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客 作者:慵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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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有矜沉吟道:“茶叶绿色,这茶却有白色。”
谢临道:“白茶会泛白,宋徽宗好像有过记录,说它叶莹薄,芽英不多,尤难蒸焙,汤火一失,则已变为常品。”
“原来这是白茶。”陆有矜恍然。
谢临沉吟:“白茶极为难得,且只能在清明前后采摘,但我看它根部色泽,觉得至少已摘下四月有余。”
陆有矜一怔:“现在是五月初夏,那四月之前怎会有白茶?”
谢临道:“泡来看看。”
几片盈白的茶叶在沸水中张开,缓缓浮于水面。
“形似凤羽,茎脉翠绿。泡出的外形倒是和白茶相似,茶汤也是浅黄色。”谢临闻了闻:“只是有股子酸味。”
陆有矜对着茶深呼吸,疑惑道:“没味啊。”
“白长了鼻子!”谢临把茶碗举起:“白茶叶底呈玉色,你看这茶呢?”
“啊……好像是,灰绿色!”
“看来你这一双眼睛还不算白长。”
陆有矜惊道:“那……这竟不是白茶?或者说是陈年旧茶。”
“这就不知了。”谢临推断道:“我怀疑是有人把他当白茶送给了这人,或是明知这茶有毒,故意害他!”
有了对茶叶的怀疑,一切都抽丝剥茧般地进行着,春宝回想起这是他儿子来时送的茶叶,随即,又有很多人想起来,这个男人生前频频夸耀儿子送他的好茶。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问问那些发病的人是否喝过这茶!
他们起初发热,现下却几乎没了症状,只是李太医仍然严厉禁止他们在人多的地方走动。
见两人拿茶发问,一时便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喝过……老四说这是儿子送的好茶,就给兄弟们分了分,让我们都饱饱口福。”
死去的中年男人叫老四。
“茶的确好!那茶盖一掀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谢临问躲在床角的六子:“你喝过吗?喝过就点头。”
六子张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他从前在家总爱喝白茶,到深柳堂后许久不喝,见到春宝柜子上的白茶自然想念,但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和之前的不一样,就没再喝。
又有男子声音沙哑地开口:“他说这是儿子给的好茶,端了杯茶让我尝尝。”
“有没有不曾喝过这茶的?”
“没有,我们都喝过……”
看来真的是茶的问题?陆有矜想了想问:“你们想想,那些同时发热故去的人,是不是都喝了这茶。”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准话了。
“我不知道他们喝没喝过这茶,但是我知道这茶的来历。”一个面色泛青,须发散乱的男人探出头:“我听老四说,他家附近山上一直长着这草,都没当回事。前几日来了个穷秀才,说哪本书里写了这茶怎么好喝,是供给皇帝的茶!村里人听了都上山采摘,等茶商来买。但茶商说这茶来历不明,都不敢收。他们就留下自己喝,结果一喝发现还不错,他儿子来京,也顺带给他带了些。”
陆有矜猛然想起一件事儿,惊问道:“他家住哪儿?”
“湖南,宝镜村!”
“对,就是宝镜村!”陆有矜望着谢临:“冯闻镜曾对我说湖南有个地方,无缘无故病倒了小半个村的人!这事儿皇上也知晓了。”
谢临眉头舒展开:“看来,病因的确出现在茶上!”
说罢叫住不远处的药童:“你去把李太医叫来。”
那药童答应一声,忙放下木盆寻人去了。
李太医闻讯赶来。陆有矜把方才发生的事儿讲述了一遍,又把茶拿给他看。
掌心中莹白的嫩芽略微弯曲,淡绿的茶尖显得灵异而鬼魅。
李太医接过去,拿到鼻前细细地嗅了嗅。
一屋子人都坐起身子,目光恳切地盯着他。
“有些像玲兰叶芽。”李太医语气踌躇:“只是铃兰多见,村里的人应该不会把它当茶树采摘。还是带到太医院让他们看看再说。”
满屋的人登时大哗,自从他们被确诊为“瘟疫”后,人人见了都避之不及,如今得知是茶叶出了差错,都激动道:“李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李太医把那茶叶包好,眼光在谢临身上停留时已有赞叹之意。然而等谢临目光和他对上,他却轻咳一声,点点头近乎仓促地道了句:“多谢。”就落荒而逃了。
湖南,宝镜村。这个偏僻而安静的南部小县城,最近不断有人得“怪病”。
这里的郎中医术不精,一听说有怪病,吓得不敢进门的有大半,剩下的,都说症状季节来看可能是瘟疫。
愁云密布,风雨欲来。瘟疫两个字一传十十传百,村子的人都大惊失色,只要有人发热,便会被扛到山脚的房子里,有的人不是得病而亡,竟是饿死的。
县衙的官员生恐沾染,也从没想着走家串户看看问问,只顾着把得病的人紧急处理。
京城的太医们在这一夜翻遍医书农书,终于确认这茶是铃兰中不常见的一种,那些人不是瘟疫,是中毒。又连熬了几个通宵配出了解□□方子。
众人不敢怠慢,忙把药方快马送到湖南。
没几日,就收到湖南的书信,说服下汤药后,一个村子有相似症状的人逐渐都已转危为安。
李太医因茶拯救一个村的事儿登时传为美谈。
朝野震动,谢铎因此特意召见了李太医。
偏殿里,李太医跪伏在地,谢铎穿着玄色常服坐在椅上,疫情解决,他兴致显得极好。很和气地道:“起来吧,听说你在深柳堂替人瞧病?”
李太医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点点头。
谢铎称赞道:“医者仁心,一座深柳堂,挽救了不少百姓。”
李太医也想让陆有矜沾沾光,就道:“虽说臣也出了力,但此事是陆有矜陆公子主持的。”
谢铎一直没忘记和自己交过手的英挺倔强守将,听后和蔼笑道:“朕还说呢,每次办差都不见他的面——原来他不热衷抓人,倒忙着救人去了!”
“听说百姓要给你们请旌表?朕已同意了,还给了你们厚厚一笔赏赐。”谢铎笑得开心,面色终于少了丝肃冷:“往后只要深柳堂还开着,就每年都送。”
这笔银子能救多少人的姓命啊!李太医老泪纵横,跪地连连叩头道:“臣谢陛下天恩。”
“哀民生之多艰。你们替朕行善,是朕该谢你们!”谢铎目光望向窗外,也显出几分动容:“听说你从前也是太医,这次又立了功,就升为医正吧。”
李太医面色一滞,想了想还是答道:“陛下提拔,臣愧不敢当。此事非臣医术精湛,而是一名少年从茶叶中查出端倪,才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臣错判病情,已是如履薄冰。实在难堪大任。”
谢铎皱皱眉:“你是说,查出线索的另有其人?”
“是,此人不通医术,却难得聪颖细致。在臣已确诊是瘟疫后,仍据理力争,才找寻出真相!”
谢铎动了提拔的心思,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难得他见微知著。多大年纪,可有功名?”
“回陛下,大约十六七岁,只是似乎未曾有过功名。”李太医答得殷勤,若皇帝因此事加封谢临虚衔,岂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此人年纪虽小,却难得心思细腻,实乃可造之材。”
谢铎沉吟道:“年纪还小,该用功读书。”
李太医忙硬着头皮:“他日日手不释卷,经史子集想必都是读过的。”
谢临确是手不释卷,不过看的都是陆有矜搜罗来的街坊小说……
对于武职,谢铎向来尊崇不拘一格降人才。对于文官的选拔却异常谨慎,唯恐坏了科举取士的正统。听到此人身无功名,就淡了封官的念头。转而吩咐太监道:“你去下旌表时问问这孩子想不想进国子监读书,朕喜欢聪明的孩子,等着他过殿试的那天。”
听到这话,李太医却替谢临惆怅。不过,虽说没有官做,但这从天而降的莫大荣宠还是让李太医喜不自胜,连连道:“臣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北京找实习,一直没有更文……
还是那句话,文文不会坑,啦啦啦
谢铎一心想拯救世界,早就把儿子忘了。而且阿临也改名了,恩
第45章 隐痛
深柳堂得到皇帝的嘉奖,顿时炙手可热。
传旨的这天,身着锦衣的侍卫站了两排。当中四人抬着绑着红绸的匾,上头是谢铎亲笔挥毫写下的四个大字“济世救人”。
一路吹吹打打,沿途引来众人围观,热闹程度堪比进士□□。
深柳堂严阵以待多日了,上上下下都被干净,就连树参差的叶子,也被药童们拿着剪子,吧嗒吧嗒剪了几天。
树墙子齐齐整整地衬着一泓碧水,众人一扫前几日的阴霾,都喜气洋洋地等旨意来临。
宣旨的太监笑吟吟地宣了旨,接过陆有矜的打点银两笑说:“恭喜陆公子,皇上对你赞赏有加,想必不久就要委以重任了……”
陆有矜道:“多谢公公吉言。”
那太监转身看到站在身侧的谢临,很和善的摆出笑脸道:“想不到如此雅致的后生,还能有这般见识。”
谢临低着头庆幸来的人不算多,暗自巴望这些人早些离去,他可从没想到这事儿会惊动皇帝。
前几日陆有矜告诉他会有人来传旨,他的心便开始怦然狂跳,总觉得秘密就要在今天呼之欲出了。
本来遗忘的事情,在夜晚又钻进他的梦里,醒来后,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琢磨皇帝知道自己身份后的态度。
然而太监平静地宣了旨,就像是给一个普通百姓。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联系。
那太监又笑说:“皇上还有专门给您的话,问您愿不愿意去国子监读书?还赐了宓英阁里头藏的四书给您,这份儿亲近的恩典可不多。您好好读书,考个新科状元郎,也成就段儿当朝的美谈。”
好好读书,谢临嘴角噙着冷笑,多亲近,多像一个慈父的殷切教诲。可是他也不会忘记,在那个冬天,他被最深的阴谋笼罩,颤栗地面对一双双陌生的眼睛。
他垂下眼眸:“多谢公公好心,只是我向来不爱读书,也无意官场。惭愧了。”
太监心道这后生怎么冷冰冰不识抬举,得皇上青眼的事儿也不珍惜,想他许是不会说话,又笑着提点道:“不爱读书也许是先生没找对,国子监有不少饱学大儒,到时可让他们指点!”
“不必了。”谢临摇摇头,拒绝时脸色如常,心里却有孩子般的赌气:“我不敢承这好意。”
他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都能这般和善,却对自己毫不怜惜。
不但掠走表哥的全部,还想出毒计将表哥置于死地。
太监的笑登时僵在脸上,陆有矜暗道糟糕,正想出面解围。
忽听一人道:“公公好心,但这位公子既然另有志趣,强求倒也辜负了皇上的美意。”说话的人竟然是冯闻镜,他噙着笑,把场面话说得四平八稳:“深柳堂这时候也算得上美不胜收,水榭亭阁样样有,城北渠从附近经过,听说还有一棵上百年的树……有矜,还不带公公四处瞧瞧。”
陆有矜这才瞧见冯闻镜,下意识看谢临一眼,忙顺势请公公看园子,那太监也只把谢临的语气不恭当成年轻爽直,不知礼仪,未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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