被唤作“自由意志”,当你想要拒绝既定的答案,拒绝权威,拒绝束缚个人的“美德”,甚至拒绝命运的时候,这条秘径会在你面前浮现,它荆棘满布,危险重重,脏污的泥泞里渗满了前人的鲜血。小胡应该是第一个赤脚踩上这条路的人。她拒绝男姓沙文主义带给她的羞辱,拒绝精英主义套在她身上的枷锁,拒绝生理姓别与社会姓别强加于她的限制,在压力的临界点纵身一跃,如蝴蝶般彻底解脱。但是王雨旗拒绝相信小胡的这个行为是自杀,他固执地认为她用生命的消亡来成全自由意志,向自己传递反抗的信息,而王雨旗现在决心要做的就是找到压垮小胡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揪出“真凶”,还她人生最后一个明白。
他婉拒了汪贺西的陪伴,独自一人走回校园,经过乐器店的时候顺手买了把口琴。这座象牙塔的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它像个乌托邦,曾被王雨旗视为圣洁的庇护所,闹了一圈后发现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庇护所,这世界没有此岸与彼岸一说,只有不停翻涌的混沌。
湖边依旧如此静谧,哪怕在黑夜中你依旧可以看到菖蒲随着微风摆动,远处紫色鸢尾花静静盛开,如果你不仔细分辨,很容易将他们与水面上一小簇凤眼莲搞混,他们在月色下闪着光,与平静的湖水组成一个明亮的蓝色世界。王雨旗挑了块平地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根白色蜡烛,点燃,一簇火苗瞬间跳跃起来,与湖面跳耀着的月光相照应。
“小胡啊,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你头七会不会来这里?”
鸢尾花摇摆出沙沙的声响。
“你这个人以前还老骂我,说我主张大,你看看你自己呢?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不过一商量就没戏了,我也能理解。”
“怪我不好,之前一直忽略了你。你也知道我的,脑子一乱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你遭受了什么。”他又点上一支烟点,搁在身边一颗小石子上,“不过我现在知错了。现在再去了解还晚不晚?”
又一阵微风拂过,烛光抖动了两下,像是天上的星星眨了眨眼睛。新买的口琴也被镀了一层清冷的光,王雨旗想了想,调整坐姿,对着湖面缓缓吹起了友谊地久天长。口琴声在这片湖边传得很远,好似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间疾苦,永远是一副快乐自在的模样。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也曾终日逍遥,荡桨在绿波上。
但如今却分道扬镳,远隔大海重洋。。
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岁。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友谊地久天长!”
32
姚薛在寝室收拾东西,看到汪贺西与王雨旗同时出现一点也不惊奇。
“你在做什么?”
“收拾行李。”姚薛头也没抬,一脸木然的样子,“我休学了。”
“休学?”“休学后你去哪里?”
“去波士顿啊。本来答应好了舅舅高中就要去的,但我妈舍不得我,一直拖到现在。现在是时候走了,反正我也不想在国内呆。”
王雨旗不禁冷笑一声,讲:“真好,想在哪里呆就在哪里呆,不开心了可以出国散心,不像我们这些穷人,就算被架在火上烤都只能受着,哪儿都没法子去,实在不行就一死了之,也算是解脱了。”
姚薛放下手中的活:“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小胡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王雨旗走上前去,仰着头质问,“在她被全校调侃胸`部的时候,被我们班那些男的羞辱的时候,你作为她的男朋友非但不安慰她,还玩分手,这不是把她往绝路上推么?!”
姚薛面对这一连串质问,竟然在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娘炮面前佝偻起身子,脸色煞白:“我……”他咬了咬嘴唇,狠心反驳道,“这是她滥交的后果,做了就得有心理准备。”
“你上过几个女的?”
“什么?”
“我问你上过几个女的。”
“跟你有关系么?”
“你跟其他女人床的时候做过被人羞辱的准备了么?怕不是还洋洋得意到处炫耀吧。”“你别说了。”汪贺西听不下去,拉住他,“我们不是来吵架的。”“你放开!”王雨旗一把挣脱开,“为什么不说?小胡那么爱你,翘自己的课去你们班陪你,全心全意信任你,到头来才发现你竟然是这么个狗东西,要我我也死,你说她聪明,我看她是全世界一等一的大傻|逼!她他妈是傻透了才会爱上你!”
“你别说了!”姚薛大喝一声,烦躁地扯起自己的头发,眼眶一点点发红。
汪贺西将王雨旗拉去自己身后,走上前拍了拍姚薛的背:“兄弟,我们知道其实你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
姚薛痛苦地皱紧眉头。从小到大的训导都在教他不要流泪,以至于他在得知小胡死讯后的这几天里每秒都绷紧着神经,一根根,撕扯着他,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甚至没有机会跟小胡说上一句话。“我那天准备了礼物,也定了饭店。”姚薛狠攥着头发,浑身颤抖,“本来打算晚上给她道歉,想和她复合。我还想过今年假期带她见见我妈。”他的神经终于崩断了,说完这些之后放声痛哭起来。汪贺西忍不住抱住好友,拍拍他的背,想给些安慰。滚烫的泪水很快打湿他肩膀,他没来由地心头一紧,突然兔死狐悲,心想如果自己哪天失去王雨旗了会怎么样。
王雨旗站在后头轻叹一声,只觉得可怜。到底是小胡可怜,还是姚薛可怜,还是自己,又或是所有人都可怜……他说不清。这时候手机提示音响起,疼疼发了一条语音讯息。
疼疼冒着出勤率不达标的风险翘了最重要的一节课,等班级的女生都离开寝室之后约了雅蓉一起潜去小胡寝室。雅蓉拿出自己常用的撬锁工具,三两下进了屋,打开门之后他们俩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小胡的床位堆满了东西,好像她还继续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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