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番外 作者: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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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东急忙起身,却因身体太过虚软而跌落在地,一下牵动身上无数伤口,忍不住闷吟喘息。
锦想扶他起来,但二人太过习惯的行为模式让他无法伸出手去,只是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心里却是百般翻搅,实在辨不出到底是恨他多一些,还是怜他多一些。
过了一会儿,东终于挣扎着站起身来,因为体力过度透支还发着抖的手勉强将被锦撕得破烂的衣物穿上。
「少爷,东山告退。」
连站都站不稳的身体仍是坚持行完标准的躬身礼,东半扶着墙壁蹒跚而去。
眼见东愈见单薄的背影缓缓远去,锦一直在嘴里打转的“你留下”,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低头看见被褥上还留着东的斑斑血迹,锦突然大力的捶了下床,握紧的拳头到底想抓住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淅淅沥沥的雨自昨夜开始下起,略微发白的天色映得雨丝有些微光,清晨的空气和着雨的湿气有股特别清新的味道。
东走的很慢,虽然身体上的痛苦已经感觉不太出来,但生理的极限仍是限制着他的行动。
走过连接偏院的回廊,东不由往外望了一眼。那日也是下着雨,自己为了躲吃药特意躲到这儿来,结果还是被锦找到…
“…这个碗我定保它千秋万世…有生之年一定会好好珍惜它,因为…这是锦的心意…”、“…这碗我和你一块儿珍惜,你珍惜的是我的心意,我珍惜的是你珍惜着我的心意的心意…”
那日的笑语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但最后一个碗终究还是破了,被那个说要珍惜他的人亲手摔破了…
心,又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东走出回廊,仰着头任雨淋着,如果一场雨便能冲去一切记忆该有多好?!
秋末的早晨很是寒冷,雨淋在身上更觉刺骨,但又怎样?!身上再冷也冷不过心里已经结冻的冰寒。
犹记那日雨过天晴,天边的虹彩好象铺陈着他们美丽光明的未来。今日这场雨看来却是不会停息。
也好,没见过彩虹的人就不会希冀它的美丽,至于已见过的…也该明白那只是幻梦一场,幻梦一场…
70
原本一星期的出差因为行程没联系好,锦二天便回来了,闷了一肚子火,进门没见到东,心里愈加不快。
「东呢?!叫他出来给我整理行李。」
「是。」田村应了声,连忙派人去唤。
过了一会儿,派去的人脸色难看的回来,在田村耳边细细地不知说些什么,田村脸色不变交待几句,那人又自去了。
「人呢?!」瞥了田村一眼,锦啜了口茶问道。
「东山病了。」
「病了?!」前二天东蹒跚离去的身影不由浮现眼前,那日是伤他不轻,但有严重到这种地步!?想起那天他漠然无视的神态…锦低低哼了一声,是故意避不见面吧!
冷笑一声,锦倏然挑高了眉:「什么病这么严重,让他出来跟主人请个安都不行?!」
听出锦话里的不悦,田村不敢答又不敢不答,避重就轻的回道:「已经请医生来看了。」
「请什么医生?!」锦冷哼一声,笑得森寒:「不过就是装佯任性的毛病,用得着请医生吗?!」
田村呐呐回道:「刚才听小春说病得不清…」
「刚才?!」锦愈听愈怒,摔了手里的茶盏,喝问:「你这管家怎么当的?!」
见锦怒气发作,田村不敢应声。
霍地站起身来,锦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一种“刚才”才生的病能厉害到主人唤他都不理!」
进到东的房间,只见东倒在床上,面向墙壁,把身体蜷成紧紧一团。认定东是故意装病躲避,锦气恼无比,扣着他的肩膀大力将他反过身来,只听东闷吟一声,人却没醒,随着锦转过的方向又自缩着身体蜷起。
锦碰到东身体时便觉不对,他的体温烧得烫手,低头仔细看清他的模样,锦心里竟像被狠抽一鞭般的疼。
只见东眼窝深陷,脸颊下凹,脸色几近灰白,但颊上和唇却是发着高烧才有的嫣红,嘴角、下巴满是已经干掉的血渍,微张的唇困难地呼吸着,急喘而出的气息不但灼热,竟还带着血腥的气味。
锦推推东却不见他有丝毫反应,只是随着锦的动作嘴角又汨汨流出血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才离开二天啊?!锦的脑子彷佛停摆了一般。
掀开东蔽体的被子,薄被下的身体不陌生满是被他折腾的伤痕,但除了清洁外竟完全没有处理…没有上药、没有包扎,一道道肿得老高的伤口看得出发炎厉害…难道自那天后,他就躺在这里,完全没人理会?!
转过头狠厉地盯着田村,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都这样了,你竟然刚才才知道?!」
低着头不敢接触锦凌厉的眼光,回村回道:「东山一个人住在别院,平日没人注意…」
「说什么废话?!」锦截掉田村的话,冷冷说道:「他两天没上工,你这管家不知道?!」
「他…份内工作一向做的很好…我…偶尔才过来看看…这两天花房的水户先生又休假…」锦的口气虽淡,但田村知道话的背后已是涛天怒气,一句话回得结结巴巴,他自己都可以感到汗自额上淌了下来。
「他不用吃饭?!瞧这样子是两天没下床了,管他吃饭的人在干嘛?!」
田村连忙差人去喊了武田过来。
去喊的人或许先跟武田讲了情况,他人还没进来便听到那大嗓门一路理直气粗的呼喝过来:「每一餐也给他在饭堂备着,他不吃难道还要老子求他来吃?!」
锦听了脸色愈加沈冷。
待得武田进来,锦径直问道:「他二天没到饭堂吃饭,你都没注意?!」
武田哼了声,语带不屑:「那小子好日子过惯了看不上咱们食堂里的饭菜,三餐倒有二餐不见人影,他既有本事在外面吃好喝好,我又管他干嘛!」
武田哪里知道东不是一般下人,不支薪的,有什么本事去外面吃好喝好。
「这种情形你都没问问他吗?」锦又问道。
「哼!我才不和这种人渣说话。」武田个性憨直,在锦面前也不掩对东的厌恶:「我早告诉过他吃饭时间,也警告过他逾时不候,他不来最好,省得让人看了倒尽胃口。」
田村对东的无视漠然和武田对东的轻蔑敌意是在锦预料中的,这也是锦让东待在锦织大宅的报复手段之一,但真的看到他被众人完全孤立的独自生活着,锦竟一丝一毫高兴不起来,反而闷得胸口难受。
逾时不候?!他给过东几次准时吃饭的时间?!难怪武田三餐有二餐见不到他人,难怪他消瘦憔悴的这么快,这些…东自然不可能提,旁人更不可能讲,那么还有多少事是他看不见也从来不曾料想到的?!
锦又想着这两天东病得都快死了却无人闻问,要是他的行程没出问题,要是他晚个两天回来,东就这么一个人孤伶伶的…死去!!
心突然狠狠揪了起来,锦竟连再看东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武田,东山除了你那里没别的地方可以吃饭,再怎么我也不想在家里看到饿死的人,你以后注意着点。如果大家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就在他屋子放个炉子让他自己弄。好了,你下去吧!」锦本想挥手让武田下去,但不知怎地说出这些话来。
武田这才注意到众人身后的东,他本不是坏心恶毒的人,看到东病得形销骨立,孱弱不堪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罪恶感来,虽然不觉自己做错什么,但走时已无来时的理直气壮。
等了一会儿,医生急忙赶到,他一来便试图把东放平,东却因为这样的动作而痛苦呻吟起来,医生只好任由他再蜷着。但这样一个动作却已让一旁的锦看得脸色发白。
「怎么样?!」
「不太乐观。」仔细看诊完后,医生脸色凝重的摇摇头。
「什么叫不太乐观?!」锦突然吼了起来:「才二天,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病到不太乐观?!」
那医生只是帮锦织宅邸下人们看病的医生,平日时哪有机会见锦,这时给他一吼,吓得手脚都要软了,话也说的乱七八糟:「他…这…这位先生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好好的”…他身上伤口全都感染了,发炎很严重,有些败血的迹象,内脏出血没及时处理,胸骨可能有裂伤,又受了寒…并发肺炎…」
一项接着一项病症自医生口中说出,好象在宣读东的死刑一般。
强烈的恐惧不安连同方才的歉疚不舍让锦彻底崩溃:「叫中野,去给我叫中野医生来…」
不知是不是锦的呼喝声惊醒了东,一直昏迷着的人突然张开眼睛,因为高烧的关系,失神的眼眸显得特别湿润,但那双眼里仍是淡漠得一点感情也没有,看似望着锦,又像越过锦落在遥远的地方。
那漠然无视的眼神紧紧攫住锦的心脏,一阵无力的恐慌袭来,锦连忙趋身蹲在东面前,想让他的视线定定落在自己身上。
东却缓缓闭上眼睛,把锦隔绝在他眼帘之外,淡淡的笑浮上唇角,是种就要解脱的释然。
那浅淡的笑看得锦心惊胆颤,扣住东的肩膀,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他,低声吼道:「不准死,东山纪之,你听到没有?!没我的允准,你不准死,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锦,很多事由不得我,却也有些事由不得你…呵…
第二十一章
「好久不见了,东。」
暖暖的声音随着东张开的眼睑在头上落下。
看清是谁后,东不由有些无奈,心里暗叹,锦,还是你赢了,看来,欠你的还真还不清啊!
「是好久不见了,中野医生。」东哑着声音,浅笑着打着招呼。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中野开着玩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回到锦织家后中野是第一个跟从前一样毫无芥蒂待他的人,东一时心情激荡,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了解东的心情,中野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的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东才说道:「有人看到医生会高兴吗?!又不是自虐狂。」
「你也差不多是了,瞧你才多久就把自己弄成这付样子。」中野责备的话里有着浓浓的关怀。
「不弄成这样能见得到你?!」东无谓地笑道。
探探东的额头,中野说道:「你倒真差点见不到我了,算你命大,还好锦提早回来。」
「命大吗?!」东淡淡地应了声:「运气却是不大好!」
明白东话里的意思,中野眉头一皱,故意扯开话去:「还嫌运气不好?!多少人想见我都见不到。」
「那是他们没尝过你开的药。」东挑了下眉,哼哼笑了出来。
中野没忽略那故做明快的笑容后阴郁的哀愁,这样的笑容让人看了实在难过。
忍不住伸手揉揉东的头发,中野温柔的说道:「在我面前不必这么笑。」
东的眼神黯了黯,却没再接话。
「唉…」叹了一口气,中野终于还是问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那么做呢?!」东和琴子的关系他太清楚,东宁愿杀了自己也不可能杀琴子。至于锦,他们二人一路走来是什么感情他也看得明白,东这样重感情的人怎能狠得下手杀锦?!
敛去了笑,东的脸上只剩无奈和悲哀:「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然有的,好好跟锦解释,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中野劝道:「相信我,你们走到这一步,他不会比你好过。」
「事实既成,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他杀了琴子是事实,锦…恨他也是事实,在他决定杀琴子之际,便已注定今日局面。
知道东的倔强个性,中野叹了一声,最后只能再劝:「东,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后悔?!如果连他都后悔了,那么琴子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价值?!现在这样,就是他曾经想背叛琴子的惩罚!
眼神飘向了远方,东的话声既幽且淡:「不,不行也不能…我,根本没有后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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