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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 作者:冢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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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我拜托子规小师傅带辛里去沏茶,等会儿便回来。”怀明墨眉目生辉,极好得掩饰住他察觉到虚生气息变化的狐疑。
 
虚生忽觉自己的小腿肚被双稚嫩的臂膀环住,身后闻得孩提欢笑声:“师父回来啦。”
 
“劳烦辛先生把茶盘放那石桌上吧。”虚生牵起子规的手,领着众人走向枯草庐。推门之际,他目光停在木门上那规整的凹槽处。
 
“与我们无关。”花星楼立即撇清,拇指略朝怀明墨指了指。
 
辛里见花星楼推责于自家阁主,忍不住申辩道:“我家公子见二位欺负小师傅,还要硬闯枯草庐,误以二位企图,所以出手阻止。事出紧急,所以没料会损坏草庐木门,望虚生师傅谅解,择日我便去请木匠来修葺,弥补过失。”
 
虚生目光不自禁落在怀明墨淡泊的脸上,淡笑道:“无妨,一件小事罢了。几位不必挂怀在心。”伸手轻推屋门,他稍侧身让开道,“里边请。”
 
枯草庐是左右两进的屋子,正是黛瓦青砖沉香满楼,屋里不论家具雕纹,瓷画摆设,无一不精致清雅,仿佛漫漫诉说屋主雅致的品味姓情。显然屋主是个极懂享受的人,窗边所用的是巴川的月柔纱,坐垫皆是南齐苏绫庄的素纱罗,错金博山炉里所点是上好的沉香,满屋插植不少宫里也难见的珍品花木,连待客的茶具都是水头极好的描银翠玉。辛里和郑丰年跨进屋里,顿时呆愣停足许久,怀明墨连唤两声才回过神。
 
“看呆了吧。”季德恩左右手各拍两人肩,揽上往里带,“我头一次来,反应比你俩还夸张。差些起邪念,想要偷上几件喜爱的器物回去。”
 
比起瓷器摆饰,怀明墨更爱伸手触画摸字,正厅所挂字画提笔皆是小楷,全出自一人之手。怀明墨欣赏过后,夸赞道:“好字,不想虚生师傅文墨的造诣竟也这般深。”
 
经人提醒,舒沐玺拊掌道:“臭和尚别忘你答应我的字画,拖欠许久还没完成么。”
 
“在书房,你自行去取便是。”
 
舒沐玺大喜迈入右侧里屋,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看待,仿佛自己便是这屋子的主人。这一幕连季德恩也颇为惊讶,毕竟自己来过多次枯草庐,可是与虚生交情也觉得无法做到这份上。没多会儿舒沐玺兴高采烈地走出来,晃动自己手中一本书籍,心满意足地哼起小曲。
 
季德恩好奇远瞧上眼,抑不住心中惊讶,“菜谱?”
 
花星楼夺过菜谱瞧得仔细,连连颔首道:“自然是菜谱,我们求了许久才得他首肯画制。”他发现那四人恍惚讶异的神色,笑道:“怎么?你们不知妙僧厨艺乃是一绝,天下名士想尝其素斋之人数不胜数。”
 
舒沐玺左右张望似在寻物,半晌奇道:“你那把宝贝鸣鹤古琴呢?”
 
“弦拨断,已托人帮忙去修。”虚生鼻息有瞬息的凝滞。
 
“谁如此大胆,胆敢损你爱物?”花星楼握拳转碾子规光秃的脑袋,笑道:“是不是你这小鬼不小心?”
 
虚生在前领路把众人带进饭厅,笑道:“是我自个半夜不注意。”
 
对虚生两次瞬乱的气息,怀明墨很是在意,“虚生师傅身子欠佳吗?”电光火石间的触碰,怀明墨和虚生仿若是碰到炽热烫手的火炭,双双猛地抽手,“你……”怀明墨张了张嘴,抿嘴不知该说什么。
 
“你俩愣着做什么?”季德恩轻轻推了推怀明墨,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心思却细敏地发现两人异样。
 
“没事。”怀明墨系下腰上布袋,递给虚生道:“此来匆忙,没能来得及备份好礼,只好用这聊表寸心。”
 
虚生平生见惯大礼,漫不经心地打开布袋,眸子有瞬息不易察觉的蹙缩,嘴角温笑道:“好巧,贫僧正在愁拿什么茶招待你们,无情公子这包岳山银针送得及时,倒帮我解决去一桩烦心的困扰。”
 
辛里和郑丰年是下属,原是没资格上桌同坐,只是屋里人皆不反感,且热情相邀,于是一时没了主仆身份之分。
 
“听闻清早柳县有江湖帮派闹过事?”虚生边说边从博古架后暗格取出爽秋醉给好酒的舒沐玺,只稍看壶得大小,任傻子也能看出两人关系远比多情公子亲密。
 
舒沐玺好酒贪杯,却不是个吝啬的人,大方地分辛里个酒杯,斟满笑道:“你个和尚,不出门倒知天下事。”
 
“竹蛇帮和海刹派因假地图闹起来,好在有虚悟大师出手,才不至于伤亡惨重。”季德恩看得全过程,描述起来绘声绘色,听得花星楼和舒沐玺格外入迷。讲了半晌子的话,季德恩啜杯茶,缓上口气道:“虚悟大师前来主持公道,结果打开书一瞧,你们猜怎么着?里面竟是无字天书,我看道两帮的帮主,当场脸都气绿了。连连哀嚎被人骗,实在丢人的很。”
 
“因利而合,为利而分。一本假的藏宝图尚且如此,如果真有宝藏存在,江湖岂非更凶险。”怀明墨天生慈悲心肠,所幸目不能视,反而见不到世间杀戮。
 
花星楼把玩虚生放在肘边的念珠,饶有兴味地看向怀明墨,“无情公子心系江湖布衣,怎不担心隐世山庄无辜遭殃。”
 
虚生随口道:“清者自清。”
 
舒沐玺许是喝了两杯酒,不择言道:“清浊且看圣心,黑白要听圣言。但为圣者,是否还诚如当年?”
 
枯草庐的气氛略僵,唯虚生笑似朗月,“你若有空揣测圣心,不如帮着想怎好平息这场无端风波。”
 
“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正派不过如是,平日里他们就瞧不上我们。他们愚蠢为谣言而打杀,我乐得看戏,管那些人伤亡几何?”舒沐玺摊手戏谑,过去常受武林正道的讥刺,难得有机会看所谓武林正道狗咬狗的行为,所以有些唯恐天下不乱。
 
近来玄机阁呈报的江湖纷争九成与谣言有关,辛里为怀明墨处理早已心烦焦躁,忽然听得舒沐玺的冷嘲热讽,气顿时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说:“魔教终是魔教,总是指望不上的。”
 
木桌顿时响起砰的一声,酒壶中洒出不少佳酿,溅在围桌而坐的几人身上。气氛愈发寒冷似腊月寒冬,连坐在角落煽火烧水的子规也吓得起。
 
“肉眼凡胎,谁能瞧得透谁。辛施主的话未免偏颇了。”虚生轻放茶壶,略收起笑意。
 
 
 
 
第25章 第25章
主人家发话,又暗里有所偏袒,屋里的气氛不由更古怪,虽说舒沐玺的话听来不适,可辛里所言亦是过分,棘手的抉择,索姓都懒懒地不肯开金口。
 
“和中原武林心意的是正道,做事稍叛经离道的教派便成邪教。敢问辛先生一句,水无宫在江湖风评如何?”花星楼打破静默道,目光炯然直逼辛里,没半分觉得理亏的怯意。
 
“听闻水无宫专收女徒,大多是孤零寒苦的女子。”怀明墨不由自主地凑近虚生些许,“唯这点比较特别,其他并没听说什么不好传闻。反倒听闻祁连山脉及西域的百姓,时常受到水无宫接济,赞口不绝。”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虚生耳根,惊起虚生胸口一阵燥热,虚生慌乱地往旁微挪,“正与邪不过是一念之间,当年西宗青锋派寥落如斯,仅仅因为掌门左擎煌的一念贪欲。”
 
花星楼鲜少见虚生面有惊乱,心里生出丝好奇,“臭和尚难得说句公道话,水无宫做事光明磊落,在武林虽不爱行侠仗义,但从不欺善霸凌,不交恶、不行恶。只是不符合中原规矩,收得全是女弟子,若因此称水无宫是魔教,那请问由季先生当家的隐世山庄算什么?”
 
眼瞧辛里被呛地无言,在旁的郑丰年难得表态道:“刀剑无眼,要以伤人来论之,恐怕行走武林之人的武器没有干净不曾染血的。”
 
“确实,哪怕少林高僧,也非全部至始从善,回头见浮屠者不在少数。”虚生说得平静安然,从容与舒沐玺对视,似笑非笑道:“佛魔在心,去碧落黄泉不分正邪抉择,全看人为事。”
 
“正道爱分正邪,殊不知,兴许在邪道眼里,正道亦是邪道。”怀明墨暗里觉着虚生有意远离自己,心底油然升起股失落惘然。
 
舒沐玺初对怀明墨印象极好,纵然有扇阻去路的插曲,他犹是欣赏这位武林名公子的气度。眼下听得对方客观的话,越发喜爱这甚少涉足江湖的无情公子,因为爱屋及乌,口吻自然好上几分,看辛里也不觉那般讨厌,颔首道:“就是这个理。”
 
“一个假的传言,一本假的宝藏图,变成了武林的照妖镜。”虚生惋惜地念了句佛语,怅然长叹,“近来武林纷乱,有多少是武林正道的厮杀,实在让人惊叹。”
 
“滨州的宋老爷子、苍龙帮的马帮主、海刹派的罗掌门……”季德恩越说声越轻,最终无力耸肩,愤慨地猛拍桌面,心情郁郁道:“背后主使人可恶至极,想出如此坏招,害得武林自相残杀,不得安宁。”
 
怀明墨急吞两口放凉的茶水,试图浇灭心口燃起的燥烦,待心境稍有平复,淡淡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实在怪不得别人。”怀明墨心思集中在虚生身上,企图寻出他斯须的情绪变化,“散播谣言的人,只是懂得人心欲念,加以利用罢了。六根不净者,总有看不空的执念弱点,你我都不外乎如是,虚生师傅,我说得可对?”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武林有武林的业果。”虚生站起身推开背后紧闭的雕花木窗,清幽的牡丹芬芳漫散进屋,花不迷人人自迷。
 
“那你我的造化呢?”怀明墨嗅觉比常人灵敏,恰有阵秋风扫过,似曾相识的幽香惹得他胸口漾漾心痒。
 
“相识即是缘。”
 
季德恩听出两人在打哑谜,奈何自己不知情,听得实在觉得无趣。他起身欣赏几幅新挂上的字画,半晌驻足在幅画前哑然,“虚生师傅认识香盗?”
 
“怎会?”虚生瞟上季德恩身前的画,暗骂自己大意,笑道:“这幅画贫僧在季室山的西海捡到,甚是喜爱,便带回挂上。这画与香盗有什么关系吗?”
 
辛里仔细鉴别画上落字,猛地回头,话语却闲闲不急道:“确实是三年前香盗从西蜀定西王府盗出的苍烟雪景图,怎会如此机缘巧合,竟掉落在季室山西海?”辛里心底大疑,但丝毫没显露出来,道出违心的话来,“难道香盗就藏在季室山中?”
 
“不无可能。”季德恩心思简单,并没怀疑道虚生头上,赏着画郑重考虑番,“少林威名,起劲稍有武林人士不长眼来冒犯外,山里也盗匪都没半点影子,这等清幽隐蔽的地方,最适宜藏身。难怪甚少有人见过香盗,几乎没有与其交好之辈,明显她想故意藏匿起来,只是偌大的季室山,她会在哪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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