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寒突然睁开了眼睛。
江流吓得一愣。
但是他很快就打起精神，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眼神殷切的看着李牧寒。
他对李牧寒说，“李牧寒……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牧寒的表情阴寒着，他语气毫无起伏的询问，“什么怎么做到的？”
江流迟钝的看了看李牧寒，然后慢声细语的说，“你怎么做到那么优秀？你怎么做到让一切有条不紊？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惊惶？为什么我感觉很难过？”
李牧寒冲江流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一脚将江流踹了下去。
江流倒在地上，他抱着肚子蜷缩起来，不一会儿，眼角氤氲出一摊泪。
李牧寒扯起床上的被子抛了下去，盖在躺在地毯上的江流身上。
被子大，江流缩的小，那被子完全把江流罩了起来。
离远看，就像一个小小的，孤苦无依的坟包。
李牧寒钻进旁边的被子，翻了个身，重新睡去。
江流一动不动，他一点都不想动。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江流睡得浑身冰凉。
然而第二天的闹铃一响，江流一个机灵坐起来，像被什么催着一样的快速洗漱吃饭。
两人一起上学，江流表情紧绷，浑身都僵僵的。
而走在一边的李牧寒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着。
江流很想抓着李牧寒，比如拉住他的衣角，或者扯着他的书包带子。
可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他弯腰驼背的跟在李牧寒的身边。
江流用力的听了老师的课，但是就跟被诅咒了一样，他真正听进去的内容很少。
他希望自己看书能看明白那些奇怪的符号，可实际上他根本打不起精力去看。
他甚至不断的产生逃避的心理，比如动笔在书页的空白处画一些简单的画。
江流的笔触很差，他画的东西线条简单而粗犷，非常的难看。
江流喜欢用红色的碳素笔在自己简单的画上涂上色，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画就像被画龙点睛了一样富有生命力。
李牧寒鄙夷的看过江流认真作画的样子，他看不上那破烂东西，他宁愿把视线放在单调枯燥的黑板上。
画画似乎成为了江流的武器，他总是在心里烦躁不堪的时候去涂抹，这么做会让他觉得自己也拥有创造力。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但是比起什么也不做，这让他好受一些。
江流的学习压力堆得越来越多。
他曾经落下的东西也非常多。
江流无力的发现，似乎赶上大家非常不容易，甚至也是不可能的。
这让他很害怕。
江流就在这些变幻的情绪里熬过一个学期。
于是毫无意外的，他的考试又砸了。
不是每一个奋起都有回报的。
况且……江流也不算是奋起。
看着成绩惨淡的成绩单，江流恨不得撕毁那东西。
但是历史就是历史，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这些东西使江流感到羞耻。
他手里捏着成绩单，离开了老师的办公室。
李牧寒还在办公室里，正在被老师叮嘱一些诸如假期也要努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江流没有等李牧寒，他离开了教学楼，走出学校的大门顺着一条狭窄的小路往远处走去。
江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想逃离。
江流一直走一直走，经过很宽的马路，经过静谧的公园，走上长长的天桥，他站在天桥之上。
昏黄的夕阳蹲在远方天际，已是黄昏，太阳也要下班了。
江流背靠桥梁蹲下来，看着面前不时经过的车流。
这里的风真大，但是被风吹着让江流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有一点点觉得，这样会好过一些。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没有生命的静物，包括江流自己。
有一瞬，江流恨不得从天桥之上跳下去，然后就再也不用想任何事。
可最后他没有这么做，因为，跳下去这件事也让江流害怕。
原来他是那么的畏惧着死。
江流把手里捏着的成绩单塞进书包，然后把书包抱在怀里，蜷起身子将脑袋埋了进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在意他，直到夜色温柔的覆盖他。
脑里凌乱的思绪渐渐消散，留下的只是混杂着寒冷夜风的空白。
一整夜，没有人来找他。
江流不知道是李牧寒没找到还是根本就没来找。
江流一夜没有睡，他怕自己睡了就醒不过来。
第二天天明的时候，江流起身往回走，他来到李牧寒家不远处的花园。
他坐在长椅上，偶尔晃一晃腿。
江流始终低着头，他能清晰的分辨地上跑着的蚂蚁。
蚂蚁忙碌来忙碌去，成群结队。
有脚步声接近江流。
直到一双毛茸茸的腿出现在江流的视线，他才慢慢地抬起头。
李牧寒的手里握着一根粗粗的红色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条毛茸茸的巨大的白狗。
看到熟悉的面孔，江流突然有些热泪盈眶。
他竟然感到内心涌起了一股微酸的喜悦。
他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扑进了李牧寒的怀里。
李牧寒笔直的站着，他对着江流的后背说，“还以为你不见了，我特意去买了一条狗来陪我……现在你又要回来，我的大白怎么办？”
等江流从李牧寒怀里爬出来时，他不自知的用委屈的神情望着李牧寒。
李牧寒扭转身，牵着大白往公园外走了。
他听见了身后江流跟来的声音，他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阻止江流的动作。
江流又回来了，再次踏进这扇门，江流竟然感觉到想念。
他浑身脏兮兮的爬上沙发，然后抱着软软的抱枕睡了过去。
这么出走一夜也不是没好处的，先说他心里的无依无靠、莫名憋闷的情绪全都散了个干净。
连江流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李牧寒好像有了一种莫名的依赖。
作者有话要说：
☆、女生
新学期开始，江流感觉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就好像突然间有春风轻巧的吹拂进来，吹皱了少年的心。
有一个人多次出现在江流的面前，或者说，更明确点，是出现在李牧寒的面前。
大家开始开李牧寒和那个女生的玩笑。
那个女生叫做姜笙。
江流讨厌姜笙，不为什么。
姜笙长相不是很惊艳，但是她的肤色很白。
姜笙很瘦，不高，顾盼间有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气质。
姜笙没有向李牧寒告白，但是她出现在每一个李牧寒在的地方——除了男厕所。
李牧寒的反应是静观其变，他既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
说实话，姜笙是个有点可爱，有点甜的女生。
她喜欢上了李牧寒，所以就勇敢的去追逐李牧寒。
她会在早晨的时候站在李牧寒的班级门口，等李牧寒和江流来了，她将手里的奶茶递到李牧寒面前。
她无视江流，并不对江流多看一眼，就仿佛江流是和李牧寒不相关的人。
李牧寒不接过她手里的奶茶，她就固执的等待。
最后李牧寒还是会接过来，他冲姜笙笑一笑，有时候甚至还隔空送去一个飞吻。
飞吻飞跃在姜笙的眼前，也跨过江流的面前。
惹得两个人都心里轻微的一颤。
高中生课业排的很紧，他们一周有两节体育课，巧合的是，有一节体育课是和姜笙所在班级一同上的。
也许姜笙就是因为体育课才认识了李牧寒。
体育课上，李牧寒偶尔会去玩篮球，江流则和姜笙一起站在场外。
姜笙身边有女伴陪着，她们偶尔小声的探讨，姜笙的闺蜜会经常打趣姜笙，遇到李牧寒耍帅的动作时，闺蜜还会故作花痴状将手举在嘴边尖叫。
所有人都说他们很般配，经常有李牧寒的同学对李牧寒说，“你老婆在场外看着你呢，我们给你面子让着你。”
李牧寒不在意的笑笑，不置一词。
在李牧寒的纵容下，姜笙的脸越来越面若桃花。
江流则恰恰相反，他每次看到姜笙都觉得那个女生特别讨嫌。
他厌恶姜笙笑起来时脸颊上带着的那个浅浅的秀气的酒窝，她讨厌姜笙将手扶在李牧寒的手臂上，他恨不得狠狠地把姜笙甩开。
姜笙有时候会笑嘻嘻的冲李牧寒招手，李牧寒走出去站到她面前。
她拉着李牧寒远远地躲开大家的视线。
江流远远地看着相对站着的两个人，他不明白他们哪来那么多话可说。
姜笙始终笑着，她笑得很甜蜜。
有时候李牧寒也跟着笑。
姜笙还会送李牧寒小礼物，比如彩纸折得纸鹤，还有精巧的星星，被放进玻璃罐子里。
李牧寒把那些带有女生气息的东西带回家，摆在他和江流共用屋子的的柜子上。
江流偷偷地，趁李牧寒睡着的时候，把那些东西都丢进马桶，能冲的就冲下去，不能冲的就拿到外面，扔到大门之外很远处的垃圾箱。
李牧寒似乎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少了东西，反正他没有询问。
江流察觉到李牧寒的心情有点好，似乎是因为被喜欢了的缘故。
江流暗想，那种美好的不现实的事情，怎么能让李牧寒拥有呢？
李牧寒应该和自己一样，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他们应该一样。
江流这样催眠自己，这样想的后果却是额头上起了一层汗。
似乎他的生理活动都不支持他的观点。
他开始跟李牧寒跟得更紧，李牧寒课间出去走一圈江流都要走在身后。
李牧寒走几步之后回头看了看，然后他忽视江流，继续往外走。
连江流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生活突然有了动力。
就好像曾经的他无所事事，又不想努力为学习耗尽心力。
他就一直和李牧寒走在一条线上，他默默无声的往前走。
可是突然间，有一个人要将李牧寒拐走。
江流心上开始警惕，他开始把目光用力的投注在李牧寒身边。
午休时间，李牧寒和江流呆在足球场外的草坪上。
李牧寒双手枕在脑后，自在的仰躺在草坪上，眯着眼望着头顶树影间泄露出来的斑驳阳光。
江流团成一个灰暗的球，抱膝坐在李牧寒的旁边。
知了拉长声音尖叫，刺耳的声音穿透整座校园。
江流突然在知了尖叫之时开口，“……”
李牧寒歪头，伸腿用膝盖撞了撞江流，等江流转过头来，他问，“你刚刚说什么？”
江流干脆转过身，他双手支在地面上，正脸对着李牧寒说，“你要和姜笙处对象？”
李牧寒嘴角歪出一个笑，“怎么？你嫉妒？”
江流直直的看着李牧寒，“你别答应。”
李牧寒好笑的看着江流，“为什么？”
江流问，“你为什么要答应？”
李牧寒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江流，便把视线挪回高处，“因为我想要个女朋友，你知道有女朋友什么概念吗？就是……”
李牧寒抽出压在脑袋下的一只手，在空中描摹了一个弯曲的曲线，“你就可以亲她，抱她，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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