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Ⅲ 作者: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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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小肉鸡。”大块头多姆站在他跟前。
“我叫维克.弗吉尔。”
“我不会记住肉鸡的名字。”多姆抓住他,把他从草坪的座椅上提起来,“从今天开始你盘子里的肉都归我。”
“我会饿死。”艾伦恳求。
多姆哈哈大笑,在一旁偷听的家夥们也放声笑。“不吃肉就死的话这里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你应该给有需要的人提供食物。”多姆在他的臀部摸了一把,然後下结论,“你不用太多养料。”
艾伦震惊地看著他,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噩耗。他近乎天真地说:“史蒂文向我保证你不会找我的麻烦。”
“向谁?你吗?”多姆指著他的胸口说,“你何德何能让他对你保证,更何况他连自身都难保。听我的,我只要你盘子里的肉,他可能会把你卖给随便哪个黑佬。”
他们说话时一只危险的蜜蜂从面前飞过,艾伦伸手挥了一下,多姆可能以为他想动手,於是先发制人抓住他的手腕。艾伦挣扎,被後面赶来的同夥按住肩膀,多姆大拳一挥,对准他的脸颊就是一拳。这一拳几乎连那个帮忙的同夥都被甩出去,於是那家夥聪明地松开手,意识到这场打架已经不需要帮忙。艾伦倒在地上,用手捂著被打的部位,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像在哭,多姆赶上去又一脚踢在他的腹部。
“史蒂文在哪?为什麽不出来看看他的小肉鸡。”多姆弯下腰把艾伦低垂的脸蛋转正,“你盘子里的肉都是我的对吗?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达成共识,现在你来重复一遍。”
“我盘子里的肉都是你的。”
“很好。”他放开手。狱警适时地在外面警告:“保持距离。他怎麽了?”
“他有点不舒服,也许是吃坏了东西。”多姆说,“我们送他去医务室。”
“一个人足够了,其他人散开,互相到一只手碰不到的距离。”
围观者若无其事地散开了,艾伦被多姆架起来,即便如此他仍然蜷缩著以减轻腹部的伤痛,狱警开门放他们进去。
“好玩吗?”多姆悄悄问他。
“不。”艾伦呻吟,看样子似乎想挣脱他的手臂。多姆威胁他:“要想少吃苦头就得听话,这里谁是老大?”
“杜鲁曼。”
“知道就好。”多姆拍了他一下,把他送进医务室。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性,和入狱体检时遇到的并非同一个。他看了艾伦一眼,随後去看站在一边的多姆。“他好像不是吃坏了东西。”
“那也许是摔了一跤。”多姆嚣张地回答,艾伦没有出卖他,他被放了回去。
“你被人打了?”医生问。
“我不敢说。”
“这里没别人。”
“我想要一点冰块。”
“躺倒床上去。”
艾伦顺从地照做,医生检查他受伤的部位,他还得装出很疼的样子,维克就是这麽个怕疼胆小的角色,实际上艾伦在学习打架之前已是经验丰富的挨打专家,他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被打得很惨,而伤痛仅有十分之一。
“疼吗?”
“像死一样疼。”他夸张地形容,然後吸气,眼角含泪。
“死了你不会觉得疼。我叫乔治.吉恩,你可以叫我乔治也可以叫吉恩医生,但不必记得太详细。”
“为什麽?”
“我快要走了,这里不适合我,太多暴力。”医生简单地检查了一遍,包括艾伦肿了半边的脸颊,“没什麽大问题,但是你得这麽狼狈地过几天脸上才会消肿。”
“我可以在这躺一会儿吗?”艾伦可怜巴巴地看著他,对一个几乎可以做他父亲的男人撒娇。吉恩医生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专注工作,热心济世救人,钱包里一定还藏著小女儿的照片。他看了看手表说:“给你十分锺。”然後他坐在床边看书。
艾伦盯著天花板,进来时他已经看清了针筒在哪,要想办法把它弄到手。他躺了一会儿,忽然问:“时间到了吗?”
“还有一会儿。”
“医生,我会是你的常客。”
乔治若有所思,艾伦几乎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同情和无奈,他比狱警拥有更高尚的情操。他诚实地说:“我无能为力。”
艾伦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虚弱完全是假装,欺骗一个好人总不是那麽令他愉快。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带翻一个医疗用器械架。狱警冲进来时,医生成了他的挡箭牌。
“没事,他摔了一跤。”
狱警的态度就不那麽友善了,他抱著怀疑一切的态度在此地工作,比医生更快一步地把艾伦从地板上拽起来。“别耍花样,这招在你之前有很多人用过,拿出来。”
艾伦把一支杜冷丁交到狱警手中,警卫说:“你不需要它,疼痛是你们自找的。你有什麽反对意见?”
“没有,长官。”艾伦颓丧地说,他看著医生,乔治对求助的目光总是很敏感,但他的求情被狱警及时制止。“医生,你总是同情心泛滥,希望你的继任者有一颗铁石心肠。”
艾伦被送回牢房,此刻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上了床,躲在角落里取出那支得来不易的一次性针筒。
“要问我最讨厌的是什麽,露比。比他还讨厌的,他的剧本。”艾伦撕开包装把针筒拿出来,然後卷起袖子寻找自己的静脉。他吸了口气,针尖往那里扎了十多下,小伤口开始流血,艾伦把血抹去,再将针筒盖好。
他平躺在床上,很快睡著。
(8)智者
狄恩.罗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良好,尽管此刻他已是阶下囚,但绝没有囚犯该有的任何负面情绪,连入狱登记时的照片都拍得像谜一样的电影明星。照片中他目光深邃迷离,像在凝视远方的恋人,又像在思索一个古老的人生哲理,如果不是胸前的号码牌破坏了画面,那简直像是为某部叫人心醉的电影拍摄的剧照。
狄恩本人也像极了电影明星,他在等待室的座位上翘首以盼,警卫都开始好奇他神游天外式的微笑中究竟有什麽耐人寻味的秘密。
铁门打开了,探望者从门外进来,金发女郎旁若无人地走到狄恩面前坐下。警卫的目光开始在两人之间游移。倒霉的家夥,他对狄恩充满同情,双方的神情像要开始一场惨烈而绝情的分手表演。
“先生。”金发女郎说,“能请你出去一会儿吗?”
“我最好在这,他是个危险的劫持犯。”
“我们有一些私人的话要说。”
“私人的。”警卫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他认为自己是个很有人情味的看守,於是给了他们一个私人空间,但他通过铁门上的小窗观察里面的动静。
露比把支票和银行卡放在桌上。
“我为你新开了一个账户,钱在里面很干净。”
“你来了,这是真的,你没有骗我。”狄恩的心思根本不在支票和银行卡上,什麽钱,见鬼的钱,他恋爱了。
“我言而有信。”露比说。
“是的,我就知道,否则你不会那样为我著想。我在这里也很好,他们没对我怎麽样,我一直在想你为什麽帮我。”
露比朝天花板上看了一眼,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谁关心他们对你怎麽样,可狄恩不是熟人,他甚至连露比叫什麽都不知道。
“我只是让你得到了你应该得到的结果,在事情没有不可收拾前及时制止。至於这笔钱已经和你的上一个错误无关,它关系到的是你的下一个任务。”
“下一个任务,我明白。”狄恩盲目地快乐著,露比没料到摘下劫匪面具後他是这样一副让人哭笑不得的尊容。
“你真的明白吗?我只说一遍。”
“是的,一个任务。”狄恩说,“几天前我还在为钱的事犯愁,我欠了高利贷,他们一直想要我的命。”
“你会被转去别的地方。”
“没关系,哪都行。问题解决了,我坐牢了,他们找不到我。”
“你得去找一个人。”
“我抢银行的事上报了吗?他们不敢再惹我,我有枪,我和整个警局的人对峙。”
“他叫维克.弗吉尔。”
“哦好。他在哪?”
“费什曼监狱。”
狄恩终於在漫无目的的兴奋中抓住了重点,他开始发愣:“费什曼监狱,那个把杀人魔和小偷关在一个房间里的鬼地方。”
“你对那里很了解。”
“天哪,你竟然要让我去费什曼。”狄恩震惊得合不拢嘴,双手撑著桌子看著很像立刻要晕倒,但下一秒锺他就振作了。“这是对我的考验。”他严肃地说,连露比这样心思敏捷的家夥都没防备他会在片刻之间想出考验这样庄严的词汇。
“是的,这是对你的考验。”露比说,“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这很重要,我们都在经受考验。”
“他是个男人。”狄恩又注意到一个重要问题,他的思维总是在很突然的地方拐弯。“这个男人在费什曼监狱,你要我去找他,他是什麽人?你的兄弟、朋友、恋人、丈夫?”狄恩越说越绝望,露比冷漠地看著他。
“好吧,别那样看我,不管他是谁我都会去。”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露比说。
“我听著。”狄恩捂著自己的腮部,好像得了腮腺炎一样痛苦。
“转去费什曼监狱不是出於你自愿,而是非去不可。你犯了罪应该受惩罚,你去那里是为了涤荡心灵成为一个干净、洁净、懂得感恩的人。顺便你要为我完成一项任务,这对你有好处,因为你一个人在炼狱很难过上好日子。”
狄恩把手放下来,他还在重复自己的理论:“我会去,我会去。我还能做什麽,只要你能想到的,即使他是你的情人,你一生的挚爱,我也愿意。”
“愿意什麽?”
“付出。”狄恩说,“我已经品尝过不劳而获的苦果,现在要试著无偿付出。这是真的,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露比看著他,狄恩的目光不是想象而是确实在凝视近在眼前的恋人。那麽完美的五官,眼睛、鼻子、嘴角、下巴,每一道线条,每一个动人的细节。
露比给了他一个耳光,警卫在门外吁气。
“谢谢你,我终於发现向某人讲解重点而他心不在焉也不是什麽太受折磨的事,这样我的感觉好多了。现在记住两点,第一,听好我的话;第二,在我说完前不要插嘴。”
狄恩又开始捂著腮部,但他没有气馁,相反有了一种使命感。他不插嘴,脑袋里一直萦绕不去的是命运、爱、牺牲,还有诸如成人之美这样不搭界的字眼。
第二天上午,狄恩和另外几个时运不济的家夥被押上囚车转送到费什曼监狱。施罗德警长亲自送他们离开,今天离他的退休日又近了一天,他开始盘算起日後的悠闲生活。洛克艾万公司在当地的负责人愿意和露比接洽,盖瑞决定不去操心这里面的事,最近他也开始像他曾经反感的年轻人那样琢磨著如何打发时间,他会变成一个喜欢修草坪,喜欢带狗散步的老头子。
艾伦好几天没看到晚餐的餐盘里有任何能引起他食欲的东西,能吃的只有蔬菜,连汤尼都开始觉得他过得很凄惨,可艾伦像学习挨打一样学习过如何忍耐饥饿。过去的某段时间,在身体最需要养分的时候他一天只吃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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