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刘慕昭千里香的问题,温夜行找来了粪车,假装成收粪工,赶着粪车往洛阳而去。
当时农田施肥主要靠金水,因此专门有人在城里收夜香,夏侯巽他们一行人遇城进城,大摇大摆好不心虚,因为气质猥琐,异味扰民,因此一路上也未有多少盘查。
夏侯巽和温夜行都是有过江湖流亡经验的人,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倒是刘慕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粪车上,睡在粪桶旁边,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内心有多晴天霹雳,估计连被关在益州州府的黑牢里他都没有这么怀疑人生,巨大的打击之下他人也沉闷了许多。
夏侯巽看他这幅样子,知道他是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而且看他孤身一人,被人抓了刘家也不知道,便知他是偷跑出来的。
江湖世家子弟平日里多听得一些快意恩仇、仗剑天涯的江湖轶事,心向往之,便想着自己也能同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一剑霜寒十四州,红颜相伴赛神仙。
初入江湖便发现这个江湖和那些个故事里的江湖完全不一样,是天与地的差距,而且此番刘慕昭又遇到这么多事情,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整日与粪车为伍,这样的光景别说是红颜倾心了,就连路人都退避三舍。
估计他现在内心的前半生的认知全都碎了,正在拼凑重建,夏侯巽虽然想帮他,奈何刘慕昭几乎不与他们交流,因此他也有心无力,久而久之也便也随他去了,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人生负责,旁人就算再厉害起的作用也有限。
因为粪车和易容的缘故,夏侯巽三人很顺利便到了洛阳,虽然现下长安是北朝的都城,但是自三国以来,长安多遭战火,日渐衰落,反倒是洛阳,位居经济繁荣的河内,又是中原枢纽,因此十分繁华,不输建康益州。
洛阳好歹是刘家的地盘,刘家的嫡孙这样坐着粪车进城,于刘慕昭的光辉形象有损,因此夏侯巽便同他商量,问他要不要梳洗一番再进洛阳。
刘慕昭淡淡道:“不用了,眼下天/衣教的人已经潜伏在洛阳,若是我恢复本来的面目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还是等回了本家再说吧。”他面无表情,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既然刘慕昭自己都不介意,夏侯巽便也未再坚持。
进城之后,夏侯巽便将粪车丢在了一个小巷子里,便护送刘慕昭去了洛阳刘家大宅。
他们三人眼下是易容的样貌,一个赛一个的猥琐,尤其是温夜行,虽然夏侯巽并未大改他的容貌,只是给他添了几个带毛的痦子,但是他在大街上猥琐地看着来往的女子的模样实在是猥琐出了新境界。
那些女子还未受不了,夏侯巽先受不了了,他冲着温夜行的屁股踹了一脚,道:“若是你再不收起那下流的目光,老子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挂在城门上,让你天天看个够!”
大概是他说的话实在太有画面感,温夜行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赶忙低下头不敢再随意窥探。
到了洛阳刘家的大宅门口,刘家不愧是河内第一世家,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目眦欲裂,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上有八十一个黄铜钉,门上的扣环上乃是金貔貅,看上去十分阔豪。这些个世家的大门平日里正门是不开的,只开两边的角门,这日不知为何,三间大门紧闭,外面一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见此光景,夏侯巽便知这刘府必然出了什么事,就连刘慕昭也面色凝重起来,赶忙上前叫门。
敲了半天门,出来了一个小厮,看着眼前容貌猥琐,身上散发着臭味的三人,吹胡子瞪眼道:“去去去,去别处乞讨去!”
刘慕昭道:“阿荣,是我。”
那小厮阿荣一听,斜睨着眼,轻蔑道:“你荣大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别跟老子套近乎,趁早走,不然我叫人出来打断你们的腿!”
刘慕昭:“……”
夏侯巽上前一语不发将刘慕昭脸上的□□撕下来,按住他的头凑近那小厮,道:“看清楚,这真的是你家郎君!”
刘慕昭的头发已经许久没洗,都织在一起了,那阿荣见他的头凑过来,连忙往后一跳,撑开眼皮看了一眼刘慕昭,道:“哟,别说,你这乞丐还挺有贵相,跟我家小郎君倒是有几分相似。”
刘慕昭道:“我真是刘慕昭。”
阿荣不耐烦道:“放屁!我家郎君好好地在家待着,你这乞丐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冒充我家小郎君!!!”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掐着脖子摁在墙上,夏侯巽将他摁在墙上,缓声和气道:“你说刘家的小郎君在家吗?”
那阿荣对他怒目而视,夏侯巽冷笑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那阿荣渐渐透不过气来,眼白外翻,赶忙挤着嗓子道:“是是是。”
夏侯巽放缓了力道,又问道:“你家小郎君不是闯荡江湖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荣憋着气,道:“月前刚回来。”
夏侯巽看了一眼刘慕昭,刘慕昭会意,道:“正好是我在益州被天/衣教抓住不久。”看来是天/衣教在刘府上演了一出李代桃僵的好戏。
这阿荣不过是个看门小厮,若是要他将刘崇叫出来只怕困难,因此夏侯巽便低声对刘慕昭道:“府中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下人?”
刘慕昭对那阿荣道:“命人将管家刘安叫出来。”
阿荣被夏侯巽锁住肩膀,动弹不得,便高声道:“阿贵,快去将刘管家找来!有贵客临门!!!”
不一会儿,刘管家便带着人出了角门,皱着眉看着三人,刘慕昭道:“管家,我是阿昭啊。”
那刘管家并未同小厮阿荣一般破口大骂,认真端详了刘慕昭一阵,道:“胆敢冒充小郎君,好大的胆子,带下去我亲自审问!”
刘管家旁边的人领命将三人拿下,温夜行看看刘慕昭看看夏侯巽,心中有些惊疑,忽见夏侯巽转过头来,悄悄冲他眨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洛阳副本啦~~
第48章 第四十八回 洛阳城风起云涌(二)
温夜行心下惴惴,忽见夏侯巽转过头来,悄悄冲他眨眨眼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顺从地跟着刘管家一行人进了屋。
进了穿堂之后,押着夏侯巽的小厮问管家道:“刘管家,将此三人带去哪里?”
刘管家道:“看他三个这幅臭烘烘的样子,将他们带到偏院的柴房里,我审问后若没什么可疑之处,便不用带过去烦扰郎主和小郎君了。”
三人被管家带到了偏院的柴房,绑在椅子上,绑好之后,刘管家对跟来的家奴道:“这里不用你们看着了,刘全留下帮我就行了,各自去做事吧。”
待其余人走了之后,刘管家亲自给刘幕昭解开绳子,道:“郎君恕罪,眼下府中正是多事之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让少爷受委屈了。”
刘幕昭有些担忧道:“仁叔,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我阿爷如何?!”
刘管家道:“郎君放心,郎主无碍,只是眼下天/衣教虎视眈眈,因此做事不得不妥当一些。”
刘管家道:“前些日子,那个假郎君上门的时候,老爷曾经判断说郎君多半是给天/衣教抓了,可是真的?!”
刘幕昭这才道:“阿爷猜得没错,只是后来我被这两位救了。”说着,他指着夏侯巽和温夜行对刘管家道,“这位是白马山庄的夏侯郎君,这位是敬意郎君温夜行。”又指着刘管家道,“这是我刘府的大管家刘仁。”
三人见礼之后,刘幕昭就将这一路来的奇遇给管家说了一遍,管家听完,对着夏侯巽和温夜行,作了一个长长的揖,诚恳道:“多谢二位多我家小郎君这一路的照拂,请受老奴一拜。”
夏侯巽和温夜行赶忙将他扶起来,道:“区区小事,刘管家切莫挂怀。”
行礼后,刘管家看着夏侯巽,道:“阁下可是南朝齐威侯的义兄?”
夏侯巽点点头,道:“刘管家和舍弟相识?”
刘管家道:“久闻大名,未曾荣幸有一面之缘。”
夏侯巽道:“听刘管家的意思,府中知晓如今那小郎君是假的,却为何还要装作不知晓的样子。”
刘管家可比刘幕昭爽快多了,直接就将蜃云图在他们家的事情说了出来,道:“天/衣教觊觎我刘家的蜃云图已久,此番派出这个人是来刺探的,他若是没刺探到什么是不会走的。”此番天/衣教声势浩大,蜃云图在刘家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不如坦荡爽快些,还能多得些江湖助力。
夏侯巽道:“因此你们将此人留在府中一来是利用他给□□教传假消息,二来则是为了拖住□□教吧,可你们到底在等什么?莫不是……”夏侯巽看着刘管家,挑了挑眉,道,“南朝。”
听夏侯巽的声音,他不过和刘慕昭一般年纪,便有如此见识,刘管家不禁有些刮目相看,道:“夏侯公子果然才智过人,的却如此。早在发觉天/衣教的意图之前,我们便已经和南朝达成协议,他们答应会派人过来帮助我们保住蜃云图。”
夏侯巽道:“可若是你们此番借助南朝之力将蜃云图留下,只怕这北地也待不得了吧。这洛阳的根基,说不要便不要了?”
刘管家笑道:“能度过眼前一关,再考虑以后吧。”
刘崇那个老狐狸,不可能没想到后招,但刘仁不想说,夏侯巽便也没有追问到底,只是道:“南朝能克制□□教的,只有首阳宫,此次过来的人是首阳宫的人?”
那刘管家点点头,道:“此番首阳宫的掌门首徒庾棠会过来。”
“庾棠?”夏侯巽很早便听过此人了,此人不过而立之年,已经在高手榜上位列十三,比神宗的白一心还要高一位,若是单凭瑶光的武功的话,断断是赢不了他的。夏侯巽又问道:“南朝那边的人什么时候到?”
刘管家有些担忧道:“估计还要两三天时间。”如今天/衣教的人已经到了洛阳,此刻他们在暗,刘家在明,且瑶光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谁也说不准。
“阿昭你这几日不能在府中露面,先在这里委屈住下来,一应生活用品我都会准备好叫人送来给你。”刘管家一边小心地觑着刘慕昭的神情一边说道。
刘慕昭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我回来的事情你告诉阿爷一声让他安心就行了,别让他来看我,打草惊蛇便不好了。”
刘管家欣慰地看着刘慕昭,道:“阿昭,这三月不见,你懂事了。”刘仁的妻子是刘慕昭的乳娘,管家夫妇可以说看着他长大的。刘慕昭自小父母双亡,因此刘崇虽然面上对他严厉,其实是很溺爱这个孩子的,也因此养成了刘慕昭傲慢天真的姓子,若是放在以前,刘慕昭肯定是要闹姓子的,没想到出去了几个月,竟然变得这么懂事了,不知道在外边吃了多少苦,一时间刘管家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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