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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遮不住 作者:晓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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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都市情缘

 
 
 
  “嘴里吃什么呢?”帮忙盛饭的时候,见玉书的嘴里“吧唧”个没完,好奇地问。 
 
  “话梅糖,”玉书回头,把嘴凑到他跟前,“你尝尝?” 
 
  说着舌尖将那化得只剩一点儿的糖块儿送到他嘴边,子渔犹豫着,既害怕这其中有玄机,又怕悔了这难得的好心情,正为难,玉书却把舌头退了回去,一抿嘴,尖下巴一扬,不理会他了。似乎刚才那短暂的勾引,只是挑逗,并不真想与他亲热一样。这时候的玉书绝对是让人难以推却,子渔一上前,抱着他的腰身,在他嘴边一嗅,甜甜酸酸的,果然是话梅糖的味道。 
 
  “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玉书嘴刁,喜欢吃些稀奇古怪,或者一般男人不怎么碰的东西。 
 
  “嘴里老觉得苦,这个东西提味儿,吃着舒服。”说着放松地靠在子渔的怀里,“心里却不似几日前那么苦了。可你总这么防着我,有意思么?” 
 
  子渔的嘴唇沿着他的发际亲吻,却不说话。 
 
 
 
  玉书快三十了,却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滋润柔和,还是那么年轻,而且他那刁钻顽劣的脾性,更给他凭添了些孩儿的印象。玉书向来极重视外表,有时候子渔取笑: 
 
  “没见过你这么爱臭美的男人。” 
 
  他却不生气,只随意抛来一句,“那是因为他们不美。” 
 
  有次子渔心里不服气,发狠一样噎回去: 
 
  “仰恩模样比你还要好,也没见他象你这般爱拾掇。” 
 
  不料玉书立刻翻了脸,没好气地撂了句酸溜溜的话: 
 
  “他好你找他去呀!” 
 
  便几天也没理他,之后学乖,再不会那么拿仰恩与玉书比较。当时也是故意试探,慢慢得出结论,玉书愿意与仰恩为友,多是因为嫉妒不成,追赶不上,索性做了朋友,也好逼迫自己接受仰恩的那些好。透过那些琐碎的小事,渐渐建立了信心,玉书断不会为了仰恩的死而记恨自己,看来果然猜对了,这人从社会底层一路打拼上来,果然不会为了朋友而断送自己的前途。今夜这番情意绵绵也是跟自己表明心意,折腾这么多天,终还是选了与自己一起。这么想着,心中欣喜,不禁冲那酸甜交加的唇亲了下去。 
 
 
 
  玉书心中叹了口气,只觉此刻自己再做回台上唱得投入的戏子,神情却无半分漏洞,半睁如丝媚眼说道: 
 
  “你呀,这是疯了,不吃饭有力气么?” 
 
  还没说完,已给打横抱起,冲着那卧室走去。 
 
 
 
  身体象是给蒸熟了一样滚烫,子渔如陷入泥沼般不能自拔,沉溺着,是毁灭也是重生。端地,玉书却嘤咛了一声, 
 
  “糟糕,锅上的汤还没关。” 
 
  “管它!”以为什么天大的事情,子渔一心只想继续,却被踢了一脚,玉书白了他一眼: 
 
  “瞧你这点出息,一会儿着了火,烧不死你呀!” 
 
  子渔却笑了,“好,我去关。” 
 
  他知玉书在床上向来情趣颇多,必是又有什么花招,去关了火,回来果然房门已锁了,他倚着门暗笑,等着玉书前来开门,心下又对即将的开始好戏期待不已。说起玉书这些花招,都是他伺候那么多达官贵人积攒下来的招数,子渔是既受用喜欢,又觉妒恨交加。今夜折腾得久了些,刚抬手要敲门,门却开了,露出红润的一张容颜。子渔朝屋中看去,却是楞了。 
 
 
 
  换了大红的床帐,金钩挑在两边,绣龙凤的被褥整齐垛在床里,红烛高高燃烧,映着柜子上烫金的喜字……竟是洞房。身边的玉书也换上了一身宽袖的红袍,也递给他一件新郎装: 
 
  “换上。”见他楞着不动,问道,“怎么?不愿意?” 
 
  子渔这才从糟懵中清醒过来,依旧不知道如何应答,只换上衣服,由玉书拉着,走到床边,慢慢坐下,周身依旧是火热,可玉书的手有些凉,温柔地盖在他的手背之上,幽幽地在耳边似说似唱: 
 
  “今夜与夫君洞房,可好?” 
 
  子渔万万没有想到玉书会突然有这一番举动,更不知道如何配合他半演戏半认真的态度。玉书自是看得清楚,只好收敛了玩劣的神态,聊天一样,却又认真地说: 
 
  “本来没准备充分,怎知道你今夜猴急,想着选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吧!怎知道你又这番推拒,不是你说的,带我回你家乡,过一辈子清闲日子?难道说话不算话?” 
 
  “不是,”子渔终于调整了状态,“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嫁与我。” 
 
  “你都不嫌弃,我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只剩你,还不想法子抓得牢牢?只恨自己没有女儿身,不能与你成家,为你生子,真真过上一辈子。” 
 
  “玉书,我若能从这场战争中生还,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当真。” 
 
  “呸!洞房时说这不吉利的话?”玉书抹了抹子渔额前的发,眼神瞬间变得庄严无比,绝决而坚定,“我夏玉书选的路,从来不后悔。今生愿嫁杜子渔,情定三生,除了这辈子,我们还剩两世。” 
 
  “我杜子渔,今生愿娶夏玉书,情定三生,除了这辈子,我们还剩两世。” 
 
 
 
  铮铮话语,竟是连玉书也抵挡不来,恍惚惚,想着,这不是等了多年的话么?今时今日听到了,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人世间走了一遭,也不白活了。 
 
  “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他低低地要求子渔。 
 
  子渔犹豫着,还是依了他的话,转过身,只听身后传来玉书埋怨: 
 
  “交杯酒我们就不喝了,省得你疑我下毒,吃的也统统都省了,只剩这个盖头是要揭的。” 
 
  说着似乎又生了气,不吭声了,这夏玉书果是任性,洞房时候也要耍上一番小性儿,闹个别扭。子渔坐了一会儿,见背后的人还是不吱声,征询了一句: 
 
  “我回头啦?” 
 
  慢慢转过身,玉书安静地坐在那里,丝绸的红盖头轻微地翻动,透露着他有些紧张的呼吸。蜡烛燃烧散发在空气里一种炽热的味道,温暖着每一寸缓慢流动的空气,竟似到了春天,那迎面吹来的暖而馥郁的风……缓缓地挑起盖头,是几年来朝夕相对的容颜,曾欺骗他,却演着演着,沉迷入戏。那双眼眸可能永生也不会回复到年少时的纯真干净,只剩那习惯性的时而是真的,时而是假的,风情。 
 
 
 
  嘴慢慢地迎了上去,唇瓣纠缠在一起,再耐心地向深处探索。玉书依旧是欲拒还迎,既象是往外推拒深入,同时又捉住他的舌,他的唇齿之间依旧流荡着话梅糖酸甜的香味,吸引着他去吸取,那甘甜的汁液,玉书的牙齿之间似乎有个小球,也许是那没吃完的话梅糖?头脑中正寻思,忽然玉书咬住了自己的舌,一吃痛,想撤回来,却不能,玉书用了力气,同时一股异样的液体沿着自己的舌,渗进嘴里,瞬间便麻了一片。想要推开却已经开不及,玉书紧紧咬住他的舌,让他的头部无法移动,口腔的肌肉也无法控制,生生吞了口带着药液的口水,药是很强烈,入喉便似燃烧一样难受。 
 
 
 
  玉书却是无怨无悔地看着他,明显也受了药物的控制,无法言语,只一心想咬住子渔的舌头,待蜡丸的毒药已经流尽才稍稍松了力。子渔只觉得头脑里轰然一片不清醒,嘴巴不利落,还是含糊地出口: 
 
  “这么恨我?” 
 
  玉书对药的抵抗明显不如子渔,他只摇了摇头,就已经用尽所有心力,只默默地说:恨你,又怎么肯跟你一起死?只是与你苟活已是不可能,唯希望剩下的两生两世里,生在太平盛世,再不为敌,上天若肯怜爱,赐我女儿身,与你名正言顺,恩爱终老,若不肯成全,也要继续与你“不三不四”地厮守,你答应过,不能食言。玉书嘴边慢慢绽开的淡薄笑容,象是冬日里,颤微微地开出的一朵花,哪怕命运里只有凋谢,也开得无怨无悔,最是一番,妖娆。 
 
 
 
  子渔对上玉书静止的眼神,眼里似乎悬浮着泪,终还是不肯流出来,人,却已经走了。他艰难地合拢双臂,将带着体温的尸体抱在怀里,心中与他做最后的交谈。你生来演戏,可否帮我解答个问题?会不会有时候,宁愿自己是戏中人,永远活在戏台上别人的故事里?今生,命跟身体发誓献给天皇,但下一世,我只是一个叫杜子渔的中国人,与你上海再相遇,可好?我的娘子,我的爱人?拼着最后一股微弱的力气,子渔再次吻住玉书的嘴,那里再没有话梅糖的酸,原来,毒药也可以是甘甜的。 
 
 
 
  身体依旧紧紧依靠着彼此,子渔的头垂在爱人的肩膀上,玉书至死不能瞑目的的眼,透过他的肩,永久地停留在,那对因为燃烧而泪流不止的红烛上。金色的“喜”字,淹没在一片滚烫的烛泪当中,烧得只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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