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Ⅲ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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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出门时对椅中的露比躬身,後者回以礼节性的白眼。
“除了枪,插科打诨也是你的特长。”
“我一直认为那是风趣幽默。”
(2)马
“我很伤心。”
“看不出来。”
“伤心不一定要放在脸上。”
“对,但不放在脸上而付诸语言,这样的伤心总是有目的的。”
“你和艾伦学会了和我作对,这是我伤心的原因。”
麦克微笑著:“我们只是在聊天,聊天必须有往来,你喜欢这样的聊天。”
“是的,我们应该谈论他吗?”
“为什麽不,只要不是坏话。”
“什麽是坏话?”露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他写得飞快,内容不得而知,看起来很像一份手工临摹的心电图纸。
“他做了什麽?”麦克问。
“什麽也没做,这就是他所做的事。”
“你希望他做什麽?”
露比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满责怪。“你会坚持做一件事多久?”
“我希望把每件事都坚持一生,可实际上我们能做的只是开始、经历和结束。”
“这不像年轻人会说的话,结束不会来得那麽早。”露比说,“当初你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依我看你只是勉为其难。”
“不,我没有。我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
“是的,你越来越喜欢,你一定会坚持得比我们都长,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麦克不再微笑,他开始露出严肃的表情。露比看著他的眼睛,麦克是可以理性交谈的对象,和他聊天永远不会像和艾伦对话那样出现轻浮,挑衅,唇枪舌剑,互相挠痒的场面。露比为每个人设置了不同的沟通方式。
“你希望他做什麽?”露比重复这个问题,他想听提问者的答案。
麦克说:“希望他做他想做的事。”
“你进了一个自设的圈套,希望他做想做的事也是希望,别人的希望永远是压力。”
“那我该怎麽办?”麦克苦笑,露比永远有办法让他哑口无言。
“我也想知道,但不是现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露比把手中写的东西转而面向他,表情看起来有些愤怒,好像做了件很不情愿的事。
“这是什麽?”
“你看过的剧本,我做了一点修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露比指出几个地方,麦克认真阅读这些修改之处,他摇头,皱眉:“这不像你的风格,你不喜欢抛头露面。”
“我并非不喜欢,只是不必要。”露比特别补充,“今天之前一直不必要。”
“是什麽让你改变主意?”
露比说:“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越来越喜欢,我不是说笑,对你我永远只说真话。”
“也许你应该试著对他也说真话。”
“对他就得连哄带骗,他的心理年龄只有13岁。他永远叛逆,热情,冲动,嫉恶如仇。”露比停顿了一下,少见的犹豫,然後他接著说,“单纯,我真不想用这个词,现在他又多了散漫。”
“你漏了聪明。”
“更糟糕,聪明而散漫。”露比说,“你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漫不经心会让他变成庸碌无为的人。”
“我该怎麽办?”麦克又问,他也担心这个。
露比看著他,呼吸停止了似的安静:“我们还是来谈谈委托的事,这样也好分散我的注意力。真让人生气,我和他谈如何自保,他却在玩你的手指。”
“单纯是美好的东西。”他说话时房间里很温暖,连中介人公事公办的神情也开始软化。
“可我们已经没有了。你的单纯因为成长而消失,我……”露比鄙薄地动了一下嘴角,麦克知道那是什麽意思,聪明绝顶的人少有单纯和天真。
“开始吧。”聪明人中断了後续,他们便埋首在那些多而凌乱的稿纸之间。露比更愿意将之称作草稿而不是计划,他知道计划永远不会被照单全收付诸实施,有人总喜欢临场发挥。
他们持续到深夜。
回家的路上,艾伦对路边的流浪狗产生了兴趣。他停下车用手指去逗它。一条不知道什麽品种的杂交小狗,在城市的小路边等待也许会收养它的主人。它对每一个路过的人摇尾巴,跟随,而当人们对它无意并且走远时,它又乖巧地停下来继续等待。
“小狗。”艾伦对它勾手指,小家夥摇著尾巴开始舔他的指尖,“你是个好家夥吗?”
麦克在车边看著他,目光温柔而带笑意。“它真像你。”
“我也曾经流浪。”
“我是说像你一样聪明,单纯,善解人意。”
“露比会笑死这个词,什麽叫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就是如果你不能养它,它不会缠著你,它不会让你为难。尽管它看起来非常喜欢你,你打算养它吗?”
“不,我没有时间。”
“那你就不要逗它。拒绝和离开都是很伤心的。”
艾伦站起来,在他和那条小狗产生感情之前转身走向他们的车。小狗没有像追别的路人那样跟随,而是歪著脑袋蹲在原地。很难想象一只狗会如此懂事,它甚至没有摇尾巴,安静得像一件被抛弃的玩具,永远的快乐,不会让任何人难过。
艾伦坐在车上,他们继续上路。麦克把车开得很慢,他有话要说。
“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为什麽不高兴?”艾伦反问。
“因为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你最近对露比接的委托不太积极。”
“我有点累,是疲倦。”
“还是厌倦?”
“它们的差别呢?”
“天壤之别,疲倦可以恢复,厌倦只会加深。”
艾伦开始笑:“你为什麽不把车开得快一点?”
“因为你随时会叫我停车。”
“露比对你说了什麽?”
“我们一直在讨论你的任务。他认为你有必要更专注一些。”
“他在背後说我的坏话。”
“这不算坏话,是关心。费什曼监狱是个封闭空间,前期工作仔细些,你会更安全。”
“他说你也会来。”艾伦饶有兴致地问,“你什麽时候出现。”
麦克很难在他面前保持严肃,这个问题让他有些快乐:“在你需要的时候。”
“真不错。”艾伦和他共享这种快乐,他说,“停车。”
麦克立刻停下了,好像一直在等著这个要求。他们开始接吻,亲昵的,融洽的。
“我需要照看吗?”艾伦在他耳边问。
“我们都需要,照看不是照料,照看是关注,你看著我。”
艾伦看著他的眼睛,麦克也看著他,带著一种明知故问的疑惑:“你是不是要来点刺激。”
艾伦的目光简直是惊讶:“像那些吸大麻的混混一样。”
麦克突然将他的座椅放倒,艾伦像个孩子一样叫了一声,随後哈哈大笑。麦克不让他笑,他们开始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搏斗,战场转移到後座,战况堪称激烈。
“我们真该换一辆敞篷车。”
“安静,艾伦。”
他听话地闭嘴,使用更神秘莫测的肢体语言,战火把他们卷作一团。车里显得太小了,但正合适一场小规模战争,战争的目的不是侵占和掠夺,而是著火和清洗。
“你把我洗干净了。”艾伦喘著气说,“我整个人都空了。”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还用说。”他拨弄著麦克的头发,“我忽然想到这样是最好的。”
“什麽?”
“在一群讨厌的家夥之中看到你,提醒我这有多好,我没有厌倦,露比总觉得他了解我,他越来越像女人。”
“男人有时就会像女人,好像女人有时也会像男人一样。”
“我们再来一次怎麽样?”
“再来一次什麽?”
“枪林弹雨。”
麦克吻他的眼睛,久久的静止和亲吻。
“嗳,我的骑士先生。”艾伦说。
“真正的枪林弹雨,我们经历过的。”麦克说,“那不是小混混的刺激。”
“那有多好。”艾伦悠然神往。
“那有多好。”
“我离开一下。”
麦克给他让出空间,艾伦推开车门站在路边。他们并没有开出多远,小狗歪著脑袋在看他。艾伦蹲下,伸出双手,小狗的脑袋摆正了,似乎在判断这个动作的含义,随後它向艾伦跑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艾伦抚弄著它的脑袋,它在他脚边蹦跳转圈。
“我要养它。”
麦克微笑:“我知道,它已经完全属於你,再也不肯离开了。”
“你还没有名字。”艾伦把它举起来,像举起一个幼小的孩子,那麽高,小狗勇敢地东张西望。
“我叫它斯比尔特。”
“勇敢的小马。”
艾伦弯腰对他说:“骑士先生,马,我有了进攻城堡的勇气和决心。”他抱著小狗上车,小斯比尔特蜷曲在他怀里。麦克靠近他,看著他们的狗。现在他们有一条狗了。
“冰箱里还有牛奶吗?”
“我想我们得去一次宠物商店。”
“要狗屋,还是小狗用的窝?”
“可以向店员打听一下,我们一窍不通。”
“别告诉露比,这是我们的狗,绝不让他碰。”
“我很好奇。”麦克说,“他会喜欢狗吗?”
“除了朱蒂,我不知道他还喜欢过别的什麽。”艾伦简直有些兴致勃勃,“我们回家。”
(3)囚车
露比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小东西,麦克相信即便要他论证连续统假设都不会有如此失惊的表现。
“一只狗。”
小斯比尔特汪汪地叫了两声,答案毫无疑问。
“你们捡了一只狗。”
“应该说是领养。”
“我不管领养还是捡,有人在即将前往罪人之城前弄来这样一只连品种都辨别不出的杂交狗。”
“别这麽说,斯比尔特会难过的。”
“恕我直言,你喊它名字时简直爱怜横生。”
“你要抱它吗?”
“不。”露比斜睨著小狗,好像它满身致命病菌。麦克说:“宠物店的店员已经替它除过虫,它是一只健康活泼的小狗,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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