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家少年+番外 作者:林语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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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对习惯了网购的少年实在不太友好。
药材和皮袄是很特别的一类商品。你不识货,对定价不熟悉,很可能不仅买到假货,还会被坑。李昕伊站在店铺口,掌柜的很是热情地向他介绍着货物,还详细地问他有什么需求。再周到没有了。
然而,李昕伊很怂地溜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缺少某种气场,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就差在脸上盖上“不欺负就是亏了”的大章。
如果不认识墨泉阁的管事,亏了也只能认,或者提前做好防亏的功课。不过既然认识了这位“行走的火眼金睛”,那么不向其讨教就真的亏了。
那么李昕伊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脸去把墨泉阁的管事请来做“导购”呢?这里面也是有缘故的。
墨泉阁的管事姓刘名诲,今年三十有六,有一妻一子,无妾。此人在墨泉阁也算是有十多年了,职业CAO守那必然是十分地高,不在默许范围内,是不会和客户们发展出“超一般的友情”来。
刘管事替知府管着这处州府的字画买卖,就相当于掐着处州府文人的命脉。文人穷,没有祖产又不事生产,家里的妻女幼老怎么养活?这字画少不了卖的。可见刘管事这独一份的面子。
即使有人可劲儿地往刘管事袖子里塞银子,他还是该收的收,不该收的半分不拿。等下回见了你,依旧是个面子情。
所以李昕伊能和刘管事发展出“超一般的友情”,那就是老天也挡不住的有缘。
“缘分”的事,是这样的。
在处州有一户王姓人家,是做米粮生意的。有个女儿,相貌颇为惊艳,可惜情商不够,一根筋。这位王娘子做姑娘时,被家人约束得狠了,出嫁后,竟是万分的泼辣。不仅两年无所出,还拼命打压妾侍,把夫家弄得是乌烟瘴气。
夫家也不过是做布匹生意的,小门小户,哪里容得了这尊瘟神。家里整日不是婆婆哭就是媳妇闹,好在夫家最后赔了点钱,又承诺不收回聘金,王娘子终于带着嫁妆回了娘家。
可是姑娘的名声毕竟脆,再加上总有好事之人喜欢打听别人的房里事的,王娘子那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不说人尽皆知了,但随便打听一下,还是会有人迫不及待地就想说的。
处州虽繁华,可也不是每个单身汉都娶得到妻子。就有这么个破皮无赖,看到这王娘子的颜色,不仅心里痒,半夜的时候身子也痒。因夜夜梦见王娘子,竟白日做起了梦来。看到了王娘子就殷殷切切,嘴上说着胡话,仿佛在恳求夜不归宿的妻子能够回家。
王娘子即使名声不佳,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出嫁必须三媒六聘,哪里睬得上这位破皮无赖。当下就让随侍之人乱脚踢出去了,癞□□吃不得天鹅肉,这是醒世恒言。
这一日,有个京城来的纨绔求到处州请人办事,就看到了这么一幕无赖纠缠姑娘结果被一脚踹出去的好戏。竟是对王娘子有了十分的兴趣。
他见这女子被流氓缠上身,以为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因着天高皇帝远,就让人拦下了王娘子,面上却表现出一副“英雄救美”的嘴脸来。
处州民风还算淳朴,百姓们还是第一次在戏外看到“恶霸强抢民女”的事,纷纷停下了脚步,感到十分惊奇。因这纨绔派头十足,王娘子又坐在轿子里,围观之人并不知该纨绔的身份,不敢贸然上前阻拦。
除了刘管事。
刘管事前些日子刚见过这位纨绔,此人不知有什么事求见赵知府,竟千里迢迢地跑到处州府来。赵知府不肯见他,此人又找到了刘管事,希望得到他的引见,也真是昏了头了。
赵知府派人留话给刘管事:“此人人面兽心,还没脑子。他给的你们就拿着,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因此刘管事简直难以置信,这人家里正遭了事儿了,不说忧心忡忡,居然还有兴致强抢民女。
当即就站出来道:“给齐少爷问好。”说着作了一个揖,道:“墨泉阁新出了画,正少人捧场,不知齐少爷可有雅兴?”
齐少爷看到刘管事,竟是比之前还要兴奋,脸上都出现了癫狂之色。
刘管事突然觉得脊背一寒。和正常人还有道理可讲,可惹了疯子,那真是比骑虎还难下了。
齐少爷自从进了墨泉阁,就再也不肯出去了,除非见到赵元未。
刘管事投鼠忌器,既怕墨泉阁里的字画遭了殃,又怕赵知府觉得自己办事不得力,当下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心里将这位齐少爷切成一段一段的喂狗吃。
巧的是,这一日李昕伊上墨泉阁送画来了。
只要别是齐少爷,刘管事现在看谁都像亲人,见了李昕伊,竟是要飞扑了上来,把李昕伊吓了一跳。
“刘管事,这是怎么了?”李昕伊向后退了一步,跟刘管事保留了一个安全距离。
刘管事于是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最后道:“且为之奈何?”
可见是真的愁了。
李昕伊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只要说,赵知府在状元楼订了桌酒菜,逾期不侯就行了。”
刘管事不敢相信:“这能行?”
李昕伊道:“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只要装作真有这么件事就行了。”
齐少爷刚开始是不信的,但是刘管事做出一副既生气又焦虑的表情来,还说有热热的锅子,他开始将信将疑了。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深秋了,外边已经刮起了风,晚间可能要下雨。
齐少爷最终还是去了,状元楼真的有桌酒菜,但是赵元未也真的不在。
刘管事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
李昕伊道:“这几日温差大,日中的时候热,晚间的时候冷。齐少爷已经冷得发抖了,一桌热热的酒菜如何吸引不了他?”
这一来二去的,刘诲觉得李昕伊是个值得交的,才有了“超越一般的友谊”。
刘管事显然比李昕伊要知世事的多。李昕伊要什么,刘管事就能带着他去相应的地方。那些人见到刘管事,也不敢拿次的东西糊弄。不到一天的时间,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李昕伊最后决定买一对玉佩,“双鱼戏珠”,可以拆开,也可以合上,另一半送给吴肃,算是个念想。
结账的时候,他把一个天狗食月的摆件也买下来了,因为刘管事肖狗。这摆件料子算不上好,只是普通的和田玉,难得的是这雕工,当真精致。
其实已经超预算了,但是李昕伊狠了狠心,还是买了下来。
来年要试试创作大型的绘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讨好刘管事是很有必要的,还有赵元未。
如此一来,给赵元未的画,还要再精致一些了。
第14章 再见阿肃
这一天是雨天,雨水淅淅沥沥,绵绵密密。南方的冬天,向来是冷伴随着湿意,渗透进骨子里。就是皮袄也挡不住这寒意,这样的天气,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李昕伊带着一干礼物,租了车,就往景宁驶去。他归心似箭,可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路面又湿又滑,十分不好走,再心急也只能缓着来。
以至于李昕伊没能在宵禁前赶进城。
这样的天气在城外露宿一夜,别说人肯定会感冒,就是动物也受不了。
李昕伊不得不计划着在城外借宿。只是他身上带着要做人情往来的礼物,丢了就很难补。独身在外,既怕露财,又怕劫色。每到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在外漂泊难了。
因为每晚都有赶不上宵禁前进城的倒霉鬼,故而城外也有转为这些人开设的客栈和旅店。李昕伊紧跟在投宿者身后,假装自己不是一个人出行。
强行凑和了一夜后,李昕伊早早地就等在城门口了。
清晨果然是最冷的时候。
李昕伊坐在车上一个劲儿地打喷嚏,连带着那点“近乡情怯”的复杂感都消退了不少。
“谁这样想我?”李昕伊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盘点者可疑的人物。
直到第二十个喷嚏艰难地打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感冒了。
“所以根本没人想念他,其实是自作多情吗?”李昕伊觉得有些委屈。
李母见到李昕伊时,真是又惊又喜,儿子回来了,她真是又挂念又忧虑,时常想着他一人在外面饿着了没,冷着了没。
直到把人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儿子既没瘦了,还长高了,才笑着擦掉眼泪,帮着李昕伊将行李拎进了屋。
“路上是不是不好走?”李母道,“这几日一直下雨,你也不挑个天气好的时候,一个人驾着车,也太危险了些。”
“没事。”李昕伊更在意的是怕把感冒传到李母身上,道:“我有些风寒,阿娘离远些罢,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李母听了,嘴上还数落着李昕伊不懂得照顾自己,她自己却是连忙去厨房洗了姜,熬成汤后就给人灌下。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李昕伊当晚就发了高热。
李母一整晚都没怎么睡,敷了冷帕子在李昕伊的额头上,又将胳膊和大腿都擦了一遍。第二日一大早就去把乡里的郎中请来。
李昕伊都烧得有些迷糊了,仿佛回到了前世刚和前男友分手的情景中。又觉得自己一回来,就害得李母为了照料他整夜不能睡。心里酸涩不已,烧红了的眼角落下了泪来。
李昕伊心思沉沉下,白天烧退了,夜里又反复起来。直到第三日,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才渐渐温和起来
人一病,就容易感伤。李昕伊想着自己自从穿越了以后,越发地感觉到求生的艰难和世事的苦痛。不禁想起自己那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越发觉得人间不值得。
还有心思想别的,就说明病差不多快好了。
知县既然是卫铮老先生的高足,卫老先生得到了封赏,这知县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有传言道,开春后,知县就要升迁了。
都快过半百的年纪了,终于从芝麻官的位置上动了动,知县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这一高兴,府里的姨娘就有喜了,真是喜上加喜,一时间都忘了去找李昕伊的麻烦。
大年初一,爆竹声噼里啪啦一大早就炸起来,越是前一年倒霉的,爆竹声就得越响。仿佛在新的一年里,一切都能重新开始,过去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是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年初一这一天,新年的意象都是极好的。
因着李父早逝,李母寡居,家里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亲戚往来。只在初一的夜里对着李家逝去的先人祭祀了一番,又拜过了土地和灶君,辞旧迎新的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春晚的元日,确实差了点儿什么。
李昕伊的病缠绵了半个月,大年初五这一天,他终于从房里出来了。
还是有些咳,李昕伊也不去上门叨扰人家。他带来的礼物年前的时候就拜托李母送去了,初一的时候,吴阿公和吴参又亲自拜年给了回礼。
除了那个双鱼戏珠的玉佩,李昕伊并没有准备好要给吴肃。
他向人打听过了,吴肃还在梧桐村,这些日子都在为最后的府试做准备。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在这个要紧的关头去打扰人家。
冬日的空气总是带着凛冽,李昕伊沿着田埂往外边走。这个时候,春节的余味还没过完,四周都很空旷。
李昕伊看到有些田地里的秸秆茬还留着,有些田地里,冬麦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脚下的这一条路,他走过太多次了。晨曦微露时,他和黄牛经过这里,赤着的脚穿过带着露水的草茎,有些凉。
不过夕阳西下时,投在地上的倒影便会多一个圆润的影子,拉长了,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李昕伊想起那段放牛的时光,即使隔了一年多了,他还是会感到受宠若惊。
为什么,这个不过十岁的少年,愿意陪着另一个少年,走在这带着孤寂和不甘的田垄上。
李昕伊也曾真的问过:“阿肃,每日看我将黄牛赶回去,不会很无趣吗?”
那时的吴肃,声音还带着清脆的童音:“无趣?不啊,和心一你在一起就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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