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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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树没想到岑惊鸣会跟自己视频!他猴子似的噔噔翻上床,两片遮光帘一拉,这才鬼鬼祟祟地按了确认。
前置摄像头一开,他就被本人仿佛额外放大过的脸雷到了。
“这儿,”岑惊鸣往头上的一处指指,玩味地调侃他,“虽说我再不是你心中的小甜甜了吧,也犯不着这么枉顾形象吶?”
傅千树臊得想顺着屏幕爬过去咬人,对着造型囧人的自己左支右绌,越打理越像一脑袋鸡窝,索性撕了张卫生纸搓成球把镜头堵了。
傅千树偶尔也在床上打手游,跟家人闲扯,坐得没骨头蛇似的,但看见岑惊鸣的脸他就不自觉坐得端端正正。一挺腰杆,又暗骂自己有病。
“你这是哪儿啊?”
“南锣鼓巷,”岑惊鸣道,“不是想云旅游么,这样真实感更强吧。”
他甚至买了个自拍杆,岑惊鸣停下来认真地调节一番,努力让画面能装下更多东西。镜头晃动,傅千树看到边上几个喝奶茶的女孩子全盯着他看,岑惊鸣浑然不觉,整好后向他招招手,长睫一抬,要继续往前走。
傅千树没露脸也觉得是在公开处刑了。
岑惊鸣的读心术还没厉害到这个程度,只说:“这次有点走眼,不过关了。”
“什么?”傅千树没明白。
“应该带你去逛更有纪念意义的地方,□□都比这强,”岑惊鸣叹口气,真把自己当导游了,“现在这种街巷,包括古镇,商业化得太厉害。”
傅千树迷糊糊地应了句,慢慢懂得岑惊鸣的意思。
现在的旅游业,越往狠处整越利欲熏心,哪怕丽江啊香格里拉这种文青聚集的地方,也成了义乌小商品集散地,更别奢望首都繁华地带的步行街了。
南锣鼓不大,岑惊鸣又只看不买,人潮推着十几分钟就能逛完。等临近宽阔的大路,倒是看见几栋朱门深锁的老北京特色的小房子。
“你后面是不是有个路牌,”傅千树眼尖地说,岑惊鸣往周围望了望,找着过去,“哎,中戏原来在这附近哦。”
“是的,”岑惊鸣也才发现,“我查查允不允许外访?”
傅千树忙说:“别啦,我又不追星。这里好多吃的,你都不尝尝是不是很可惜啊?”
“不用。”他要是再拿吃的,就没这么方便端手持杆了。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打扮时髦的姑娘好奇问:“小哥哥,你是在直播吗?”
言罢紧张地把刘海抹平。
岑惊鸣礼貌道:“不是,您误会了。”
“不知怎么以为我是主播。”走出几步,他说。
傅千树随口道:“看你长得帅吧,你一路走过来没发现一堆妹子如狼似虎的视线吗?”
反正这人的脸够让他自惭形秽了。
岑惊鸣摇头。
“你是傻的吗。”跟司马昭之心一样明显好不,傅千树说。
岑惊鸣哑然失笑,想了想,道:“可能我对姑娘的雷达没你敏感。”
这话就有双关的解读性了,傅千树心里卧槽了一下,赶紧装聋作哑。
岑惊鸣很懂游击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法,没再深入“敌营”。
这个插曲一完,傅千树倒更如芒在背了,恰好吕奇在下面催他出去打扫卫生,想着岑惊鸣不管他还能玩得自在些,便打招呼要挂掉:
“哎等等,”他想着,“确认一下,你后天回?”
“对。”
“下午去找你可以吗?”
“不需要了,”岑惊鸣说,“J大那天下午不是有个讲座?帮忙占个位吧。”
哇,傅千树挺新鲜,他们学校的讲座一周之内都是接踵而至的,他一面应了一面打算等会去公众号找一下,看看是什么内容能让岑惊鸣“屈尊亲驾”。
最后岑惊鸣还是试了点特色小食……意料之中的难吃。后面傅千树问感想,他说了,又补充道各地美食到了B市都会丧失原来的风味。傅千树不信,说他涉嫌抹黑大帝都,罚他后天试毒J大的网红甜点。
好,他道。
路面的雪化得一干二净,前两日的肆虐过境走得太快,像一个梦。岑惊鸣有几分遗憾,因为连视频也没能让傅千树看到从未见过的雪。
要么就以后冬天一块来玩吧。
冬天那么遥远,以后更是无法确定在多后面,傅千树才将将松口,如果岑惊鸣没做到那么喜欢他,说这种关系朝不保夕亦不为过。但是至少比共同蒙在鼓里的社交软件时期强,比他一厢情愿地否定的暗无天日强。
岑惊鸣想到时可以在朋友圈里这样写:
旅游期间与丰年瑞雪不期而遇,我的男友小树兴奋得咆哮,连手套都不带就冲进雪地转圈踉跄到摔倒,嘴里还不停乱叫,比一个加强连的麻雀都要吵闹。
读来甚是押韵。
☆、17 讲座
寝室有午休的优良传统,然而吕奇一觉起来,就对上傅千树空空如也的铺位。
三四天了,早出晚归的又在酝酿什么大新闻?吕奇面无表情地把地上的脏内裤扔回屈蒙凳子,想,真特么男大不中留。
吕奇腹诽的时候,傅千树在二餐厅西饼屋排队,新鲜出炉的芒果千层会在午餐饭点过后售卖,还没开始,队伍已经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了。再一会儿,才毛毛虫般地挪起来。
“哟,小伙子运气不错,”阿姨示意他刷卡,“最后一个归你了。”
岂止不错,幸运值都爆棚了!傅千树笑眯眯地谢过对方,提着包装盒转身拨开后边攒动的肩头,哒、哒地几乎是一路小跑向逸夫楼去。
不过他进报告厅还是失了先机,瞻仰大师真容的风水宝地不是坐好人就是桌上放了本子笔,傅千树转了一圈,最终退而求其次地在中间靠边的地方坐下。
J大作为一所985教育资源还是很优渥的,今天开课的是艺术学院一位大佬,主题叫“后现代和艺术现代:名画中的符号”。傅千树查讲座资讯时,觉得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凑一块就懵逼了,像个文盲在不明觉厉。
这个教授颇负盛名,人陆续变多,占了快三分之二时岑惊鸣发来微信:“你在哪?”
“正中,第六排,”傅千树看手机,“我站起来。”
“看到了,”与此同时,男声从身后传来,“不让我进去吗?”
傅千树脊背一弹,把笔给顺到底下红毯去了,前面妹子听到他叫声,弯腰捡了回头给他。傅千树一边涨着脸道谢,一边侧身给岑惊鸣腾位置。
“反应还是这么大。”岑惊鸣状似抱怨地说,眸中却装着两个华灯通明的晚上。
他今天穿了宽松的黑白棒球服,戴一顶鸭舌帽,扎着的啾啾就从帽子的搭扣跳出来。额发压了过半,隐约的阴翳下便是笑眼。岑惊鸣掏了个素色笔记本出来,纸张用过的那部分像泡过的华夫饼胀开,都过半了,傅千树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觉得他还真跟周围学生没两样。
哦对,傅千树说:“你对芒果不过敏吧?”
“嗯,”岑惊鸣见傅千树把那个盒子推过来,说,“够说到做到啊……你自己的呢?”
“你吃吧,”傅千树喜上眉梢地说,“本来就是特意买给你的,正好趁上最后一个!”
那真是福星高照,其实在教室吃东西未免欠打,岑惊鸣看他一脸较真必定属于顾此失彼,笑着拆掉封层拿勺子挖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咽完,才说:
“名副其实。”
傅千树这便唇角高扬。
由于剜得很干净,岑惊鸣见对方珍之惜之,尝了尝就想把剩下的留给傅千树,碍于人多眼杂又过分明显,还是依原样重新装好。整个过程中傅千树总在使劲偷瞄,岑惊鸣泰然若素,直到掏出一副眼镜戴好才笑意吟吟地来搭理他。
傅千树一下一下地按着笔问:“啊你还近视吗?”
“有点。”
他动动嘴角:“装帅的吧……”
而且你已经够耐看了行吗,傅千树见岑惊鸣有口不辩的熨帖相儿,也不知咋想的,等回过魂来才发现自己捻起两根手指伸向了对方的眼镜片。
按理眼睛是至为脆弱的一个部位,基本被这样弄人都会反射性地避开,岑惊鸣却一动不动,傅千树烫着般缩手时感觉有睫毛羽翎似的拂过了皮肤。
他左右乱瞟,就是再不敢去看旁边的人,欲盖弥彰地咳一声说:“还真不是平光镜哦。”
“我不会骗你的。”
傅千树听到岑惊鸣这么道,他还在胡思乱想,岑惊鸣拧开了笔,在四周一片掌声中仰头阅读最前方的投影屏。
“同学们好,那么咱就切入正题——”
随着幻灯片一张一张往下播,傅千树发现教授讲得还挺深入浅出,不过涉及到专业名词就如同听天书了,这时他老忍不住求救地看向岑惊鸣,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然而对方似乎真的是专程来听课的!岑惊鸣心无旁骛地关注台上讲师的一举一动,间或埋头笔杆快速地在纸面摇着,傅千树侧了侧脖子去看,字迹工整藏锋。
两相比较,心猿意马的傅千树倒成了学渣。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傅千树从他身上看到学生时代的岑惊鸣,他在风和日丽的湖边写生,到阳光烂漫的画室创作,与指导老师切磋技艺也不卑不亢的。
他在那个陌生领域是一等一的模范生,心中沟壑在笔下挥斥方遒,那是另一个闪闪发亮的宇宙,岑惊鸣舒服地在里面运笔就像傅千树在团队舒服地写代码。
傅千树把岑惊鸣丢弃的画用纸箱暂时存放在了宿舍过道上,他想到那些作品,猜不懂对方干嘛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好的,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教授带来精彩的讲座!”主持人站起来,拍了拍话筒,说,“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同学们有任何相关的疑惑,都可以向教授请教。谁先来?”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相顾无言的,但短暂寂静过后傅千树看到岑惊鸣举起手。
“好的,谢谢这位同学。”
“您好,”岑惊鸣用平和而清晰的声音说,“关于刚才谈到的……”
傅千树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像地面线,岑惊鸣是指北的一颗辰星。
谁抬头都看得见,谁迷路了,他皆乐意引导方向。但傅千树站在下面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大概是岑惊鸣眼睛里总是在笑,他这样看着,让傅千树产生了他是唯一的感觉。
“发什么呆呢,”岑惊鸣拿手晃了两下,了然地说,“很枯燥吧,理论都挺无趣的。”
啊?傅千树回过神,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发现教授和你对话的时间最长哎。”
敢情没关注内容跑去数秒了吗,岑惊鸣不晓得该讲什么,傅千树眼睛大大地睁着,很无辜又固执,让谁都不愿反驳。
他只好扭头朝试图从两人坐的这个方向出去的女生抱歉一笑,想想说:“那又怎样呢?”
“说明他很赏识你啊,”傅千树用一种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的眼神看着他,“我看你本子记得好满,你常来吗?”
“有感兴趣的就会。”
准确地说因为大学城是个近水楼台的地方,这几所院校但凡有知名度的大家开课岑惊鸣都会准时到场。
傅千树年轻又诚挚地建议:“那你为什么不考我们的研究生啊?你这样厉害,肯定一次必过!”
“我不想读,”岑惊鸣的语气听上去竟有三分淡漠,“没多大意思。不是每个专业的研究生都有实用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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