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番外 作者:君薄宴
Tags: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七年之痒 成长
傅杨从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冷不防听见关柏在身后问,“你抽烟了?”
傅杨的手顿了顿,转过身,关柏坐在床上,傅杨低着头看他,冷光将他打得很白,圆领露出一小段细长的锁骨,少年脆弱的脖颈轻轻的仰着,眼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傅杨凝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就很想跟他聊一聊,无论是文旭还是他们分开的这些岁月,那时候傅杨觉得,一年很长。
傅杨忽然压低了身子,离关柏很近,呼吸之间都能倾吐在对方脸颊上。关柏却不为所动,他的眸子泛着冷灰色,静静的凝视着傅杨。
傅杨低声道,“因为我是坏孩子啊。”
傅杨离他真的很近,他闻得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衣领上缠绕着淡淡的皂角香,傅杨身上的味道像一条看不见的柳枝,顺着他的耳后溜进了他的衣领,最后盘在了心口上,他永远记得这个味道,因为下一刻他就得到了一个近似拥抱的动作。
傅杨身后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顶,然后迅速直起了身子,“逗你玩的,我去洗漱。”
关柏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可耳根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他垂下了头,将眼镜卸了下来,然后低头擦拭镜片上的水雾。
傅杨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愣了一会,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忽然觉着,他似乎在方才那一刻触摸到了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信徒寻找着一个不存在的庙宇,如今误入一片陌生的废墟,却触摸到了旧日里让他辗转难眠的日子,答案书已经摆在了眼前,但他不敢翻开——就在刚才,他是真的想亲吻他。
再回去的时候,关柏盘腿在床上坐着,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手里翻着一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傅杨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过去,随口问道,“这么努力吗?”
关柏抬头扫了一眼他的发梢,“我对一下账,免得算错,并且就照咱们同学的这么个吃法,班费下半年都是负数。”
傅杨笑了,“负数就负数,反正大家估计也出去吃不了多少次了。”
关柏写写画画,核对结束之后,把本子收了起来,傅杨已经穿着睡衣躺在了床的另一侧,床头柜上的台灯在关柏这一边,光线将他的影子投在傅杨身上,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时候谢青桐写过的一句话,“我不敢惊动他,于是只能让影子偷偷的拥抱他。”这句话在这里并不合适,可他就是这么想了,刚才傅杨与他开玩笑的时候,身上烟味很大,他在心烦吗?没有由来的关柏认定了傅杨不是对香烟上瘾的那一类人。
“你还和文旭有联系吗?我记得你们初中的时候关系很好。”关柏思考着怎么开口问他为什么心烦。
傅杨望着关柏的侧脸,忽然就觉着这个旧日里沉默寡言的班长与他的印象中的人相差甚远,他小心翼翼的寻找着一个最稳妥的方式,来摩挲人类的伤口。
“我刚刚下去见的就是他。”
关柏的头发已经干了,柔顺的贴在他的后脑勺上,显然他没想到傅杨会说的这么直接,“他还好么?”
傅杨将胳膊枕在脑下,盯着天花板,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班长,你怎么后来没有再再参加过任何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呢?”
关柏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半晌纠结道,“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以为我不去的话,你们会稍微开心一点。”
傅杨得到了一个与他想象中全然不同的答案,转念一想也没什么错,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是大铁面,关柏就是小黑脸,这位班长以话少公正著称,大多数同学都在私底下念叨他的不近人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么想似乎也没什么错,可初中都毕业了,哪还有人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旧事念叨,不由失笑,“哪至于,倒是大家都在怀念你。”
关柏却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斜眼道,“扯吧你。”然后翻了翻被子也跟着躺了下来。
“你要是去了,你还能赶上文旭的解释。”
他侧过头看傅杨,傅杨仍然像最初那样盯着天花板,平静道,“文旭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从前夏天我去文旭家玩,她特别喜欢给小孩塞吃的,文叔叔是个作家,他对阿姨好得像是刚恋爱的情侣,文旭毕业那一年,阿姨查出来恭宫颈癌了,文旭成绩出来那天晚上找我喝了顿酒,然后就放弃上高中了。”
这么长的一个故事,从傅杨嘴里说出来,也就三五分钟,可听起来却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凌迟,关柏甚至觉着有些窒息,他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道,“他需要同学们的帮助么?”
傅杨这次转过了头,弯了弯眼角,“他不会开口的,放心吧,撑不下去了他会跟我说。”
关柏被文旭的变故梗得说不出的难受,“我能也给他转点么?”
傅杨摇了摇头,“别给他太大压力。”
他无奈点了点头,“文旭不再上学了,你一个人去了二中?”
“也不是,有原来咱们几个班垫底的。”
关柏总觉得这个称呼带着点说不出的自我嘲讽,“怎么想着跳级了?”
傅杨想了想,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原因,在青少年时期,人类会慢慢觉醒对于孤独的触角,这种感受的出现往往不是因为巨大的变化,而是一些极其细微的东西,比如二中黝黑的走廊,连着半年都不回家的爸爸和看不见见的未来,他时常坐在教室里看着一群没有未来的人,觉着自己像个手握火种的疯子,黝黑的藤条从他的心口中挣扎着爬了出来,然后将他心口那团跳动的软肉包裹了起来。那时候他不经常想起来关柏和谢青桐,直到在第一年冬天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他梦到了谢青桐。
梦里的谢青桐眼中含着冰冷的眼泪站在他面前厉声道,“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么!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他只觉得谢青桐在闹脾气,如今光阴须臾而过,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谢青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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