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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消息过去，又是石沉大海。

　　即使知道沈巍在开会，不能马上回复消息，赵云澜还是无法掩饰地感觉到了内心的烦躁。不过他向来非常能够调节自己的情绪，又等待了几分钟没有收到回复后，就把手机塞回会议桌空格里，重新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

　　捱到中午，赵云澜和几个朋友一起吃完午餐，到附近咖啡店休息，窝在一张沙发里又低头开始摆弄手机，看着屏幕抑制不住脸上的微笑。

　　郭长城好奇地问：“云澜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赵云澜打完字发掉一条消息之后，回过神抬头看着小郭，“你刚刚问我什么？”

　　“......”小郭无语地沉默了一会，盯着赵云澜的脸左右看看，“云澜哥，经过我的观察，我确定一定肯定你是谈恋爱了，对不对？”

　　“哟，今天怎么这么机灵了——”赵云澜把手机放回裤袋，喝了口美式咖啡，苦涩略带酸味的口感划过味蕾，他放下纸杯，无不得意地说，“猜的不错——等过几天有空，我带他跟你们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

　　赵云澜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从来没有一任被带到朋友圈子里，介绍给大家认识的。

　　汪徵悄悄伸手握住祝红的手，以示安慰。祝红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台风带来的降水已经转停，云层遮盖住阳光，却也阻挡不了气温的回升，路面不见积水，露出石料原始的浅灰色泽，道路两旁的灌木和树木仿佛恢复了元气，又显现出绿色植物特有的生机。

　　下午的课，赵云澜在昏昏欲睡中度过，一旁的小郭，也由于昨晚的失眠，好几次头一点点地靠倒在会议桌上，下一秒惊醒过来，迷茫地抬头看向投影仪播放的内容。

　　课程结束前，讲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告诉大家：“各位学员，明天下午我们会就这一周以来的培训内容进行一场小小的考试，要求学员达到80分算及格，不及格的学员会影响工作评优——考试要点都在资料上，只要认真听讲，试题的内容都能回答出来，大家记得今天晚上好好复习。”

　　赵云澜看着自己光洁如新的资料·，顿时有点头大。

　　——嗯，也不多，就A4大小四十多页的册子而已。

　　赵云澜把头转向郭长城，盯着他直到对方冷汗直冒，不得不开口：“云澜哥，你你你想干嘛——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小郭啊，你说我以前是不是一直罩着你？”

　　小郭点点头。

　　“是不是你以前被欺负，都是我帮你找回场子的？”

　　小郭继续点头。

　　“是不是你没有零花钱，都是我接济你的？”

　　小郭再次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小郭再再次点头。

　　“那现在你哥我有困难，你是不是应该帮我？”

　　小郭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

　　赵云澜一把抓过郭长城的资料册，把自己的空白册子丢给对方就跑。

　　“小郭，哥谢谢你！今天晚上就靠你划的重点过活了！”

　　当然，赵云澜也不过跑了几十步，进了电梯，出了写字楼大门，又非常悠闲地站在门口夹着资料册抽完一支烟，才慢慢步行去沈巍工作的地产大厦。

　　顶着周振兴警惕怀疑的目光，赵云澜讪笑着把沈巍截走吃完一顿愉快的晚餐，一起散步回到酒店客房。

　　插上房卡，整个房间顿时被灯光照亮，没有关掉电源的壁挂电视液晶屏跳出固定的页面，反复播放着某某节目的广告。

　　赵云澜进门就脱掉了西装外套，把窗户边的扶手椅搬到梳妆台前，拿着划好重点的册子递给沈巍，翻转椅背朝前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开口：“巍巍，我们明天要考试，你帮我复习重点！”

　　沈巍接过资料册，随手翻看了几页，有一些内容被黑色笔迹圈出来，或者句子间隙之间画着波浪线，他低头看着赵云澜问：“这些划出来的，都要背吗？”

　　赵云澜点头，拿可怜兮兮小眼神向上望着沈巍：“巍巍，我觉得我如果背出一个要点，应该有点鼓励才行——”

　　“什么鼓励？”沈巍下意识问，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又中了赵云澜的套路。

　　赵云澜的笑容里带着小狡黠：“我背出一个重点，你亲我一下——”他看到沈巍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笑容加深了一点，“嗯——我要是背不出来，就惩罚我亲你一下——”

　　沈巍伸手扶了一下眼镜。

　　“赵云澜，你这个，亲来亲去的，算什么惩罚——”他腼腆地转移开视线，把目光放在手中的资料册上，游移了一会。

　　“巍巍，我明天要是过不了考试，就没办法直接回路州了，还要留下来补考，你舍得我在这里多留一天吗？”赵云澜继续眼神攻击。

　　沈巍立马很没有骨气地投降了。

　　他舔舔嘴唇，拿起资料册抵住下巴，磕磕绊绊地回答：“——那，那好吧，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说的，亲——亲一下——”

　　赵云澜在心里比了一个“耶”，故作正经地说：“好，那你开始问吧！”

　　连续问了三个问题，赵云澜都回答正确。沈巍亲了他的额头，左右脸颊，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

　　“为什么不是亲在嘴巴上！巍巍，你这是作弊！作弊！前面几次都不算！”赵云澜控诉。

　　沈巍：“……”

　　——到底是谁要考试？

　　然后俯下身，含住了对方的嘴唇，非常温柔地舔舐着，和赵云澜的舌头纠缠了一会，才退至嘴角，留下一串小鸟般的啄吻。

　　赵云澜环着沈巍的脖子，喘着气笑：“怎么办，刚刚你问我的，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要不再来一次？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会被和谐吧....

 

　　☆、day 12

 

　　

　　公司行政部给周振兴和组员定好的高铁回程票当天晚上七点四十从红桥火车站出发，途径嘉兴，海宁，抵达路州刚好八点四十。

　　这个组员里不包括沈巍。从赵云澜追来海市的当天晚上，沈巍告知周振兴周五要和赵云澜一起回路州，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不放心让赵云澜独自开车回去。

　　结束当天工作，沈巍回到酒店客房，把衣柜里的衣服取出折叠好，卫生间里个人的洗漱用品统统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办公桌上的文件，笔记本电脑等等先后收拾好放入行李箱。

　　房间已经被勤劳的服务生打扫过了，洁白的床铺铺得整整齐齐，垃圾桶清理干净后换上新的垃圾袋，梳妆台，床头柜和小吧台的台面上周振兴吃剩的包装袋也统统被收拾掉，倒显得沈巍这个提着行李的人，刚刚入住似的。

　　沈巍拉开窗帘，看向落地窗外，遍布高楼的浦江两岸被夕阳笼罩在橙红色的光线之中。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白色游轮发出悠长的鸣笛声，仿佛日落前最后一声叹息。

　　众人回酒店休整半小时后，在酒店一层大堂集合。为了犒劳圆满完成此次出差任务的组员，周振兴带着大家到隔壁商场四层鼎泰丰吃晚餐。

　　此时还不到五点，零零散散有几桌看起来像是游客的客人在用餐，服务生领着八个人坐了一张圆桌，半面沙发位加上五张靠背椅，木质墙面嵌着一幅长长的黑白简笔画，五官鲜明的卡通人物都是曾经来过鼎泰丰的名人大腕儿。

　　落座点单，沈巍发表不了意见，拿着设计精美的菜单翻看几页，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笨拙地CAO作手机点开绿色的图标，置顶的聊天框里，赵云澜的头像边显示有一条最新的消息。

　　——“巍巍，你在哪里吃饭？饭吃好我去找你。”

　　收到这条消息接下去几秒钟内，反射着餐厅吊灯光线的屏幕上，接连跳出了好几条文字内容，之间夹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表情。沈巍手指动了动，打出几个字，又停下去看赵云澜发来的消息——在这一方面，沈巍承认自己现在以及以后都跟不上赵云澜的脚步。 

　　商场五楼翠华餐厅包间，赵云澜低头盯着手机，微信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一直就没有停下，他等了又等，就是没有收到沈巍的回复。

　　包间其他座位上坐着赵云澜在总行工作时关系非常好的朋友——郭长城，祝红，汪徵，林静，沈大庆。下午培训课考完试，学员互换卷子打分，半个小时不到公布成绩，赵云澜成绩堪堪够上及格线。几个人离开未来发展大厦走到附近商场，为当日营业额做了点贡献，眼见人越来越多，几家家常菜门口开始排队，于是选了翠华吃粤菜。

　　席间赵云澜被郭长城吐槽“浑身上下散发出恋爱的酸臭味”，又被朋友追问什么时候介绍沈巍给他们认识。

　　赵云澜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把玩：“下个周末，我带他跟你们一起吃个饭——让我想想，美院对面玉玲珑怎么样？好久没吃他们家做的帝王蟹和干菜炒饭，停车也方便——”

　　沈大庆问：“老赵，这周末你有安排了？我们昨晚还在商量周六去开两桌麻将。”

　　赵云澜答：“这周末不行，我要帮巍巍搬家。”

　　“搬家？搬什么家——”坐在他对面的林静下意识反问，几秒后回过神一脸坏笑，“我靠老赵你可以啊，这么快同居了？”

　　赵云澜听完笑骂道：“思想能纯洁一点吗！”虽然他自己也是这样期望的，可惜对方抵抗势力太强，没能让他马上如愿以偿。

　　六点一过，周振兴一行人用完晚餐先行赶往红桥火车站，留下沈巍等在商场环形大厅，金色月亮形状的装饰从建筑物顶部倾泻而下，来往密集的人流之中，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沈巍，像是聚光体一样吸引着周遭人的目光。从他身边经过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站在自动扶梯上的赵云澜的目光捕捉到沈巍的一刹那，双腿几乎不受控制，想要立刻走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挨着他，感受他的体温。

　　他摸出烟盒捏在手心。

　　步入社会之后，甚至可以追溯到高中之后，赵云澜就很少有这样急切地想要接近一个人，了解一个人的念头了。成年人的恋爱关系中，人们仿佛是默认准则一般，行为举止通常表现得更为克制，游刃有余和点到为止。 

　　赵云澜当然也不例外。可是现在，他只想点一支烟，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让他能够静静地注视远处身姿挺拔的男人，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用普世的准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

　　电梯传送带到达尽头，赵云澜却突然停下脚步，被身后行人擦着肩膀越过，一个趔趄差点稳不住身形，手里的烟盒落到大理石地面上，又被另一个超上来的人踩了一脚，那人似乎是在赶时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扭曲的包装盒回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又匆匆走远。

　　赵云澜抬头正要骂两句，手臂却被人抓住扶稳，对方手掌的温度隔着衬衣的布料传递到他身上。

　　“赵云澜，你没事吧？”

　　他听到了沈巍的声音。

　　对方圈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并不像大多数男人一样修长而骨节宽大，白白嫩嫩如同正在生长的藕节，圆圆的指甲盖紧紧贴着肉，还带着弯弯的月牙。他立刻就想起沈巍右手手臂外侧，长着两颗小小的痣。很可爱，又有一点姓感。

　　“赵云澜，你没事吧？”沈巍又重复了一遍，表情和声音都染上焦急。

　　赵云澜抬起头，视线撞进了对方的双眸。

　　恍惚间，他听见自己的说：“我没事，巍巍。”

　　手臂上的力道放松下来。他敏感地察觉到沈巍情绪转变——沈巍生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担忧时眉间微微皱起，黑眼珠沉沉地，像是夜里闪烁着黯淡光芒的黑珍珠，而现在眼睛里流露出的感情，肢体动作，无一不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我关心你，在乎你，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