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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番外 作者:老草吃嫩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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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爹没说话,只是听的心里针扎扎的,当初那个孤苦无依的夏时棋,穿着孝楞是进不了村的景象,他们想想都可怕。
  “不爱给,就别给,你只当出出气,别往心里去。这东西给我,然后给我签个授权书,我帮你打官司,你在家里给我好好养着。”
  田佛看着他唠叨了几句,转身上楼,夏时棋的脾气,你怎么劝都没用,只有他自己想开了,那也就没事了。
  这事,原本也就过去了,签了授权书的夏时棋,也没把这个事情放到心里,他耐耐心心的配合着医生养着,眼见的初冬的时候,身体好的利落多了。
  “给你的。”田佛把一张支票递到夏时棋面前。
  夏时棋拿过来看了眼,二十二万的现金支票?
  “好好的,给我钱干嘛,怎么,打发我走呢,有零有整的。”
  田佛笑了下:“说什么呢,那场官司打的那叫个激烈,都打到再审了。你家那帮子堂兄个个不是吃闲饭的,我家律师差点没给打了,给钱的那天,你家那堆亲戚……骂人,挺厉害的。”他想说什么,又闭了嘴巴。
  夏时棋吹了下支票,随手丢到一边:“能骂出什么,就是那点老花样,我爸爸去世那会,村长伯伯还是不错的,带了人来打下手,这钱,你拿回去帮我捐个学校……”
  时棋正唠叨着,田佛悄悄从后面搂住他,嘴巴里贱贱的说:“时棋……嘿嘿!”
  “嘿嘿,你个头啊。”夏时棋乐了。
  “我……我那个,小金库,二爹说给你了。”
  夏时棋眉毛一仰:“没错啊,给我就对了,我是户主,不给我给你啊?”
  “那是,那是,跟你商量个事情呗。”田佛弯腰抱起他,在屋子里转,就像哄小孩。
  “说吧。”夏时棋一副财大气粗,大权在握的样子。
  “我把爸爸那个工作辞了,我妹,就汤爹家那个妹妹,非要整个音乐教室,汤爹没说,秀容阿姨也没说,就是我跟那个妹妹电话聊天的时候,听她说现在她在打工存钱呢。你知道,我就一个妹子,公司的钱我不想动,手边的不是你都拿了吗?”
  夏时棋乐了,指着他的鼻子,硬是把他的鼻子点歪了:“我说,田大老板,你没过的那么惨吧?”
  田佛也跟那里乐:“还没,就是今年不景气,什么都持平,公司平稳过度,已经非常不错了,二爹真是的,一分也没给我剩,我跟干爹借,干爹叫我跟当家的你要……嘿嘿。”
  田佛一副假惺惺的小人嘴脸,把夏时棋搁在床上那顿腻歪。
  夏时棋伸手在胸口抓出一根绳子来,绳子还是红色的,绳子头坠了把钥匙,他把钥匙递给田佛,指指屋子里的那个柜子:“这屋就那个抽屉有锁,我就锁那里了,你自己去拿,过几天咱们回自己家了,就装个保险柜……”
  田佛接了钥匙,听着夏时棋的唠叨去开柜子,停了一会他突然惊讶的啊了一声,夏时棋扭头瞪他:“你啊什么啊?”
  “这么多钱呢?你的?”
  田佛看着几张单子上的数字,还有有价证券等等物品,那些东西,真的很值钱,尤其是腾飞的一份股份过户书。
  “恩,不是我的,是咱们的,过来。”夏时棋冲他招招手,田佛拿着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走了过来。
  “这些是我的卖命钱,这些是我赚的小钱,这些是大哥私下给的赔偿,这些……是赖家那会子给的,所有的都在这里了,我想着,我们都过一起了,钱就放一块,就把钱放一块,我的就是你的,对吧?”
  田佛想了会,从自己那堆里拿了个折子,其他的还是给了夏时棋:“这家还是你当。”
  夏时棋笑了下:“就不怕我带着钱跑了,养个乖巧听话的……”
  接着两个开始俗不可耐的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我说,我说……晚上再亲亲我我,也不关门,玩什么呢?”二爹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问。
  田佛的脸顿时挂不住了,红的和对联纸一样。
  “二爹,你怎么走路没声呢?”夏时棋抱怨着整理下衣服蹦过去。
  “楼下有人找你,娟子带来的,好像是你乡下的亲戚,娟子是他们在公司闹腾的厉害,没办法就带来了。”二爹弹下夏时棋的脑门。
  夏时棋摸摸额头,看下田佛,转身下了楼。
  楼下,夏时棋的大伯,带着亲戚原本想来闹腾下,奈何干爹家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样子,他们掂量了下,还是很安静的在等。
  时棋坐到他们面前,一张脸一张脸的打量,说实话,就是没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每个都不认识。
  “时棋啊,我是你大伯,上次见你,你才六岁,就这么大的个子。”中间的那位一看就是做主的老伯,比个个子。
  陶伯端了水一杯、一杯的放到桌子上,夏时棋没说话,就是看着他们,大概被看的没意思了,那位老伯叹息了下,端起水没再说话。
  “显示器,记得我吗?”一位年轻的操着高房市口音的年轻人打招呼。
  “你是?”夏时棋仔细看他,这人,挺像当初的自己,那个脑袋最少焗了半瓶啫喱水,这个显示器的外号,也是小时候有段时间被叫过的。
  “我是明明啊,记得吗,你回咱爷家,我和你睡过一张床,显示器的外号还是我给你起得呢!”
  屋边,田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自己家的还有个这么可乐的外号呢,夏时棋瞪了他一眼,田佛讪讪的跑到一边坐着去了。
  敲敲太阳穴,夏时棋有些郁闷的看着这屋子亲戚叹息,你说,这人生就不能消停点啊?
 
  疙瘩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想不开的,这些疙瘩大多来自早年,或者更早的幼年,在夏时棋的心目中,那些疙瘩大多和幼年有关。
  夏爸爸是个老实人,因为机缘好,到城市里当了司机,赚了全村最多的现钱。夏时棋幼年的记忆里,那些老家的人,就像填不完的坑一般,每年年头,那些人都来要这要那,妈妈的衣服,爸爸的皮裤子,就连小时棋的玩具也拿走了。
  后来改革了,突然老家人有钱了,那些人又突然不来了,偶尔夏爸爸带着小时棋回家乡,那些富起来的家乡人,对父亲说话总是透着一股子小看,每次都先问夏爸爸每月开多钱,问完了,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夸耀自己,父亲回乡的日子里,他总是不愉快的。
  即使如此,童年的夏时棋依旧喜欢家乡,喜欢那个可以满山遍野撒欢、疯野的地方,童年最开心的记忆也总是和那里有关,一直、一直那种美好延续到父亲车祸,他捧着骨灰盒跪在村口,大伯披着那件黄色的军大衣对他说:“枉死的人,不能进村,回吧。”
  然后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哭泣,他甚至给他伯跪下,他伯也没看他一眼,就这样父亲的骨灰埋在了高房市郊区,死了也没回到家乡。
  夏时棋可以原谅孟晔,因为相爱的人,没爱了就是外人,大伯不同,大伯是血缘里的亲,是那种大家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骨的亲。
  夏时棋认识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翁,他假装不认识他,他甚至拿起一套指甲具修理自己的指甲,用电视上那种为富不仁的讨厌角色的语气说:“法院不是判决了吗?怎么还来?”
  田佛呆了下,去一边搬了个凳子坐到附近。
  夏大伯张张嘴巴:“你动你妈的坟地怎么没告诉我?”
  夏时棋笑了下,抬起头,语气更加讨厌:“你谁啊?管我家的事情?我爸我妈葬哪里,我用向你报告?”
  “你!”老头站起来,指指他,又坐下。
  “时棋?你怎么这样?”那位小明明也吃惊的看着他。
  “刚跟我公堂上见了,今天怎么就说我这样,那样的,你们说这话也不嫌寒碜?”夏时棋抬起头看下这群人。
  “官司归官司,有理说理,那房子原本就不该你得。”老人家语气很倔的来了一句。
  夏时棋也怒了,他发现他压根不怕这个父亲最敬畏的老头:“我,为什么不能得?您倒是说出个道理来。”
  老头翻身从身边的包包里拿出一叠纸,那些纸张,票据都很旧了,他把那些纸张摆好说:“你爷,你奶,在世的时候,都是我和你二伯管,生病,养老,发丧。你爸爸,在城里不方便,后来又过得不好,大家就没要这钱,那房子,该给你二伯家,你二伯给你爷发丧的。”
  夏时棋看下那些票据,挺轻蔑的用眼角耷拉的一眼:“法律讲证据,我爷爷的东西我爸爸理所当然继承,我倒也不稀罕那些钱,我就想着,我拿出钱来烧了,扔了,那是我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吧,你们要打官司我奉陪,没事就走吧,这里不欢迎各位。”
  “哎,走吧,走吧,娃儿恨咱,都不认了,不认了。”蜷缩在沙发那边,蹲在当地的一个苍老的头抬起来,有些眼泪巴拉的样子。
  夏时棋认识他,这次的官司就是跟他打的,自己的二伯,当年和父亲关系最好的人。
  那些人站起来,夏时棋没动弹,随他们走。
  “等一下。”田佛突然发话。
  那些人停下来,看着田佛,夏时棋觉得很奇怪。
  “您,还有话没说完吧?您老心里有疙瘩吧?前几次开庭,你们一直要求要见时棋,律师倒是跟我说了,我也跟时棋说了,他一直不见你们,既然来了,不管有什么话,我觉得您老没说完吧?”田佛对那两位带头的老人说。
  “田佛,不关你的事。”夏时棋觉得田佛多管闲事。
  “夏时棋,你闭嘴。”田佛突然扭头对他来了句狠的,狠的夏时棋莫名其妙,无比委屈。
  二爹走过来,挽住时棋的手:“听田佛说。”
  夏时棋坐在那里狠狠的瞪着田佛,等这群人走了,他和他没完。
  “你是?”二伯看下田佛,这小伙子他认识,每次出庭他都坐在第四排中间的位置,那个挺厉害的律师对他很是恭敬,是个不凡的人。
  “我是夏时棋的家人。”田佛这样说,夏时棋的眼神柔和了一些。
  “您老,没话跟他说吗?我记得每次开完庭您都找律师,说要见他。假如是因为钱,您就走吧,要是不是,您就说下,这人不能肚子里留疙瘩,尤其是亲人,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不是事,对吧?”
  二伯张张嘴巴,他是个木讷人,只好扭头求救一般看着自己的哥,夏时棋突然觉得这个情形他是见过的,父亲没主意的时候,回老家,也每次跟自己哥哥用这副眼神。
  “我来说说,娃,话不中听,就是闷的久了。”大伯翻过身,顺手去捞军大衣的袖子,这是多年的习惯了,他捞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现在,他穿羽绒衣了。
  “我们来,两件事,我先说头一里的事情,时棋爸去世的时候,是我不许他们进村的,那个时候我是支书,村里的人都看着呢,本来村里的耕地就少,今天你回来葬,明儿他回来,那我们后代连吃个菜都没地种了。再说,老辈子规矩,枉死的人要停棺,去怨气,不放放就真的不能进村,这孩子(他指着夏时棋),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那个时候我们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就一门心思要给他爸入葬。他爸是谁,那是我弟,我要放了,这干部就没办法干了,后来,我们爷俩就说僵了,我对孩子说了重话,孩子也做了错事。”
  田佛扭头看下夏时棋,他紧紧抓着二爹的手低着头,大伯坐回沙发,田佛递过香烟继续听他说。
  “这人,肚子里不能有疙瘩,那个时候孩子跪在村口,我就好受吗?他怀里抱着的是我弟弟,我亲弟弟,他就再没出息,他也是我弟,当天我叫村长去看着他,就怕他做傻事。可就没想到,这孩子,也就胆大包天了,转天他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就迁了他妈的坟,村长怕我上火就没敢说,你娘娘(夏时棋的家乡话)因为这个事情每天跟我生气,我想着开春了,就去找你,爷俩好好商量,把话说开了,再给他迁回来。结果开春我去城里,这孩子把家都封了,这一去就是许多年啊,我年年去找,家里也年年找,都以为他死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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