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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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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时尚流行

  他猜傅千树会予他一个粉饰的否定。
  “我很想很想,”傅千树吸了吸鼻子,他的嗓音还是有点儿瓮,像是病没养好,又像别的什么,“可是我明白你不愿意。我不能也不会强迫你的。”
  ——岑惊鸣猜错了。
  他听着那边急促、粗重的呼吸,心中一紧:“你哭了?”
  “没有!”傅千树用力擦了擦眼睛,把塞满鼻腔的湿意逼回去。
  与楼道连接的门上贴了一面镜子,傅千树赶忙去看,他眼眶红通通的,倒没真让眼泪出来,却没精打采,像只垂下耳朵的动物,委实不能见人。
  岑惊鸣竟然笑了,低声道:“承认这个让你很为难吗?”
  “没有就是没有。”傅千树死鸭子嘴硬。
  行吧,岑惊鸣无奈地摇了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长相属于柔而不阴的那一类,但凡不要刻意收敛五官,给人的感觉都像在笑,可真正扬起嘴角,那种姿态又是格外不一样的。
  “为什么?”
  傅千树揉着发痒的耳朵:“啊?”
  “为什么又不叫我去‘纠正’了?”岑惊鸣故意把那两个字咬重。
  这一次的等待尤为漫长。
  岑惊鸣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他这间客房在低楼层,看得到地面极近的地方。在挂霜的电线下,有两个女生把门口一辆停车上薄薄的雪拢到一起,捏了尊矮个子的小雪人,然后兴高采烈地从各个角度拍照。
  傅千树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看到这琉璃净雪,不定比她俩更加亢奋。
  就在他打算去包里找单反时,对方开口了:
  “不是‘纠正’,我、我不觉得……我没想过这是不正常的。可、可是我还是很希望,要是能有改变就好了——岑惊鸣,在我心里,这就跟他们爱吃萝卜,你喜欢白菜一样,但其他人呢?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穿着彩虹文化衫的男生用黑布蒙住眼睛,衣服贴着‘我喜欢同性,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吗’的字条,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视而不见的有,指指点点的有,一想到哪天你也会受到这样的非难,我心里就好难受——”
  傅千树喜欢公仔,打小就喜欢。他长得像女孩子,不懂事时,乖乖巧巧地抱着兔子玩偶在一边过家家,夜里也总要搂个什么才能安心入睡。大人都宠他,送来的毛绒玩具堆了半屋子。
  年岁渐长,父母将它们打包卖给收废品的老头,布置上书籍、电脑,变形金刚或四驱赛车。再往后,他长更高,晒黑了,留很短的板寸,穿着规矩,任谁都不会把他再当成女孩儿。
  因为过分白皙是不允许的,蓄留长发会被当成怪异的,毛绒娃娃只能当做哄女孩子的小把戏——傅千树经历过被同龄人当做异类的日子,明白孑然排斥在外的滋味有多难熬。
  岑惊鸣是傅千树见过最好的人,特立独行又温和宽容,他一面欣羡不已,一面惴惴不安。
  所有复杂的症结根源于对方的性别。
  傅千树眸中刺痛,他眨了眨眼睛,感觉有水滴落在手背上:
  “我保护不了你啊……如果你只是个陌生人,站在那儿,我会毫不犹豫地过去抱抱你,说一声请加油,你对我笑,我就开心了,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善事——”他困惑地喃喃道,“可是为什么那天在车上,还有医院,你不笑的时候我就很不好受了,你一笑,我就更加难过呢?我是希望你快乐的,又用微信说了好多罔顾你意愿的话,我、我怎么那样自私……”
  岑惊鸣明白,他操之过急了。
  他是那么匆匆忙忙,因为傅千树是直的,因为缘分起于一个误会。他以为自己放手了抽身了傅千树就能好过,甚至没事人一般回归原轨,他自诩这如意算盘打得精准,并未拖泥带水,后果一力承担。
  他去机场的那一天,傅千树用前所未有的小心,编辑短信发给他,提到学校里塌崩的秋千架。以前,他许是在那儿惬意地打过小盹,又或者坐着大声地背过英语。看到它们支离破碎的样子,傅千树可能想到了过去,又可能什么都没直接感觉到,就是一定要跟岑惊鸣说话,想不出写什么,自然而然地加上这一句。
  那个歪脖子树的定理,中套的不止他一个。
  后来两人同居的时候,傅千树趁网购节下单订了一套迅哥儿的书,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的时候,岑惊鸣指着其中某段故事,说你和你爱豆还真像。傅千树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我们连姓名都有重叠的字呢,一边凑到他怀里读。
  是一则趣闻,说到树人先生躺在草垛上,望着流云思念他的妻子,被一只猪打断,气得火冒三丈,于是赤手空拳地跟猪搏斗。傅千树笑得乐不可支,联想到自己,反应过来说原来你在骂我呀,把冰凉的手拿去冻岑惊鸣的后颈。他搂紧对方,暖着一到冬天,傅千树就总会冻伤的手。
  迅哥一定很爱许广平,就像傅千树跟他说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此时此刻,岑惊鸣更多的是心疼。
  傅千树口口声声责备自己,可相比起来,岑惊鸣觉得他才是这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走得太快,差点把对方丢下了。
  “我没怪你,不哭了好不好?”岑惊鸣叹了口气,他好像把所有的温柔都捧向傅千树,再也匀不出丝毫给别人了,“乖一点。”
  从小到大傅千树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不乖,自觉说着说着就垮了挺丢人现眼,揩着眼睛应了一声。
  但问题是不破不立的。
  岑惊鸣有意起词,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我外卖到了,”真不是时候,“你等等。”
  “你还没吃饭?”傅千树忙说,“快去吧。”
  岑惊鸣连电梯都懒得等,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前台,拎着包装回来。
  短短几分钟也够傅千树收整自己了,除掉声音有三分发颤,几乎听不出哭过。
  “要不你先吃吧,反、反正你接受我的道歉了,是吧?”傅千树唯恐听到他把这话给否了,飞快道,“我晚点再给你打。”
  “傅千树。”
  冷不丁叫到名字,傅千树的心脏像膨胀的氢气球,在骨骼与皮肉间上蹿下跳。
  “在?”
  岑惊鸣眼中幽深,久久压抑的野望一划而过,肠中百转,终究不愿把人逼得太紧。
  他说:“我不是什么绅士,更毋论所谓的善人。你说过,你还要和我当朋友,但你能接受与一个对你时刻抱有想法的男人有所接触吗?傅千树,假使你答应了,从今天开始,我的目标都不会仅仅止于‘朋友’这个层面。”
  ——所以,现在要逃的话还来得及。
  傅千树的真诚却一如既往。
  他等得有些久,像孤军奋战过的岁月一样久,像朔冬河面的冰封期一样久,直到听到傅千树第一个字再至最后一个字,岑惊鸣看见了一场阔别已久的桃花汛。
  “岑惊鸣,我不确定会不会像你期望的那样‘喜欢’你,”他握着因通话时间滚烫的手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像在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但我绝对不会讨厌你。”
  日光融融,千万淙流欢欣淌过,柳条柔嫩,凡鸟啁啾。现在思来,今天破釜沉舟般给对方打的电话何止是并不煎熬,分明是一树叶子摇曳下来,揉碎池塘春水的漫长瞬间。
  岑惊鸣偏过头,发现雪早已经停了。
 
  ☆、16 重构
 
  
  岑惊鸣饭还放着,透明塑料盖上蒸着颗颗能数的水粒。他在窗前席地而坐,耳机线流畅地绕在身前,舒适得譬如回到母亲的子宫。
  岑惊鸣久未进食,却不忍破坏两处维持的温存,就着傅千树的声音,眺见初霁天青。这都四月初了,如此的天气尤为罕见,很有可能他赶上的就是最后一场。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他避开了疾风暴雪,在暖烘烘地展开四肢的地方,得到这样一通电话,已经足够令他笃定一切都在好转。
  几只鸟拍着翅膀嚣然飞过,傅千树听到收进话筒的“啊、啊”几声,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
  岑惊鸣看了看,笑着为他解惑:“是乌鸦。”
  傅千树一脸黑线:“原来它们叫声真的这么尴尬啊?我还以为动画片里骗人的。”
  岑惊鸣回他“嗯”,用手擦了擦雾涔涔的玻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傅千树的呼吸像是小红鱼滑不溜秋地钻在磁场里。
  “怎么不说话了?”岑惊鸣问完就“哦”了声,“在等乌鸦叫?”
  傅千树板着小脸:“我以科学严谨的态度有必要再次求证啊。”
  “别等了,”岑惊鸣说,“在下雪,它们肯定是回家吃饭路过我这的。”
  傅千树注意力火速转移:“下雪?哇你到底去哪出差?这边妹子都敢穿裙子了!冷不冷?你小心点别复发感冒了!”
  这一箩筐的问题我该先回哪一个?岑惊鸣捡起掉了的遥控板,说:“在B市,酒店还有暖气,很热,我都想吃冰了。”
  “那还是别吧,”傅千树心有余悸地说,“我后来猜我就是喝了冻可乐又吃辣才加重的——别图一时爽,打针火葬场。”
  岑惊鸣晓得他说的正是自己把他拉去看医生的那回,穿衣镜前映出一张盈满笑意的脸。通话持续了半个多钟,傅千树应该是躲在楼梯间,不时有“悾、悾”敲东西的动静,加上路人的聊天,得亏刚才他哭鼻子没谁瞧见。
  他每句话都带上混响效果,岑惊鸣也搞不通他干嘛有那么多话说,细细一捋,好像又没讲什么,分外不够似的。
  “咦,”傅千树被打断了,因为一个万恶的系统音插进来,他卡壳般地听完,苦恼说,“哎呀,我快没话费了。”
  那还真是昂贵的代价,岑惊鸣适时说:“先去忙吧,回头微信。”
  傅千树愣了一下,赧然发笑,望到屋外被日芒涮得流光溢彩的垂丝海棠。
  岑惊鸣逗他:“哦,又不愿意了?”
  傅千树苦笑,平平常常地说:“那你要记得把我加回来。”
  好,岑惊鸣无比郑重地应道。
  然后他吃饭,B市的外卖都极其浮夸,量小,碗大,盒子外还要包印有LOGO的封纸,装进钉住开口的布袋。拿个菜像拆俄罗斯套娃,味道却近于清汤寡水。傅千树咋舌说太坑了吧,下回来J大啊带你吃饭,刷我的卡!念得财大气粗,跟要包养他一样的阵仗。
  傅千树还顶着那张头像,问他明天去哪玩,岑惊鸣说票是后日一早的,至于明天还没安排,等看天气吧。
  树木又寸树:我查了你附近的景点和交通路线!要是去的话记得给我多拍点照?
  岑惊鸣滑给他一个怒目圆瞪的猫头:敢情您是想云旅游啊
  树木又寸树:一举两得的事嘛。
  傅千树以查论文为由落荒而逃,岑惊鸣把垃圾收到走廊,回到床上,天花板的灯光从头顶倾洒下来。
  对于第一印象出了差错造成的后遗症,显然他们彼此都不会三言两语就忘怀,他赌傅千树有所动摇,但要对方解构前见,向至为隐秘的心绪屈服,前面还有漫漫长路得走。
  他当然饱含耐性,因为岑惊鸣走路很难拐弯,他只好在脚后跟的地方挖了壑谷,傅千树却追上来,电光火石地修了一座桥,垮过来。
  那天他以为傅千树是随流感侵入的病毒,身体大好,病毒就被扑灭了,一个人多照照太阳,曾经那些丝丝入骨的甘和苦会一并销磨。
  岑惊鸣注视重新被聊天气泡填满的屏幕,才明白原来病毒已经成为抗体,是最靠近心口的免疫球蛋白,让他比以前的自己又伟大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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