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Ⅲ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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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牢房的途中,一名囚犯被狱警搀扶著走向医务室,他走路一瘸一拐,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但并没有冒汗。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囚犯有时很乐意用一点演技假装病痛去医务室待一会儿,至少在那里他们能够暂时忘记自己是个失去自由的人,艾伦也很相信当初乔治.吉恩医生一定把所有人都当做真正的病患看待。在外面人们总是很不愿意看病,到了监狱,医生反倒成了最亲切的人。
新来的医生会是个什麽样的人,艾伦无聊地想了一会儿,很快又去想别的事。狄恩的独囚也已结束,得去警告他,让他别再想什麽为爱牺牲之类的蠢事。这样又走了一段路,艾伦发现今天的情况有点反常,他已经看见好几个被狱警扶著走向医务室的犯人,这些家夥都只是一点小病和轻伤,什麽时候这座监狱的人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我不在的这一天发生了什麽事?”艾伦向他的室友打听。
汤尼又从图书馆借来一本新书,他靠在床上反问:“你指的是什麽?”
“任何事。”
“你总不能要求我事无巨细样样都告诉你吧,史蒂文骗到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子当跟班,多姆没有参与你们那天的破事因此免於独囚,今天胃口大开吃了几人份的午餐,还有……”
“没有暴动,或者斗殴,或者别的什麽事?”
“你怕错过好戏吗?”
“我看到很多人去了医务室。”
汤尼的目光从书本上离开,转而看著天花板。“我竟然把这个给忘了,昨天来了一位新医生。”
“所以呢?”
“不包括你我的话,整个监狱的光棍都爱上她了。”
“女人?”
“对,漂亮女人,这里有多久没出现过女人这种生物,金发,蓝眼睛,修长的腿,柔软的胸脯,迷人的臀部。”
艾伦越听越有问题,这些男人眼中的好词用在某人身上倒正合适,但他还是有点怀疑,医生这个角色并不是随便谁都能胜任的。
“你是说他们全是为了去医务室看那位新来的女医生才故意装病和把自己弄伤吗?”
“肯定是,你觉得多姆会因为手指上破了一个口子而大呼小叫?女人一来,把这个监狱所有的同性恋都治好了,可惜她只能看不能吃,回到牢房那些家夥一定会更变本加厉地在同伴身上大发淫威。”
“监狱长为什麽同意让一个女人来这里任职?”
“这不归监狱长管。”汤尼说,“监狱长管的只是我们,而医生和狱警全由公司统一安排,费什曼是私营监狱,就像一个企业,招聘和雇佣职员由公司上层决定,监狱长要做的只是向上头通报这里需要多少狱警,还有前任医生何时离职,明白吗?”
“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我只是比别人多用了点脑子,大公司的运营方式都差不多,除去监狱的特殊性就容易理解了。”汤尼继续看书,问他,“你还有什麽想知道的?”
“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麽忙?”
“揍我。”
汤尼惊讶地看著他:“你说什麽?”
“揍我,我不会说是你动的手。”
“你想干嘛?”汤尼很聪明,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你也动心了?”
“我只是好奇,来吧汤尼。”
“你干嘛不自己动手呢,往墙上撞一下不好吗?”
“我对自己下不了狠心。”
汤尼不情愿地站起来,他比艾伦矮一个头,而且拳头对他来说似乎是从未用过的武器。
“要打哪里?”
“随便,只要看起来够看医生就行。”
汤尼无奈地朝他看了一眼:“再窝囊毕竟也是男人。”他一拳打在艾伦的鼻梁上,说实话这一拳并不疼,可效果很惊人。艾伦叫著警卫:“长官,我流血了。”
“很多人都流血了,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吗?你们都学会了用各种部位来月经。”
“我可以保证如果不及时治疗,血会一直不停。”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麽。”警卫轻蔑地说,“看一眼晚上打手枪会更来劲?”
“我只想把血止住,长官。”
警卫打开门,用手铐铐住他的双手:“别耍花样。”
他被送到医务室门口,上一个流血的家夥正从里面出来。
“进去。”艾伦进了门,警卫问,“格瑞斯医生,需要我在里面吗?”
艾伦看到露比坐在床边的座椅上,他将金发盘起,穿著白得令人目眩的外套,面带微笑地说:“谢谢,请在外面等,有事我会叫你。”然後他若无其事地转而面对艾伦,“有什麽我能帮你的吗?”
(16)亡灵
警卫关上门,医务室就只剩下艾伦和露比两人单独相处。艾伦紧闭著嘴保持沈默,坐在对面的床上看著他的中介人。露比说:“为什麽那样看我,说话。你成哑巴了吗?”
“我该叫你什麽?”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窃听,什麽都没有。你想叫我什麽?”
“露比,你在搞什麽鬼?”
“我说过会来看好戏。”露比从盘子里拿起镊子夹了一团棉花球,转头去看艾伦流著血的鼻子,“这是你自己撞墙造成的吗?把头抬起来。”
艾伦依旧不配合地瞪著他,露比像哄孩子一样让他抬头,擦掉还在往外冒的鼻血。
“你说这里只有国王可信。”艾伦说,“可现在你和麦克都来了,你想让我怎麽办?”
“我叫了你的名字吗?”
“没有。”
“既然没有,你就把我当做空气,我最多是个不会拖你後腿的人。国王在你的舞台上,我和麦克在观众席,也许他愿意上台帮助你,那也不影响国王的存在。我允许他上场只是出於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对你的关心。麦克和你不一样,他是个救场的人,救场如救火,而你是放火的。我还是原来那番话,真正可以帮你找到图钉马卡斯的只有一个人,从他那里找答案,寻觅机会。这个人不是我也不是麦克,他是个好演员。”
“你什麽时候学会了治病救人。”
“理论上会一点。”
“你会害死很多人。”
“我不认为装出来的头晕、抽筋、胃痛、腹泻还有划破手指、流鼻血这些无关痛痒的小病需要专家会诊才能治疗。我很快会让所有人明白不要受重伤,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己。”
“你是怎麽进来的?”
“我和洛克艾万公司的负责人谈了一小会儿,他认为费什曼监狱存在很多问题,而我可以为他解决和弥补这些问题。所以说……”
“所以说,你来这里不光是为了看戏。”
“你嫉妒吗?”露比把棉球塞进他的鼻子里,“即使看好戏,我也会要贵宾席。现在我在费什曼监狱的权力和监狱长相当,但我不会为你提供任何便利,我有自己的工作,还要抽出时间看好戏。”
“狄恩又是怎麽回事,你把他弄进来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难道他没有为你解决难题吗?我可以肯定,他在用心和身体帮你的忙。”
“乱七八糟的心和活蹦乱跳的身体,结果越帮越忙。”
“你还想对我发什麽牢骚?”
艾伦看著他,对他充满怀疑,即便露比开口叫他艾伦也不能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你什麽都不想说,我就叫警卫进来。擦一擦鼻血用不了两分锺时间。”
“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
“请问。”
“如果强奸是一种自然的、为繁衍後代而采取的行为,那麽同性之间的强奸算什麽?”这是来自监狱长的提问,艾伦想听听某个自以为是的家夥会如何回答。
“你最近都在想这样的问题?”露比说,“强奸犯对被害人施暴时产生的性欲令他们更有活力,性欲望越强生育的欲望也越强。让我想想,你有没有……”
“当然没有。”艾伦立刻否认,他知道露比接下去要说什麽,反正不是好话,少听为妙。
“最好没有。”露比说,“我可不喜欢赔了夫人又折兵。”
“什麽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你看准我的任务一定会失败。”艾伦听出他话中的蹊跷,或者说对露比的每一句话都有些疑心,总要防备他暗中隐藏了什麽看不见的圈套。
“因为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任何进展。”露比把镊子放回去,“你可以走了,下次要见我最好弄出点更像样的伤,流鼻血只需要一团棉花就能治好。”
“你怎麽治别人的病呢?”
“不管什麽病,先打一针,谁让他们是来自讨苦吃的。你也想来一针吗?”
艾伦开门出去,把鼻子里的棉球扔进走廊上的垃圾桶。警卫看了他一眼,没有更多表示,然而这也是一种态度,鄙夷和嘲讽。
回到牢房後,艾伦开始躺在床上发呆,至少在汤尼看来他十足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思考的东西比这个监狱的所有人加起来更复杂。
“你看到她了吗?”汤尼多嘴地问。
“看到了。”
“令你神魂颠倒了?”
“我一想到她,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
“你恋爱了吗?”
“哼。”
汤尼自作聪明地说:“你的竞争对手可不少。”
艾伦翻了个身,对著内里的墙壁,闭上眼睛摒除外界干扰。需要思考的事很多,他想起文森特.克劳蒙德警卫长,一个扑朔迷离的人物。对於国王这个角色,露比何必如此神神秘秘,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吗?当然,为他增添麻烦一向是露比爱做的事,他称之为考验和历练。随後艾伦又想起麦克,想起一生的挚爱,这个冷冰冰的牢房就开始变得舒适起来,他在温暖中慢慢熟睡。
艾伦半夜醒来,发现有人在看著他,不是汤尼,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人坐在床边,也许已经来了很久,却悄无声息,好像不存在。确切地说那是个黑影,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轮廓,艾伦试图抓住他,结果发现自己的手从黑影中穿过。这是个梦,紧接著他完全醒了。没有影子,没有人,汤尼轻微的鼾声从床铺传来。
艾伦回想刚才的梦,临睡前他想了太多事,这些事在梦里形成一个更大的谜团,黑色的,混沌的,看不清面目的黑影。他站起来,在狭小的牢房内走动,外面是双层监狱的全貌,马卡斯就在那里,在这个巢穴的某处。艾伦靠著铁栅,目光在每个牢房中一一扫过。
“我做了一个梦。”白天,艾伦对他的室友说。
“什麽梦?”
“我梦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我床边。我看不清他是谁,伸手一摸他就不见了。”
“那是阿尔奇的幽魂。”汤尼说,“很多人都梦见过。”
“阿尔奇是什麽?”
“一个囚犯,他在这里死了,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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