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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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显得我很矫情。”
苏槐宽慰道:“你矫情一次没事,是吧。”
季为客差点一脚把他踹出去。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苏槐长什么样。倒确实长得耐看,不过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
季为客并不在乎苏槐到底长什么样,他更想看看沈问澜去。熬了半天才总算把那些眼泪给流没了,眨巴了好几下,拿了苏槐递过来的一方帕子,三下五除二抹完了之后拿黑布遮了另一只彻底废了的眼,立刻冲出房间去找沈问澜。
苏槐留在原地,习惯了。
沈问澜正在后院里背靠着树,表情不甚自在的摸着后颈那片从小到大被长发盖住的皮肤,脸色极差。耳边遥遥听见脚步声,便抹了一把脸,抓起手边凝风,回头迎上寻来的季为客,望见他眼睛四处寻着,望向这边时明显一亮,心中了然了。
沈问澜伸手抓住他:“可以了?”
季为客眼睛发亮的点点头,打量他一二,不无感慨道:“你这不是也瘦了。”
“从前富贵日子过得快活,突然没落,一下子只有糟糠佐菜吃,那当然瘦了。”沈问澜无可奈何,“最近没事?”
季为客知道他说那还黑黝黝缠着他的毒,“可能是苏槐那药有什么抑制的,只是有些幻听与小痛,比之前好多了。”
沈问澜听这苏槐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倒是被他身世吊起了胃口:“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季为客耸耸肩。又叫了他一声,见沈问澜完全沉浸在思考中,便也不出声了。五年过去,虽音容未变,但脸色却是差了不少,季为客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沈问澜这才回过神来,季为客仗着他不敢打自己,肆无忌惮的伸手去捏他耳垂。
沈问澜有些哭笑不得:“捏够了没有?”
“没有。”
“不给捏了。”季为客眼看要得寸进尺搂他脖子,沈问澜抓住他手腕,反手也捏了一把他的脸,云淡风轻的挡住了他要去摸自己后颈的手,“最近不给。”
季为客吐吐舌头:“毛病真多。”
“就你话多。练剑去,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去看你练得怎么样。”
沈问澜说着随手揉了一把他头发,拎着凝风走了。
季为客听他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低骂一声,转头望去,见他隔着发捂着后颈。
刘苍易在床上躺尸了一个星期,武林大会开幕。
刘归望把一众参加大会的弟子叫来,早上起来故意往脸上抹了恰好的□□,还颇为内行的修了容,整个人看上去惨白中透着惨白,整个人言行举止间都是标准的CAO心过度的少庄主。
茶妈心疼的够呛,然而刘归望戏比钱还多,拉着一帮弟子来到看上去简直生命垂危的刘苍易面前,父子连心的演了一出“老庄主好惨啊”的好戏。
“如今北亿风头……正盛,我此……咳!此时去了……也是如……烟花……!”
刘苍易忘词了,咳得挤眉弄眼地给他一个眼色,刘归望心领神会,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呼之欲出的眼泪,他一吸鼻子,夸张的颤着声音道:“爹!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就算如烟花般转瞬而逝,也比不上长长久久的与我北亿同在啊!”
看得在一边易容好了混在弟子其中的白问花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刘归望戏这么多。
刘苍易暗地里比给他一个大拇指,吸了一大口气,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声音接着断断续续仿佛收音机没信号:“傻小子……有谁……咳!有谁能长久……于世……如今局势,虽非我……非我愿…却避无可避……咳!”
刘归望开始浑身抖筛子一样抖,哆嗦着声音张嘴就来:“爹!!”
身后弟子哭叫着老庄主。
刘苍易咬破塞嘴里的血胞,血顺着嘴角溢出,他跟他儿子一样哆嗦着声音:“江湖……险恶…我儿……若我死在今日……你便……咳!你便与刀尖共舞……切勿恋战……!”
刘归望掐一把自己大腿,撕心裂肺:“爹!!!!!”
弟子跟着撕心裂肺:“老庄主!!!!!”
刘苍易伸出仿佛染了帕金森一般的手,嘴唇哆嗦:“我儿……我儿……”
而后,狠咬一口血胞,噗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刘归望掐得自己脸色扭曲,喊破音了:“爹!!!!!!!!!!!!”
弟子跟着:“老庄主!!!!!!!!!”
白问花抹了一把脸,对这哭得肝胆俱裂的刘归望五体投地,深深感受到了决门这方面有多么弱智。
你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沈师兄。
你说你是不是弱智,你有脸说人家战五渣吗。
第二卷:号角
第23章 第 23 章
沈问澜很少做噩梦,一来决门心法修静,上了道之后这些不堪过往通通深埋在了最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二来当上掌门之后,整日想的都是整个山门,根本没有心思给他回忆以前这些破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离了那片静,或者是近几日季为客毒发样子实在像他从前,将近十几年不见的黑暗再次黑黝黝的缠了上来。
他一向睡得不深,半梦半醒间梦的却是真实。
他梦见手上冰凉的铁铐磨得那一片的皮肤泛红,梦见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梦见手上泛着寒光的银针。
他梦见手上的血,梦见他自己将银针插进各种致命处。
他想死,但死不了。
他甚至听见有人隔了好远,轻声叫他。
“遥远。”
“遥远,遥远……你不能死。”
“你是最成功的……你不能死,你是我的心血……。”
他被人捏起下巴,一只黑色的虫钻进了他的嘴。
他听见期待的笑声。
沈问澜终于从半梦半醒中挣扎过来,迅速翻身起来扒着床板干呕半天,又捂着自己的嘴缓了好久,大口喘着粗气,眼前方才渐渐清晰起来。天已大亮,他反应迟钝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密密麻麻的针眼。
他颤着长出一口气。
“遥什么远,”他转头看着凝风,眼前迷离,自言自语道,“……不认识。”
武林大会。
逍遥谷地处郊外,确实是块山水宜人的宝地。据说当年逍遥谷谷主情场失意,几杯酒灌下去,酒力不胜到处乱晃,晃到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逍遥谷祖师代沉——当时是个醉鬼,让习习夜风吹醒了一半,躺在山上呆呆看了半天星星,想开了——女人哪有这山水好看,一拍大腿,决定了,我要在这习武安家!
此处山水间都如画般,用来举办大会的场地在逍遥谷一座高山的山顶修成的会场里,要进会场,须得御轻功飞越重山。
如此也算刷掉了纯粹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但参加的侠客仍旧不在少数,而北亿弟子混在其中,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其他或平静或兴奋或新鲜的人不同,这些人脸上简直在下暴风雨,或愁或悲或两眼垂泪。
“这些人怎么回事?”
“嗨,北亿的吧,没听说?老庄主刘苍易……”
“知道知道……刘苍易前些日子,在庄门口遭女鬼了!”
一边正在踱步的刘归望:“????”
“对对对!好像遭的是他死了的老婆!突然好好地,一口气没上来,吐血倒地了!”
“听说是他老婆对他养儿子方法太失望,要让他偿命!”
“啧啧啧……也是,你说刘归望小时候多伶俐可爱一个娃,让他养成个泼妇!”
刘归望有苦说不出:“我泼……!?”
白问花在他身边忍笑忍得要背过气去,那边几个谈八卦的说起来没完,又加了好几个进去,大肆在那谈论着,版本一个比一个带劲——
“前些日子听说急转直下!把刘归望叫过去说了不少啊!”
“对对对,估计是刘归望从来没见过的娘上了老庄主的身啊!哎哟喂,这女鬼也是可怜见的,啧啧啧。”
“刘苍易这几天血吐得到处都是啊!咳嗽声都没停过!唉,也是太愧疚!”
“造孽啊!我还听说,这女鬼是要在刘苍易肚子里投个鬼胎!亲眼看看少庄主呢!”
“不会吧……那刘苍易不是个男子吗?”
“鬼上身,哪儿那么讲究?”
“倒也是……唉,一世英名,老来居然被鬼投胎……”
“刘归望那哭得撕心裂肺……又喊爹又哭娘的……唉!”
刘归望屁话都不想多说了。
白问花已经忍不住跑到一边找个人少地方笑得气都提不上来了,刘归望听完慢慢走过去,把刀掏出来,对着空气一番斗智斗勇好一顿撒气,又把白问花笑得脑缺氧。
“懂了吗。”刘归望一脸死相,“流言膨胀多了,还能让男人怀孕。”
“哟,那我出去说你给我怀了个,不知能不能膨胀?”
“想死?”
“不想不想。”白问花拉着他走出去,道,“走了走了,上午是师兄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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