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后,动作很快地离开,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不想再继续这类话题。
但我不需要他说出来。像沈江佑这种人,我早就知道万万不能去从他说的话里去猜测他心里的想法,我不信他对我没感觉,也不信他会永远对我没感觉。
然而时间并不允许我一直这么拖下去。
大学的学生总会在无聊的时候举行一些聚会,来自昶城的学生也不例外。我跟沈江佑都受到邀请,去参加一个同乡聚会。
中学时代拼得你死我活的几个同城学校的学生坐在一起侃大山,吐槽自己当年的老师和母校。
熟料到场的人大多“拖家带口”,互相比男女朋友比得不亦乐乎,单身的女生矜持地坐在一旁也有人陪她们聊天,我跟沈江佑等少数几个雄性的单身狗就只好坐在旁边默默地看。
“你们军校很苦哦。”旁边一个我很眼熟的男生问我。
“军校里泡不到女孩子是正常的事。”另一个男生同情地看我。
我微微一哂,嘴贱道:“你们没在军校不也没泡到。”
这句话犯了众怒,几个人一起站起来灌我酒:“喝!喝!”
我被连灌两瓶,摆着手抗议道:“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你们…你、你,半斤八两!”
沈江佑一直在一旁默默吃东西,闻言忽然低声赞了一句:“用得好。”
喝了酒的人笑点似乎都不高,顷刻间哄笑起来,闹着开始互相扒自己的黑历史。
“我追过…三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男生大着舌头说:“她们都嫌我,不浪漫,不体贴!”
另一个快毕业的学长跳起来:“我比你还惨!老子追了她四年,上个月刚刚脱团!靠他娘的,就去做了个实验调查,回来就分手了!”
所有人都指责他不该得意忘形,没有乘胜追击,这才会被一棒子打回原型。
一圈人说下来后,跳过看起来有些困倦的沈江佑,直接开始审问我:“你呢!你呢!快说!”
我哈哈笑了几声,目光不自觉往沈江佑那儿移了移,沈江佑似有所觉地抬头,碰上我的目光,愣了一下,又低头避开。
“我刚开始追,还没追到。”我说。
单身狗们嘘声一片,逼迫我交待追了多久。
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本来应该从喜欢上他开始算起,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青梅竹马?”还有人没有被酒精麻痹大脑,比较正经地问我道。
“是吧,”我低头看桌下,看到沈江佑有些紧张地把他的脚往后藏了藏:“不过我倒没觉得追上了会怎样——反正已经那么熟了,只要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
沈江佑身子猛地一僵。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我的脑袋有些发热,忽然之间灵机一动,加了一句:“我们其实已经在一起了吧。”
沈江佑动了动,忽然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也要去。”我说着,顺手抓起他搁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在洗手间里找到正用冷水洗脸的沈江佑。他看起来有点紧张,看见堵住他的人是我后,睫毛轻轻颤了颤,故作镇定地接过外套,说:“谢谢,我自己拿。”
我飞快扫了一眼,确认洗手间里没人,走过去将门锁起来,隔绝了外面的巨大音乐声和吵闹声。
封闭的空间里一阵寂静,我几乎听得见沈江佑忽然加重的呼吸和我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了了,”我叫着他的小名,走过去贴着他站住,鼓起勇气,认真道:“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我说完,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他拉到怀里抱紧。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脑袋刚好搁在我颈侧,凉丝丝得让我有些发痒,人却半晌沉默,没有动静。
我有些慌张,生怕他像医院里那次一样对我说一句“恶心”,于是赶紧抢在他开口拒绝前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然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只知道不让他开口,就可以一直耍赖抱着他。
直到沈江佑提高声音叫我的名字,我才讷讷松开,脑袋犯抽地又嘟哝了一次:“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沈江佑抬起手,擦擦脸上的水,声音有些不稳:“周启崇,你很吵。”
我闭了嘴,静静看着他。
他没有看我,慢条斯理地擦脸,擦完脸又去擦头发。
我大脑里一直在乱想,很久以后才发现,他的手居然在抖,甚至好几次险些抓不住外套。
我心中顿时一阵酸涩,走过去拉下他的手,帮他把外套穿上。
沈江佑穿戴整齐,再没有其他事可以转移话题,终于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我的心登时坠下去,空茫无助。
他将手放在把手上,顿住,低着声音说了句:“嗯…你,走不走?”
我愣了一下,大脑有些短路,下一秒难以置信地看他。
沈江佑执拗地不回头看我,修长的手指在把手上转了转,声音里带了点恼羞成怒:“你走不走?”
我赶紧答着:“走走走”快步跟上,回包房路上偷眼去看他——他又恢复了那种冷静淡漠的表情,只是在包房前住了脚,回头恶狠狠瞪我一眼:
“看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后来的事情,我们谁都没能预料,也没有个警告。
我跟他说要他等我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绝望的——像沈江佑这么高傲的人,怎么会乖乖地站在原地像一个傻子一样等一个谁也无法保证的结局?
只是我忘了,沈江佑这人最是固执、也最是念旧,他若是爱上了什么人,那一定是一辈子也懒得变一变感觉,换一换对象的。
我跟蒋宜决定离婚后,我妈问我为什么就不能爱其他的人。
我说:“不是不爱,也不是不能,只是不想——我爱沈江佑,我也只想爱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启崇番外完,此番外献给一直执着于告白的赫赫……(^O^)你还满意吗?哈哈~
接下来是胖胖预定的bb么么哒亲爱的
文案按照鬼刻大大说的改了一下,谢谢建议,么么哒
☆、番外 夫夫生活
继父一家自我们回到昶城的第二年便对我跟周启崇的关系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继父毕竟老了一辈,虽隔了一层血缘无法管教我,却依旧不怎么愿意多接触周启崇。苏平苏安对此倒是无所谓,苏平还专程跑来我们家坐过,并真诚地夸赞周启崇做得一手好饭。
周启崇跟一个退役军人一起开了公司倒腾草药,刚开始忙些,后来便稳定下来,云城又离得近,有时候早上出差,晚上便能回来。我回到一中做信息技术课的老师,偶尔写些程序挂在网上卖,终于可以一个人用一台服务器,却没了当初的热情。
十多岁的孩子熙熙攘攘挤进教室,偷偷摸摸在下面写其他科的作业,偶尔神经质地抬头偷看我一眼,又庆幸地低头继续遮着写。
有时候我看到有人在吃东西,大概是没吃早点饿得狠了,咀嚼时的模样很狰狞。我忽然玩性大发,叫他起来回答问题,那孩子“嗯嗯”地想问题,旁边有人偷偷提醒他,待到他终于把口中的食物咽下,正要答话,我就看够了,让他坐下。还有两个小姑娘经常上课讲话,我的声音有时候都压不过她们,被我提醒过几次,学期末时哭哭啼啼来找我,求我别扣平时分。
他们让我想起中学时候,周启崇上课总是心不在焉,这导致我也很紧张,因为我有时也会开小差。然而他个子高,不专心总是很显眼,只要老师一点他的名字,我就知道又该我倒霉。
这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受,我这才体会分毫。
于是我就想,等我跟周启崇老了,会不会有个什么人,能跟我们有相似的感情,像继承,也像延续。
楚佩刚到我们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中,眼睛要睁未睁,却喜欢粘我。
张全带她来的,只说她是幸存者,让我们看着办。
我有些犹豫,我知道我妈一直在关注国外的某些技术,还曾经在我们回家时抓着周启崇悄声讨论过。但我跟周启崇事先并没有多少准备,也不知道能否照顾好一个孩子,更不知道我跟周启崇是否真的能负起这个责任。
我妈不知怎么听闻了孩子的事,高高兴兴跑来瞧,又为楚小佩的身世难过得落泪,最后大手一挥,表示我们若是不养,她便多养个女儿。
周启崇倒是童心未泯,只觉得这是个天然的玩具,乘我不备偷偷戳哭这丫头好几次,而后又被尿不湿和奶粉弄到精神崩溃。
如果不是有我妈,楚小佩估计会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那段时间简直是血泪史,我跟周启崇完全不愿意回忆起来。
我跟周启崇纠结过称呼的问题,熟料楚小佩开始叫人后,无师自通,张口对着谁都叫爸爸,后来发现分不清后,就很聪明地在叫周启崇时把“爸”字前面加个“老”字,于是周启崇成了“老爸”。
楚小佩小朋友先学会的说话,才学会的走路。我一直觉得这顺序不大好,自她会说话后,便懂得指使着人将她抱到她想去的地方:“那。”、“走。”、“好。”
周启崇口上嫌弃她,并说过不喜欢她粘着我,却每次一听到她含糊不清地叫“老爸”就开始变身超人抱着她到处跑。于是我一直担忧她学不会走路。
后来有一天我在写一个软件时,忽然听到楚佩小声叫了句:“爸爸。”
我答应了一声,正要存好东西去隔壁房间看她,莫名觉得这声音不对,回头就看见她扒在门框上站着,好奇地看着我。
我难以置信:“会走路了?”
楚小佩听不大懂,咬了咬嘴唇,给了我个万能答案:“爸爸。”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蹲下来冲她招手:“过来,佩佩。”
楚小佩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又喊了一句“爸爸”,然后原地发了会儿呆,念叨着“爸爸爸爸”扶着墙转身挪了出去。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兴奋了很久,还忍不住发消息告诉周启崇他女儿会走路的事情。
周启崇回信息:很好,让她晚上走出来接我。
我回他道:周老板,你很有架子。
周启崇回了我个颜表情,看得我身上一阵恶寒。
楚佩到来得很突然,我也一直只是一种养孩子的感觉。那次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孩子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却可以让我因为她的什么成功而发自内心地欢喜。
我不知怎么想起江丰,我猜他以前教我技术时,看到我一样样学会,大概也是这种感觉。
我第一次意识到,她是我女儿,我与周启崇是她的父亲。
楚佩大一点了,学会了拒绝。
她拒绝一切清淡的东西,小屁孩一个就无辣不欢、无甜不嗜,口味怪诞离奇。
周启崇说,她将来会变成一个重口味,然后喂饭时又补了一句:“她怎么口味比我还怪!”
楚佩吃饭很有讲究,不是缩在我怀里就是拉着我衣角,一口一口吃周启崇喂给她的饭,眼睛却还要盯着我。周启崇很诧异:“你怎么那么讨小孩子喜欢?”
我心不在焉擦掉楚佩嘴角上的饭粒,道:“因为你长得不像个好人。”
楚佩不知道听懂没,居然跟着乖乖点头。
周启崇咬牙切齿:“老子哪里不像好人!”
楚佩被他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咬字清晰地大叫了一声:“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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