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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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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阴差阳错 江湖恩怨

 
客栈坐落在空旷的村口,沈问澜抱着凝风,在客栈门口来回踱步了五分钟。
 
夜里风声萧瑟,他踱步时能听见脚下枯叶惨叫。沈问澜在这深秋里冻了半个时辰,终于到极限了,啧了一声,在看不见一人的空旷地方提高声音道。
 
“若要江易安、季为客项上人头,来战便可!诸位皆习武之人,惧我一介抱剑侠客不成!”
 
无人回应,只有一阵风卷起枯叶,在地上哗啦哗啦作响。
 
沈问澜少见的心里骂了句脏话——CAO,还不出来。毛病吗,我都看见你在树上趴着了——还有那边那个,屁股都露出来半个了,还当自己藏得挺好,现在年轻人都太飘了,一群小兔崽子。
 
他眼角爆青筋,只好换了个方式,百年难得一遇的开口带脏字:“如此藏头露尾,人数众多不敢与我交战,想必定是一群废物东西,堂堂北亿门派,杀一决门弟子与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竟遮遮掩掩?”
 
他越说越带劲,平日里碍于是掌门,有不少词都爆不出来,如今带着张皮,简直是放开了自我,一句一句张嘴就来:“一群废物,一个人都不敢打,北亿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来得实在!”
 
还是没动静,只有萧瑟清风给他鼓掌。
 
沈问澜不禁衷心夸了句:“……你们定力真好啊。”
 
他静下来思考一会儿,心中有了对策。转而暗里对着面前空旷冷笑一声,一嘴捣了北亿雷区:“定力好也没用,这么点胆子,估计还没麻雀的大。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计刘归望也是个胆小鼠辈,畏畏缩缩,废……”
 
“你说什么!?”
 
你终于出来了,我的妈。
 
沈问澜暗叹句不容易。任何门派弟子都听不见外人说掌门半分不好,在他决门门庭若市的时候,若是有人说句沈问澜废物,定能让他当场见血。说掌门是一门派的信仰也不为过。
 
一提到刘归望,果不其然顿时一群人从暗中窜了出来。
 
一人赶在群愤把沈问澜淹没之前出声,自以为人道的给了他选择:“你若收回侮辱庄主的话,我们便只收江易安与季为客项上人头。”
 
“不。”沈问澜闻言些许想笑,他丝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拔出凝风,眼中寒光闪烁,缓缓道。
 
“他就是个废物。”
 
苏槐一向起的还算早。平日药铺开门前他要上山去采药,故而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就会起来。
 
然而这次不一样,他还没睁眼,就听见耳边一片惨叫声。
 
他耳边突然响起沈问澜在他临睡前说的话——“睡了咱仨明天阴曹地府见了。”
 
苏槐瞬间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整个屋子干干净净,不见沈问澜。耳边传来震天喊杀声,他连忙回过头去看窗外。
 
浩浩荡荡的上百个尸体,横尸遍野。
 
沈问澜在争斗中央,挽一手剑花。
 
剑之所指,杀之所向。
 
苏槐眨眨眼,没多少惧怕。
 
 
 
 
第7章 恨之入骨(三)
 
沈问澜拖着一身血推门进屋时,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手里握着凝风,正抹着脸上的血,就看见苏槐正襟危坐在桌子面前,很想说些什么,奈何本来沈问澜周身的气场就强大,沈问澜这杀了上百号人回来,更像去血海走了一遭的阿修罗,浑身上下都泛着血光——苏槐更不敢说话了。
 
沈问澜自知自己这张脸长得不是很柔和,也不怎么想难为孩子,好心好意的替他起了个头:“有事儿吗。”
 
苏槐总算抖着嘴唇开口了:“掌门啊……你刚刚,杀、杀的……”
 
“哦,没谁。”沈问澜放下凝风,去一边水盆边洗去手上血污,仿佛在说早饭吃什么般自然:“北亿的废物。”
 
苏槐感觉如同五雷轰顶,噼里啪啦轰地把他本人从里到外炸了个酥脆。
 
北亿山庄和决门互看不顺眼这事他早有耳闻,沈问澜和北亿庄主刘归望的恩怨只是让□□炸了个眼花缭乱的□□。
 
北亿为江湖名门,更是广为人知的天下四大门派之一,但虽为名门而非正道,北亿尊崇暗中行动,虽在江湖,却完全不会光明正大这四个字怎么写。故而与做事风格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决门一概关系不好——决门虽不入世,但行事磊落洒脱,一向不爱耍些暗地里的手段。
 
北亿做事并不光明磊落。人之所以有个武侠梦,多为要拯救苍生,或是名扬天下,然而北亿并不如此。北亿做事尊崇心中正道,而心中正道皆为血杀满路,故而以杀开道,以血盖路。
 
天地之大,不求全身而退,不求功利名义,只求对得起自己——前庄主刘苍易是这么说的。
 
天地之大,不止自己,至爱至亲,乃至天下苍生,若是只对得起自己,干脆窝到角落里自闭去好了,还能种种蘑菇。——前掌门周谁往是这么一针见血的骂的。
 
遥记那是武林大会,两个掌门差点没打起来。
 
于是年仅八岁的沈问澜记住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周谁往的一句话:“这群做个事娘们唧唧的鳖孙!”
 
旁边年纪相仿的刘归望也记住了他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一句话:“这群住山上心里就没个逼数的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呸!早晚秃头!”
 
虽然没被教导,但年纪尚轻的两个未来掌门人都记住了长辈人的无心之言,互相遥远的交换了眼神,一个贯彻终生的想法从此在心里扎了个牢牢的根。
 
他们看着对方想:“这是个傻逼。”
 
然而北亿好说歹说也是江湖名门。江易安被追杀这事他知道,北亿山庄到处都有这么个榜,接暗杀的活计。不只北亿弟子能接,外人有兴趣也能揭榜。
 
但他不知道居然能浩浩荡荡杀进来一百来号人。
 
江易安这张皮这么值钱?
 
沈问澜看出苏槐心中所想,道出他心中疑问:“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说江易安和季为客在一起。”
 
苏槐:“……你是怕我们活得太久?”
 
沈问澜:“……不是。不这么做分散一下他们注意力,怕是那三个不省油的灯今夜得卯足了劲捅决门去。我放这么条消息扰乱军心。为客销声匿迹五年,当年也是个大麻烦。他心中也多少有些忌惮,但又自豪于门徒——结果轻敌了,我只放回去了三个。”
 
“……他派过来几个。”
 
沈问澜眨巴眨巴眼,竟有点呆愣的道:“没数,没来得及数……就都砍了。”
 
刘归望坐在后院里,沉默的抱着一盆花——他还是没打决门。
 
季为客那边没个定数,他都不敢动。
 
季为客当天下第一的那几年,简直是北亿的黑暗期。现在的决门就是当年的他,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你说季为客出身决门就算了,居然师父还是跟他最苦大仇深的沈问澜。
 
也不知道那姓沈的孙子从小教了孩子啥东西,反正季为客看见一个北亿的就翻白眼,恨不得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这就导致北亿在江湖上地位一度比不上下面的小门派。
 
但刘归望打不过他,季为客打他跟玩一样——季为客跟沈问澜可不一样,沈问澜和他打架执着于光明正大的打,一点小手段都不肯用。
 
季为客不一样,季为客执着于跟他比谁手段多,偏偏手段和他不相上下,身法还比他灵,上蹿下跳比山庄旁边那条河里的泥鳅还滑。
 
总体来说,比起沈问澜,他更怕季为客。
 
他都想自己奔过去收拾那季为客,然而又一想,门下弟子优秀,他季为客都瞎了,五年也没打打杀杀过,剑肯定都手生了,花里胡哨的也搞不了了。
 
刘归望还是不放心的派了一百多个,但当他坐在后院里打算等捷报的时候,发现。
 
他还是好担心啊!!!!
 
刘归望一夜未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终于等来了归来的弟子。他忐忑的冲到了前院,一颗心吊在嗓子眼,说上不上说下不下。
 
自然没有他想象中的捷报——只见那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只剩了三个回来。两个扛着中间半死不活的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衣服被血染得一片红,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一人声音颤抖,大口喘着粗气,哭腔混着怒意,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
 
“庄主,是沈问澜……都死了。”
 
刘归望手里抱着的花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开的正盛的花在晨曦中碎了满地的香。
 
他恨不得将那三个字嚼碎生吞般,撕扯般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沈问澜!!”
 
话音刚落,那头跑来一名弟子,大呼小叫着。
 
“少庄主!”弟子边跑边哭,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完了!!”
 
沈问澜正坐在椅子上,他一夜未眠,依旧强打着三分精神读林问沥给他写的那一堆又臭又长的废话——差点没把他的信鸦拖死在路上的废话。
 
林问沥写字又相当放飞自我,根本不为什么写字的清规戒律所绊,一心只想在自由飞翔的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这种自己舒服别人难受的方式只让本来就困的沈问澜越发想睡觉,他不但要看废话,还要辨认半天这个人到底在废话什么,简直是太难受了。
 
季为客人已起了,正在一边穿衣。
 
他抹抹鼻子,皱皱眉,空气里的血腥味实在太浓,他忍不住道:“这位……朋友,你以后不要点这香了,你这是昨晚杀了多少?也不叫我,我至少能替你杀一半。”
 
沈问澜困得要失去自我了,还要强撑着看废话,一心二用本来就是难事,季为客再插句嘴,他一下把自己要演戏的事儿给忘了:“你杀什么杀,一天到晚屁话那么多,改天腿给你打断。”
 
季为客:“……”
 
苏槐正在把香收起来,一听沈问澜这话——全无演戏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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