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 作者:柠檬红豆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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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轩将他横抱起来,嘴里不停的责怪他,说他为什么淋雨,不知爱惜自己。
林安歌很想张口诉说衷肠,可就是发不出声音,顾墨轩还在滔滔不绝的说,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他们在逍遥居的日子。
林安歌听的不是很清楚,后来意识模糊了,渐渐的没了知觉,等他再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最痛恨厌恶的那张脸。
苏珏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盯着林安歌,未语先笑,“醒了?”
他们的距离太近,林安歌只觉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便别开脸,往里挪了挪身子,其实并没有移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珏用手指描画着林安歌的五官,“你可真让朕小瞧了啊,怎么出去的?”
林安歌侧身背对着他。
苏珏顺势从后面搂着林安歌的腰身,二人后背贴前胸的搂在一起,像是两情相悦的耳鬓厮磨,道不尽的温柔缠绵。
“说说嘛,怎么出去月影宫?”
林安歌只轻轻的咬出两个字,“疯子”。
苏珏早已没有刚听到这两个字时的愤怒,还在问,“不会真的是游出去的吧,你怎么知道月影宫的水通到外面的,嗯,不冷吗?”
苏珏温柔的摸着林安歌的耳垂,玩弄了一会儿,再流转到他的黑发,摸啊摸,“你呀,朕说你蠢,你就真就蠢成这样,来,朕就让你死心。”说着手上一用力,拽着林安歌的头发起来。
林安歌痛的两眼含泪,就是强忍着不让它流出,也不挣扎,身上软绵绵的,穿着月白色单薄的里衣,就这么被苏珏粗鲁的拽到屋外,拖着他上了山。
登高望远,这是林安歌第一次看到月影宫的全貌。
只见殿宇楼阁,小桥流水,黄花满地,红叶翩翩,秋风乍起,好一幅凄凉萧条之景。
苏珏问道:“月影宫大吗?”
东南之遥,西北之远,确实大。
苏珏:“月影宫若是皇宫,那你就是蝼蚁,你觉得它能爬出月影宫吗?”
林安歌痛苦绝望的闭上眼睛,那颗泪最终落下来,许久问道:“为什么?”
苏珏茫然,待要问时,林安歌重复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苏珏最近特别喜欢用手在林安歌脸上描画着,从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再到下巴,细细的勾勒着,好像每次看都能发现不同的风情,“朕就是想玩玩啊。”
“不知道啊,不知道朕和顾府的人为什么这么恨你吗?”
苏珏嘲笑道:“你不仅蠢,还笨啊,那么朕就告诉你。”
苏珏一步一步的向林安歌逼近,“你迷惑天佑抛家舍荣华,他的亲人能不恨你?”
“天佑是朕的伴读、是朕的兄弟,也是朕的奴才,没有朕的旨意,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朕,他居然为了你,敢背叛朕,你说朕能不恨你吗?”
“朕就是看你痛苦,朕就高兴,就兴奋。”
“你不是很会勾引人吗?”
苏珏慢语轻声引诱道:“勾引朕啊,把朕伺候舒服了,朕不仅给你半馒头,还给你金山银山,如何?”
第107章 出不去了2
林安歌步步后退,“你们都是疯子,我和天佑两情相悦,你们凭什么恨我?”
苏珏笑了。
林安歌最厌恶的就是他的笑,里面包含着满满的不屑和嘲讽,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的凌迟着他,将所有的尊严割成粉碎。
苏珏道:“你配吗?”
林安歌愣住了,这个他最怕提起的门第家世终于血淋淋、□□裸的摆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是啊,他不配。
顾墨轩生出在侯门公府之家,玉树临风,举止不凡,博学多才,武艺超群…所有溢美之词全用在顾墨轩身上都不为过,因为爱一个人,就是缺点也是完美。
可他呢?
清寒之家的劳苦之人,除了会干活,什么都不会。
毫不夸张的说,在遇到顾墨轩时,他连笑都不会,是前辈子积了什么福,何德何能让这么好的人爱他呢?
林安歌为这份感情,哪一日不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顾墨轩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墨轩不喜他做什么,林安歌就不做什么,只要顾墨轩皱一下眉头,林安歌就害怕的连觉都睡不着,胡思乱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自知已然低到尘埃的姿态,无非就是他不配他的缘故。
是他自不量力,为什么要爱一个他高攀不起的人呢?
才惹的顾墨轩所有爱他的人的埋怨。
爱就爱了,为什么缠着不让顾墨轩回家?
怨上加怨,便成了恨。
林安歌浑浑噩噩的想着,满心都是悔恨当初,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啊,这些应该不是他的错。
六年前,他根本不知男人和男人之间还能相爱,是顾墨轩一点一点的引导他,纵然像他说的那样,是他对他太好了,才让他爱上他,离不开他,可到底是顾墨轩先表明了爱意,并且在他全然不懂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强迫又霸道的他们第一次的欢愉。
他没有不让顾墨轩回金陵城啊。
林安歌痴痴迷迷,口中喃喃自语反反复复道:“…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没有…天佑…你向他们解释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迷惑你…天佑…”
林安歌痛苦不已,良久才渐渐回过神来,心里似觉明晰,这才发现,这里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了。
这时,一位宫人气喘吁吁的上了山,见林安歌还在那里发呆,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吹风啊,不知道发着烧吗?等晚上皇上来了,怎么伺候啊?”
林安歌听了,不由的就生气,道:“我为什么要伺候他?”
“哎呦,瞧您说的,就跟没伺候过似的。”
这些宫人自从来了月影宫当差,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的担惊受怕,又是被责骂,又是被受罚,这些全都是拜林安歌所赐,怎能不出去怨恨,更何况,他们见皇上对林安歌并无宠爱,不过是玩弄和折磨罢了,更是作贱他,壮了自己的胆子,尖酸刻薄的故意戳他的痛处,以报不快。
林安歌不会骂人,嘴又笨,只是气的不得了,可就是不会反驳。
那宫人声音又高了几分,道:“还不下去啊,愿意冻着就在这这里冻着吧。”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然是咬牙切齿,愤愤的离开了。
只是他的愤怒,林安歌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气,只是伤感,只想着顾墨轩,想着小宝儿,想着他们在逍遥居的时光,真好啊。
那时越幸福,这时就越悲伤。
越悲伤,越绝望。
林安歌站了许久,才迈开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的下了山,不知不觉的走到池子边,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突然凄然一笑,出不去了,也回不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
林安歌像一缕幽魂,飘飘荡荡的回到屋内,伸手在桌上一扫,药碗掉到地上,苦汁流了一地,碗也碎了,宫人听到声音,过来正好看见林安歌弯腰捡碎片,便没在意,骂了两句就出去了,反正林安歌在收拾。
林安歌只拣起一块锋利的磁片,呆呆的看了许久,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到池边,直接下了水。
这水愈清愈绿,粼粼荡荡,林安歌置身其中,眼睛空洞的看着一处,良久,清澈见底的水晕染了红色,越来越多,缠绕在林安歌身边。
与此同时,月影宫的大门口,江十八正与鲁忠在说话。
“皇上没说不让进去看林公子啊。”
“…”
“鲁侍卫,时侍卫,皇上只是不让林安歌出来。”
“…”
“我就进去看看。”
鲁忠和时进是林安歌那次翻墙逃跑后被临时调到这里守卫,差事是清闲,万没想到的是,看起来能被风刮倒的林安歌,竟然又跑出去了,为此皇上震怒,受牵连是肯定的,听江十八叨叨叙叙的没完,便不耐烦的打开大门,“快点。”
“是是。”
江十八感恩戴德的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进去之后,小跑了半日,这里依旧是安安静静,江十八想,老实人坏起来也是可恨的,他们定是到哪里偷懒去了,等我找到了他们,定要罚罚他们。
江十八一面跑,一面想着,突然间余光瞥到了红红的一片,不由的扭头去看,停住脚步,脑子里还在琢磨,池子里的水怎么变成了红色?
只是瞬间,眼眸突然间睁的如铜铃大。
鲁忠和时进正打算坐在石阶上,突然听到极为凄厉的尖叫声,便大吃一惊,提气往那边去,只见一池子的清水已然变成了红色,林安歌身穿白衣,漂在其上。
鲁忠和时进愣了片刻,立刻下水将林安歌抱到岸上,只觉得冷冰冰,本就不抱着什么希望,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大动脉,才急切的道:“快去请御医。”
江十八早已慌了魂,浑身上下发抖,听鲁忠这么说,便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脑子里光想着刚才的场景儿,谁知冲撞了皇后娘娘的轿辇,跪下请罪。
皇后问何事慌张。
江十八带着哭腔把事情说了一遍。
谁知皇后不但没有责罚,反而让他先禀告皇上,她不仅派人宣御医,还亲自去了月影宫。
江十八在宫里这些年,还是头一次不顾其他太监阻拦,横冲直撞的进了紫霞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的禀告:“皇上…月影宫…”
“放肆。”
声音很轻、很静,但听的是如此的惊涛拍岸,江十八立刻惶恐的住了口,跪趴在地上的身体抖个不停,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几颗泪水落在地上,生出极大的勇气,禀道:“…皇上…公子自杀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还是德福问道:“御医去了吗?”
江十八胆战心惊的道:“已经去请了,皇后娘娘也去了月影宫。”
片刻,德福的声音又传来了,“为什么去禀告皇后娘娘?”
“奴才来的路上,遇见皇后娘娘,娘娘问为什么这般慌慌张张,奴才当时已经乱了神,就如实说了,皇后娘娘说赶紧的让奴才禀告皇上,然后皇后娘娘摆驾月影宫。”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江十八不敢抬头,他从那声音的力度能猜想的到,他们的皇上该有多愤怒。
是啊,苏珏面上平静,可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抠在肉里,这算什么?
刚才他还在月影宫把语言变成锋利的刀,故意的刺痛林安歌。
要不是有太监来禀告,说顾镇领了个孩子跪在紫霞阁不走,非要面圣,或许此时他还在月影宫,正乐此不疲的折磨林安歌,那种快感和兴奋是何等的销魂。
他才离开没多久,林安歌居然敢自杀?
他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苏珏抬头看顾镇,只见他凄然悲痛,眸光再移到他身边的小宝儿,那孩子懵懵懂懂,额头上有一片血迹渗出皮肤,想来是刚才磕头时弄伤了。
苏珏听顾镇对小宝儿道:“回吧,我们回家等。”
然后拉着孩子走了。
苏珏突然不忍心看着那一老一小的背影,便侧头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
苏珏在猛的听到林安歌自杀时,其实是恍然的,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慢慢的回过神来,便是气愤,甚至在想,死了就死了,正合他意,只是慢慢的开始转变,不,林安歌不能死,他还没玩够,更没有折磨够,他怎么能死呢。
他凭什么死。
朕没有让他死,他就不能死。
想到这里,苏珏猛然起身向外走,一不留神,碰到了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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