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衫和星空甲 作者:广式煲仔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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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边,有最舒适、最放松、最开心的生活方式。
动情接吻的那一刻,鸽子拍着翅膀冲飞天际,数只气球在欢呼声中飘飘扬扬,和柔的风在春和景明里舒展身体,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抵达世间任何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咔嚓、咔嚓”。
风仍然被拦了下来。
在不远处的暗地,屈蒙面色发白地放下相机。他嘴唇动着,像吃了苍蝇随时要呕吐出来一般地恶心,凸起的眼球中闪过充满戾气的狠意。
☆、35 狐兔
出于性质,那种直上直下的刺激性项目在迪士尼并不常见,两人玩了几个合家欢类型的,便来到纪念品商店。
店内的软装颇有童话风情,连壁灯都镶着琉璃似的亮钻,映得货架上的卖品琳琅满目。傅千树正在瞧一个将城堡微缩模型置入其中的水晶球,被人从后边戳了戳肩膀,他扭过头,迎面呼来一只毛绒绒的兔子玩偶。
“我在这儿等了好久好久,你能把我带回家吗?”
“惊鸣!”他弯着眼笑。
岑惊鸣拉了拉兔子垂下来的长耳朵,塞进傅千树怀里:“喜欢么?”
傅千树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却犹豫道:“要买这个吗……”毕竟这边贩售的意义就只在于标签,他担心显得大手大脚。
岑惊鸣勾着嘴角,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票。
先斩后奏啊,傅千树“哎”了一声,难为情地低下头,无意中收紧双臂,将礼物抱得更紧,打定主意不撒手一般了。
岑惊鸣看进眼底,突然产生一种不久的将来他极有可能失宠的危机感,说:“我还会夹娃娃,你要是想,我们可以辟一块专门的区域来放战利品。”
“你都懂这个?”傅千树吓了一跳,不无歆羡地说,“撩妹杀器啊!”
岑惊鸣听出若有若无的醋味,笑道:“不撩妹,专门用来哄你就够了。”他顺手牵羊式地轻轻掐了掐傅千树的脸,又申明说:“不过提前讲好啊,夹到的再多,哪怕整张床都堆不下了,你晚上也不准抱着它们睡觉——只能抱我。”
“你好肉麻啊!”傅千树边笑边抱怨了句,三步并作两步,走去看一旁的其他东西了。
他挑了两个头饰,自己去付的账,把其中一个递给岑惊鸣。岑惊鸣边走路边戴上,一绺头发别进去了都浑然不知,傅千树腕子朝下翻动做了个手势,踮起脚尖给他把那几根墨丝解救出来,岑惊鸣暖和的呼吸灌满了他的领口。
傅千树紧张起来:“弄痛你了?”
“没有。”岑惊鸣扶了一下说,“原来在你心里我是狐狸——我很狡猾?”
傅千树挠了挠脖子,道:“和尼克一样会说情话嘛。”
岑惊鸣一愣,眸中旋即灿若星河。他伸出手,傅千树会心地将自己的放进去,由着他一根根手指扣紧,甚至孩子气地高高摆了好几下。
实际上,本来傅千树还担忧会不会太招摇,结果放眼望去,结伴出游的旅客十之八九顶着花里胡哨的饰物,许多姑娘身着蓬松可爱的裙子,圈在手里的玩具有半人高。乍一看就知道是情侣的同性恋人也只多不少,路过水花激荡的喷泉池时,有一对情至浓处的正旁若无人地拥吻,傅千树忙移开视线,恰好撞进岑惊鸣充满火树银花的眼神中。
可想而知岑惊鸣费了多大力气才忍得住不对他如法炮制。
情的桃花源,爱的乌托邦。没来之前,傅千树从未想过这个玲珑剔透的乐园还可以用如此的词汇形容。又或者仅仅因为身边有岑惊鸣?
到漫威馆,傅千树一见正中央屹立的钢铁侠战衣就心潮澎湃,飞鸟投林似的在场馆内上蹿下跳。没看他吃可爱多长大啊怎么能这样可爱,岑惊鸣无可奈何地想,用手机摄像头追随着傅千树的踪影,悄悄记录下他神采飞扬的模样。
“美队竟然回来了,”傅千树脸上满是心神向往,脑袋凑到岑惊鸣面前看刚刚的合照,“之前不是盛传他骂中国人么,其实是那个出租司机诱导他让他教几句用来辱人的英语而已……节奏大师天天搞事情。”
岑惊鸣亲了亲他道:“谣言止于智者。”
和本部工作人员一样,看得出超英们也由衷地热爱这份工作,在自己的位置干劲十足扮演相应角色。小蜘蛛十分话痨,同傅千树一拍即合,叽里呱啦地聊了起来,不停指着身后从漫画中复刻的图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待岑惊鸣站近,还恍然大悟地“哇哦”一声,逗得后面等待的几个女生也笑到不可开支。
两人刚到时黑寡妇还在,等排进队伍,正好换班成了卡魔拉上场。她就像从荧屏里复刻出来的,先是探查环境地走了一圈,接着注意到岑傅两人,快步走到跟前同他们对话。
卡魔拉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说她初来乍到,目的是寻找拯救所在星球的办法,又心领神会地打量了他们片刻,问:“我想你们本来也不属于这儿?”
“您猜对了,”岑惊鸣也用英文回答她,笑着将傅千树头上的耳朵拗了个造型出来,一边半耷拉着,另一边缀着小胡萝卜的则高高立起,“他是兔子星球的原住民。”
这什么脑洞,傅千树烧着脸“喂喂喂”地拽他,岑惊鸣置若罔闻,边笑边一本正经地编了个故事。
说傅小兔有一片葱葱郁郁的小田,某天,从天而降一只遍体鳞伤的狐狸,压坏了他好些胡萝卜苗。原来狐狸是做星际旅行,半路飞碟的燃料用尽,才划破了兔子星球的大气层,掉下来的。傅小兔尽心尽力地医治了他,尽管他和自己见过的所有兔子都毫无相似之处,也从未将他当做怪物。
才高八斗的兔老师擦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片儿,给傅小兔讲了许多狐狸这个种族劣迹斑斑的故事,在物种与物种隔离之前,他们如何花言巧语地骗走过冬的粮食,百般刁难,甚至于把兔子们拆吃入腹。老师用血淋淋的经验警告他尽快将狐狸放逐,免得自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傅小兔听在耳中,想到的,却是颗粒无收的那次,狐狸用自己的毛皮将他包裹,打造出温暖的严冬。
“走吧,”他把开春要用的种子打包成小小的包袱挎在肩上,昂着肉乎乎、毛茸茸的胸脯,说,“去找能允许我们一起生活的地方。”
在大飞碟里的时候,傅小兔偶尔觉得自己进了一艘船,缓缓、缓缓地划过璀璨银河。但他永远不会孤单,因为一偏过头,就能对上狐狸灼灼的目光——狐狸是不是把银河的水舀进了眼里,才会有那么温柔,那么绵暖的神态?
最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地球。傅小兔很开心,因为这里的红萝卜,简直像天赋秉承,比兔子星球培育出的最最优良的品种还要大、还要甜。更令他惊喜的是,在这个星球上,兔子也好,狐狸也罢,还有不可计数的生物,都可以自由而富饶地共处下去。这时候,傅小兔又觉得自己像井底的那只青蛙了,只有跳出去,才明白天和地远不止他看到的四四方方那么点大。
这些,都是遇见狐狸之后,方渐渐懂得的。
“喔哦,”卡魔拉意犹未尽地笑了笑,“地球太有趣了,我爱这个故事。”
“你可真会扯——”傅千树拿胳膊肘聊胜于无地打了他一下,嘟囔着说。
“有空的话,我把它画成一个绘本吧,”岑惊鸣问,“你觉得它好听吗?”
傅千树在大伙儿不约而同投来的目光下,都快把脸整个闷进手里的绒毛偶了。
“嗯,我喜欢这个故事。”他耳朵充血,小小声地道。
直到出了馆,岑惊鸣去洗手间,傅千树站在太阳底下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他垂着眼帘,东想西想。他自然知道故事下掩着的至为浪漫的隐喻,因此半是回甘,却又半是酸辛。
傅千树满足地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有什么针在脖子上扎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很不舒服地往四周看了看。
怎么老感觉谁盯着我……
错觉吧。他想。傅千树抬起头,用大大的笑脸迎着向他走过来的岑惊鸣。
☆、36 杂音
“靠,糟了!”
屈蒙在床上大叫一声,掀开被子,满脸躁郁地扒了几把油乎乎的头发。明灿的阳光拍打过栏杆,高高在上地出示起他又错过了早课的铁证。屈蒙朝着对他不搭不理的空气啐了好几口,翻身下去。
他这三位新室友马上就要大四,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宿舍整天没人,屈蒙起先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可当没过一周,其中一位面无表情地将屈蒙堆到自己桌上的杂物哗啦啦全扫到地下,他才看出这群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屈蒙不洗衣服,泡开在脸盆里将水都浸成另外一个色,那些室友也跟铁了心同他不分伯仲似的,将换下来的内裤满屋乱扔。
一股浓烈的腐臭刺激着屈蒙鼻腔,他发现气味大抵来源于在墙角堆放了几天几夜也没人收拾的外卖餐盒,登时火冒三丈,狠狠踹了一脚。盒子如多米诺骨牌翻倒一地,汁水漫过已经看不出白色的瓷砖,屈蒙想见室友回房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内心淌着恶毒的快意。
以牙还牙罢了。
当然,一定程度而言,他还得感谢这群声也不吭就走得一个不剩的混蛋。横竖他本来就懒得上课,闹钟都删了,现在不去,还多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屈蒙叼着牙刷,边洗漱边给他最近在追的妹子发微信,那女生老不松口,回得还慢,不过屈蒙想她肯定只是装矜持,更加打蛇随棍。但今天不知怎的,他连发过去五六条,人也不是没看见,屏幕上方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不一会,女生发来一大段话,中心意思是他们不合适,别浪费彼此的时间。屈蒙正欲再说,消息却发不出去,提示说他被删了好友。
“臭婊、子!”
屈蒙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
不合适?借口!不合适会答应跟他去游乐园玩?对了,她那天甚至还带了个玩伴,说是打小到大的闺蜜,两个人又是买东西又是尝甜品,得亏他提防,只让占了顿饭的便宜,否则鬼晓得要被敲掉多少!不折不扣的贱人!
屈蒙愤懑地张嘴,混着泡沫的漱口水全喷在镜子上,他觉得自己倒霉极了,申报的大创项目因为打架黄了,成日挤在一个垃圾场,想出去住吧,家里每月给的那几千还不够塞牙缝的,把个妹吧,还没上成就给跑了!
都是傅千树那个逼!
不就扔了他几幅破画儿吗,犯得着大动干戈?屈蒙眼睛一眯,就像从泥里挖出植物的块茎,开始穷追不舍地继续刨动。想到傅千树连个街边摆指甲摊的都谈笑风生,他想借作业却吞吞吐吐,想到所谓的金身加持,无非是仗着导师喜爱拿了免死金牌,想到傅千树的人际关系、学业成绩、衣食住行——屈蒙呼了口气,攥紧的拳头慢慢摊开。
狗屎!都是狗屎!
不是很嘚瑟么,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吧——屈蒙神经质地笑了几声,打开电脑,粗暴地拔下相机的储存卡连接上去。加载完毕,数张照片放大在屏幕上,尽管角度不好还有些糊,但足够辨认面目、解读动作的了。
傅千树在和一个男的旁若无人地接吻。
屈蒙表情扭曲地盯着这些图,似乎恨不得用眼神戳出洞孔来,又好像得到了宝贝,而因此万分迷狂。因为注视的时间太久,抽条的两个身影快变成爬在他眼球的两只臭虫。
得好好琢磨琢磨发到哪些地方,起个怎样劲爆的标题才是。屈蒙佝偻着背,翘起脚,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游走,眼底燃动着疯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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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仔?”
“嗯?”傅千树把头伸出床外。
天一日日热起来,吕奇正将厚的帘子换成蚊帐,一面拆着一面说:“学生会四点半有个活动,你能去帮忙吗?”
他见傅千树不大情愿,又作着揖求道:“你再考虑一下,实在人手不够,是个慈善募捐,很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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