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证了梁袈言当时当刻的心碎,梁袈言却从来不曾想过他当时也是在苦闷的边缘流着泪的。
在同样感受着痛苦的时间点里,他们意外而奇妙地相遇了。
梁袈言用指尖静静搣去眼角的湿润,再次打开了那个看了无数遍的视频。
虽然看了无数遍,但站在实地实景,他真正有了种时光倒流的确实感。
他走到当时倒下的地方,所有当时的场景再次真实地在他眼前浮现。他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少荆河冲上来扶起他,看着无数人围上来,看着在人们好奇纷杂的眼光和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只有少荆河沉着冷静又心无旁骛地在无形中成为了保护他的指挥者。
而他自己醒来时,既没有混乱不堪的场面,也不必面对会让他心烦意乱的围观,只在熟悉而寂静的卧室里,随意做了些聊胜于无的回顾。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于是就似乎根本不曾经历过这一场兵荒马乱,随即就自欺欺人地把出过洋相的事轻易抛到了脑后……
时至今日,他依然欠少荆河一句谢谢。
旅程还在继续。
根据提示,他坐上车回到了离开了两年之久的B大。
校园从来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景象还是那些景象,但里面的人已经足以让人滋生出陌生感。
他的第二站,让他有点意外。不是老外院楼,而是新楼。
这里是他B大生涯的终点,最后留下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好的回忆。
因为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大堂里里进出的人不算很多。基本上都是学生。
有些老生对他而言都是新生,没有直接接触过,但因为两年前的直播事件,可能对他留有印象,所以有几个认出了他,就好奇地盯着他瞧了两眼。但被他回视之后,就赶紧把眼光移开了。
而其他的新生,则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匆忙地从他身旁走过。
这种在B大里不需要再躲避别人目光的感受,让他有些新奇,但也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对母校的怀念。
他来,只是因为少荆河想让他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少荆河没让他上楼,只把标的地点定在了一楼大堂。
他走到一楼大堂电梯间,因为有好几个学生正在等电梯,所以他没有马上拿起手机扫描。
他安静地退到电梯对面的大理石壁画下,就像其他人一样,等着上面的电梯下来。
电梯一层一层地停靠,终于下到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同样出来了不少人。
梁袈言为免让旧同事认出自己,尽量躲到了出口相反的角落里。
他面朝楼梯间,等着这进出的人潮尽快退去。
“梁老师?”
但就像老天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一个略带惊讶的女声还是在他身后的近前响起。
他不得不转回身,面对来人。
一如既往的西装套裙,一如既往的机器人声,从不在工作中夹杂不必要的人类情感的院秘,依然一如既往身姿挺拔地站在他面前。
如果说院长室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那她就是营盘本盘,扎根三尺,无人能撼动的铁娘子。
无论院长换过多少批,她俨然已如这楼体的一部分,不受人事干扰,不与时光妥协。
梁袈言转过身,她终于也看清了确实是他,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面上依然表情克制:
“应该叫回‘梁教授’了。”她说,“梁教授,好久不见。”
梁袈言像被堵在墙角的潜入者,不得不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也回了句:
“好久不见,刘秘书。”
“不是听说您去了研究所么?今天怎么……回来有事?”
梁袈言草草摇了个头:“没什么事。正好休假,路过进来看看。”
“哦。”
院秘嘴里应着,但依然不放松地打量着他。
她能风吹不动地当她的院秘,自然不是许立群之流。院里这些老师教授的资料,都在她脑子里存着。
梁袈言本身不是B市人,离职之后,走了就走了,也谈不上回乡。
他当初辞职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B大最后也没给他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现在突然回来,还专程来了外院,看起来还像是准备上楼……
“路过”?哼。
她心思活动开来,最近没听说过梁袈言要回来任教的风声,难道是连她也不知道的高层秘密决定?
她光看着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梁袈言从她的眼神里透出的猜度也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心下暗笑。
这些人在官场里呆久了,就养成对细节无度解读的习惯。深信一个微小的人事变动就有可能是蝴蝶效应的起点,将会带来山崩海啸大地震。
梁袈言懒得去纠正他们这些的惯性思维,只平静地回视她,露出一点微笑:
“刘秘书还有事?”
他越是平静,那笑容落在院秘眼里就显得越是高深莫测。
院秘心里开始建立起一个新的文件夹,再次把梁袈言重新建档,存进里面。
她面上不动声色,眼神闪烁两下,彬彬有礼地对他点了个头:
“没什么事了。就是再次见到梁教授,仿佛是意外之喜。那么,回见了。”
梁袈言也对她客套地颔首:
“再见。”
等她走了,梁袈言再等了一批电梯乘客的离开,终于能继续他的游戏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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