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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桥头，张佑荣却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怎么也跨不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张佑荣回头质问李一帆。

 

“这桥头有阴阳先生施了法，不让鬼魂通过。”李一帆平静地解释。“我工作的办公室风水有问题，阴气很重，他们才有机会在人世现身。我带他们出来，是用自己的力量在支撑他们的活动。他们跟人不一样，不能在这个世界上长久存在。”

 

张佑荣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团聚，至少让我们一起多待几天……”

 

“爸爸，我们来拉钩吧。”妞妞捏起小小的拳头，竖起小拇指。“等我们重新活过来，就回到你身边，继续当你的孩子。”

 

张佑荣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好，爸爸跟你拉勾。也跟小馒头拉勾。”大手和小手的手指头紧紧勾在一起，许下来生的约定。

 

李一帆走到三人身边，轻轻拍了拍张佑荣的肩膀。“好了，准备送他们上路吧。我也有件事情要麻烦他们。”李一帆在手机上打开和邹浩的对话窗口，递给妞妞。“妞妞，小馒头，你们跟邹浩叔叔和刘奶奶说一声，你们已经找到了爸爸了，免得他们担心。”

 

妞妞抱着手机，开始录语音消息：“小邹叔叔，刘奶奶，一帆叔叔帮我们找到爸爸了。我们要回去了，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小邹叔叔再见，刘奶奶再见！”小馒头也凑过来，对着手机说。

 

妞妞把手机还给李一帆，又脱下张佑荣的外套，垫起脚围在他肩上。“爸爸，我们要走了。”

 

刘佑荣恋恋不舍，紧紧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不停叮嘱：“你们路上千万小心。妞妞，你是姐姐，一定要多照顾弟弟……”

 

“天地万物都处在不断的变化和循环中。他们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李一帆安慰道。他伸手指着桥的另一端，对妞妞和小馒头说：“你们往那边走吧，我送你们下去。”

 

“爸爸，松手吧。我们还会回来的。”妞妞说。

 

刘佑荣几度哽咽，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放开了紧拉着孩子的手。“爸爸再见，一帆叔叔再见。”妞妞和小馒头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过身，手牵着手走向桥的另一端。

 

李一帆念诵咒语，打开了连接阴间的通路。孩子们越走越远，身影也渐渐淡去。

 

“妞妞，馒头……”刘佑荣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一帆从后备箱里拿出厚厚一叠纸钱，点燃后撒向天空。灰烬和火星缓缓落下，孩子消失了，桥上只剩下两辆车和两个男人。

 

“你可千万别怨我。”李一帆轻声说。“道理你也知道，人鬼殊途。”

 

刘佑荣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大师，我不怨你。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至少……至少我还见了他们最后一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一帆问。

 

“我想回老家，给他们办个葬礼。我还是要回来送外卖，多挣点钱。妞妞和小馒头不是说了么，他们还会回来找我的。”

 

“你多保重，”李一帆由衷地说，“祝你们早日团聚。”

 

李一帆驾车离开，车上少了两个小家伙，显得有些冷清。透过后视镜，李一帆看到张佑荣还站在桥头的路灯下，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早上邹浩看到李一帆消息的时候，刘婶儿刚到邹浩家，在厨房忙着给他做早饭。

 

“刘婶儿，你快来听！”邹浩举着手机跑进去，点开那条语音消息。

 

听完妞妞和小馒头的话，刘婶儿舒心一笑。“这下我就放心了。咱们帆总啊，可真是个热心肠。”

 

邹浩点点头表示同意。可是他又觉得，李一帆的热心肠有时候好像用错了地方。李一帆不光把出钱把房子里的东西全部翻新了一遍，邹浩甚至还接到房东的电话，说李一帆帮他交了一年的房租。

 

作为一个有骨气有梦想的年轻人，邹浩觉得自己不能当一条被总裁大人包养的咸鱼。他得去找总裁大人谈一谈。

 

“小邹啊，今天想喝干贝粥还是鱼片粥？”已然晋升为高薪中年妇女的刘婶儿最近心情很好，脾气也很好。

 

“干贝！”在干贝粥的诱惑下，邹浩决定再当一天闲鱼。

 

回到百世大楼上班的第一天，邹浩提前了15分钟到岗，打算去20楼蹲守李一帆。

 

电梯慢悠悠地从负二楼上来，门一打开，李一帆赫然站在电梯里。

 

邹浩吓得差点忘了走进去。“帆……帆总早。”

 

“早，去几楼？”李一帆的手指悬在按键旁边，打算帮他按楼层。

 

“我……”情急之下，邹浩根本撒不出谎。“我想去找你。”

 

李一帆收回了手，电梯缓缓合上，开始上行。“找我干什么？”李一帆问。

 

小保安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总裁大人，态度坚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李一帆眉头半挑，弯下腰压在邹浩耳边，随着呼吸低声吹出一句：“老子乐意。”

 

 

 

第12章 外卖小鬼6

周韵玲早上刚拎着水壶迈进办公室，就看到李一帆坐在办公桌后，面带迷之微笑注视着电脑屏幕，然而根本连电源都没打开。

 

“师父，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周韵玲问。

 

李一帆摇摇头。“小孩子不能听。”

 

“你那点儿心思，谁还不知道啊。”周韵玲白他一眼。“自己追男人就算了，还要我给你跑腿，切。”

 

周韵玲走到窗边浇花，李一帆收起脸上的笑容，开始说正事：“韵玲，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栋楼有点不大对劲？”

 

“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周韵玲伸手戳了戳面前的玻璃墙。透过玻璃望出去，一条笔直的马路从大楼底下向前延伸，另一段是一座充满设计感的巨大方形建筑。“城南的地标建筑世纪中心，长得像一口棺材，正对着百世大楼。楼下这条马路，把世纪中心的煞气都引了过来，形成大凶之地。所以师祖才让你来百世大楼开公司，随时留意这里的情况。”

 

“倒不是因为这个。你不觉得，最近孤魂野鬼出现的频率，有点太高了？”李一帆问。

 

周韵玲放下水壶，若有所思。“师父，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大对劲，这几周老是接二连三地闹鬼。是不是楼下又砍树了，影响风水？”说着，周韵玲趴在窗户上，垫着脚朝下看。

 

“风水一直都有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人。”李一帆说。“有人在搞事情。”

 

周韵玲瞪大了眼睛：“是谁？”

 

“我现在还不知道。阳间的事情我们解决不了，就带到阴间去解决吧。” 李一帆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腹黑。

 

“怎么解决？”周韵玲来了兴致。她上一次看到师父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好几年前。他俩假扮成怨鬼，把一个骗钱的假道士吓得三天没敢睡觉，还去临江公园找许瞎子求救，从此再也不敢招摇撞骗。

 

“你去订个客栈，越偏僻越好，最好是什么荒村孤岛之类的地方。咱们下个月APP改完版，就带上同事们出去旅游一周。我们设一个局，把那个在背后搞鬼的人揪出来。”

 

“师父，咱们公司可有几百号人，”周韵玲试探着问，“一个客栈怕也住不下吧？”

 

“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归我管，这个搞事的人，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李一帆胸有成竹。“你就说，我们要搞一个恐怖探险之旅，设定几个名额，等着他们报名就行。对了，多准备一个位子，把邹浩也带上。”

 

“带上他不会有危险吗？”周韵玲有些不解。

 

李一帆转头看向窗外，马路上车流如织，城市正在开启新一天的忙碌。远处，世纪中心静静伫立，即使沐浴在清晨的日光中，那座宛如棺材的巨大建筑仍旧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把他留下来更危险。”

 

回到工作岗位的第一天，邹浩就忙得脚不沾地。上班高峰期刚交出去几十份快递，负二楼的水管又漏了，他赶紧带着维修大哥过去，自己在周围摆上一圈警示牌，怕汽车不注意开过来。

 

好不容易守着维修大哥修好了水管，邹浩打扫了一下地面，拎着一摞警示牌去等电梯。一双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近，邹浩回头一看，是秦嫣。

 

秦嫣停在他身边，两个人沉默地等待电梯。邹浩决定主动跟她打招呼：“嫣总，今天刚来啊。”

 

“嗯。”秦嫣微微点头。

 

“嫣总，上次你跟我说了帆总的事情，后来每次跟他接触，我都特别注意。”邹浩一直想找秦嫣说这件事。

 

“哦？”秦嫣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发现什么了吗？”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我觉得吧，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邹浩如实说。“帆总是一个挺好的人，对人很亲切，也很愿意帮助别人。你要是有什么怀疑，不如找他当面说清楚，一定都是误会。”

 

“那你喜欢他吗？”秦嫣突然问。

 

“啊？”邹浩一愣。大家都很喜欢李一帆啊，又高又帅又有钱，还是整栋大楼唯一敢凶彭莉莉的人。但是就这么说“我喜欢他”，听起来又有点奇怪。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邹浩欲言又止，走了出去。

 

“谢谢你的提议，”秦嫣在他身后说，“但是你可别忘了他给你吃的东西。”

 

邹浩再转过身时，电梯门已经重新合拢，留下邹浩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他确实一点也不记得李一帆给他吃了什么。他好像在网上读到过，有的时候，人的大脑会自动删除某些特别痛苦的记忆。可能是什么特别难吃的东西，所以他的大脑才不想记得吧。难道是臭豆腐？

 

十点半，大楼一片寂静。整栋百世大楼只剩下最后两扇窗户还透着灯光。秦嫣关上电脑，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