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简上了回家的地铁,他家在南山那边的一个村子里,他家和村里其他人一样,都是靠卖地发起来的,卖完公地,又在私家地上盖房子用来出租。每年除了村里的分红,还有房屋出租的收入,辛永涛是个村长,还有点别人捞不着的油水,辛永涛自己又在商业街买了几个旺铺来出租,家里年收入不下于几百万,的的确确是个土财主。
辛简回到家,辛永涛不在家,楼下客厅里宾朋满座,摆了好几张麻将桌,哗啦啦全都在推麻将。辛鑫鞋子也没脱,直接横躺在沙发上,将电视音开得非常大,和几个小孩子一起在看《熊出没》。
辛简进了家门,目不斜视,大声喊:“阿嬷!我回来了!”
辛简直接往楼上走去,阿嬷蹒跚着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辛简,脸上乐开了花:“阿简你回来了?”
辛简看见阿嬷,转过身来看着阿嬷:“阿嬷,我饿了,想吃你做的菜了。”
阿嬷笑得脸上如菊花绽放:“我已经在做了,都是你最爱吃的菜,马上就好。”
辛简说:“嗯,我去楼上放东西。”
辛简上了楼,用钥匙开了自己的房门,将东西放下,看见桌上的船模有些异样,伸手一碰,哗啦一下就散了架,辛简看着满桌的碎片,心如被针扎了一样,这船模是辛繁送给他的,他强烈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三两步下了楼:“阿嬷,谁碰了我的船模?”
阿嬷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不知道啊!”
辛简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怒火,走到客厅里,冲着辛鑫大声怒吼:“谁他妈的弄坏了我的船模?”
满屋子的喧闹安静下来,辛鑫吓得猛地一跳,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他妈身后,辛简一看,就知道是他碰的,他大步走向刘美伦,辛鑫吓得大声尖叫:“妈,妈,辛简要打我!”
刘美伦放下手里的麻将,站起来将儿子护在身后,面对着辛简,但是她个子不高,就算是站起来,也只及辛简的肩膀,只能仰着头看着辛简:“你想干什么?”
辛简咬着牙,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我想干什么?他弄坏了我的船模,我饶不了他!狗崽子,你给我滚出来。”他伸出手去揪辛鑫。
“一个船模而已,多大个事,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难道还小?都十几岁的人了,那么小气干什么?”刘美伦护犊子护得完全不分青红皂白。
辛简冷笑一声:“他已经十岁了,什么时候才能懂事?我已经跟他说过多少回了,不许进我的房间,不准碰我的东西!他当回事了没有?我门都锁上的,他是怎么进去的?”
“多大个事,不就一个船模,让你爸给你重新买一个不就行了。”刘美伦跟辛简的关系一直都非常恶劣,她进门的时候辛简已经七岁了,早已记事,刘美伦是带着儿子进门的,也就是说,在辛永涛和黄淑玉没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辛鑫这个私生子了,辛简对她恨之入骨。
辛简直接走过去,推开刘美伦挡他的手,将辛鑫揪了出来,啪啪扇了两个耳光,辛鑫被揍得哇地猛嚎起来。刘美伦看见儿子被打,扑上来就来和辛简拼命,被辛简闪开了:“你不教你的儿子,我帮你教育。辛鑫你给我记着了,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否则后果自负。”
刘美伦大声尖叫:“辛永涛还没有死呢,要教他还轮不到你。”
阿嬷无措地看着这一幕,赶紧过来拉辛简:“阿简,阿简,你别生气,你弟弟不懂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模型坏了,阿嬷给你去买新的。”
辛简说:“不用了!”说完甩开手就往楼上去了。
满屋子的人这才喘了口气,大家都坐下来,然后重新开始摸麻将,有人劝刘美伦:“阿美,不要生气,打牌打牌。”
辛简看着满桌子的碎片,试图将船模拼贴回去,发现很多地方粘着大块干掉的胶水,弄不掉,也没法粘成原样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胶水。这个船模,完全就给毁掉了。辛简知道,这个船模大概是辛鑫弄坏的,但却是刘美伦帮忙粘回去的,因为碎片太多了,辛鑫没有那个本事将所有的碎片都粘回去。真是会帮儿子收拾残局啊,不知道她能帮她儿子擦屁股擦到什么时候去。
不一会儿,阿嬷过来叫他吃饭,辛简心情不好,根本没有胃口,但是阿嬷辛辛苦苦做好了饭,满心期待地等着他去吃饭,要是拒绝,阿嬷必定会失望。他慢吞吞地下了楼,发现刚才那些牌客全都在他家吃饭,一群人吃得兴高采烈的。辛简扫了一眼,回头看着阿嬷:“阿嬷,他们吃的饭也是你做的?”
阿嬷看着辛简,没有回答,只是说:“你的饭菜我放在厨房里了,你去厨房吃。”
辛简咬紧牙关,问阿嬷:“他们给钱吗?”
阿嬷摇头。
辛简眼睛都要射出火来:“那你为什么要做给他们吃,管他们去死!”他的声音不小,那些吃饭的牌客全都听见了,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来。
辛简继续说:“阿嬷你是家里的佣人,要给他们当老妈子?她愿意招待就让她自己去做,你不要管她。你干脆不要住在家里了,让我爸把你分红的钱都给你,自己到外面去住,懒得伺候他们。”
阿嬷沉默不语。辛简拿起一个碗,往地上狠狠一掷,发出啪的清脆响声,这还不能平息他的怒气,他拿起一叠碗,准备都砸了,被阿嬷拉住了:“阿简,你懂事了,不要闹,让别人看笑话。”
“谁敢!”辛简大喝一声,冲到客厅里,抱着胸看着那群吃白食的人,“你们吃着我阿嬷辛辛苦苦做的饭,很心安理得是不是。刘美伦你越来越能耐了,你自己呼朋唤友,有本事自己招待,凭什么让我阿嬷给你当老妈子?有你这么欺负老人的吗?我阿嬷七十多岁了,伺候不上班只打牌的媳妇就算了,还要伺候她那些白吃白喝的牌友,你可真是个孝顺儿媳妇啊。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怕吃得穿肚烂肠。”
真说着,辛永涛回来了,发现屋里气氛不对,便问:“怎么回事?”
辛鑫扑上去告状:“爸爸,辛简打我!”
辛简抱着胸冷笑:“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老婆有本事,天天在家呼朋引伴,招呼回来让我阿嬷伺候,满足她的虚荣心,我阿嬷是家里的佣人?”
辛永涛看着那群牌客,又看看刘美伦,刘美伦说:“吃个饭怎么了,现在在谁家打牌不吃饭?”
“你愿意当冤大头你就自己当,你凭什么使唤我阿嬷?”辛简想着一大把年纪的阿嬷给那群游手好闲的人做饭,就恨不能将这些人全都烧死。
辛永涛有些不满地看了刘美伦一眼:“阿美你明天请个佣人回来,别累着我妈了。”
辛鑫抱着辛永涛的大腿,继续告状:“爸,辛简打我!”
辛永涛看了一眼小儿子,又抬头看着辛简:“你打他做什么?”
“他打碎了辛繁送给我的船模。我房间门都锁上的,只有阿嬷有钥匙,他是怎么跑进去的?”辛简根本就不怕辛鑫告状,比什么,辛鑫都比不过他。
辛永涛瞪了辛鑫一眼:“都说了不准进你哥的房间,你跑去干什么?”
辛鑫发现告状不成,张嘴便嚎起来。刘美伦赶紧护犊子:“你吓唬他干什么?辛简是你儿子,辛鑫不是你儿子?”
辛简闲闲地说:“爸,你当初看上刘美伦什么了,她哪点比得上我妈?现在外面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多得是,比她有气质有内涵有长相,你再给我换个后妈,我也完全不介意的,没准还能再生个弟弟。”
“辛永涛你敢!”刘美伦的脸则变得煞白,这个小兔崽子永远跟她不对付,居然还撺掇自己老子搞外遇,简直太可恨了。
辛永涛神色复杂地看了辛简一眼。
辛简看着刘美伦的脸,心里暗爽,大声嚷嚷:“阿嬷,我饿了。”
阿嬷连忙说:“那赶紧去吃饭吧。”
第十六章 被吃豆腐
吃饭的时候,辛简对辛永涛说:“阿嬷年纪大了,她腰不好,刘美伦不伺候我阿嬷,反而要我阿嬷伺候她,这是什么道理?伺候她还不够,还要伺候她那些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你现在这样对待我阿嬷,等你老了,我就这么对待你。”
辛永涛被噎了一下:“那些人又不常在家里吃饭。”
辛简说:“不管是不是常在家里吃饭,也不该是我阿嬷来伺候。你要不就让刘美伦去做,她不做就请个保姆。要不然你就把我和我阿嬷每年的分红给我们,我和阿嬷到外面去住,我给阿嬷请个保姆照顾她。”村里的分红都是按照人头分的,每个人每年都能分到十来万,这笔钱足够他和阿嬷独自生活了。
辛永涛看着辛简:“你胡说什么,你阿嬷这把年纪了,还要跟我分家,这让外人怎么看我?”
辛简板着脸:“你不愿意分家,那就不要让我阿嬷做家事。还有,我今年已经16岁了,你把我每年的分红都给我另外存一个账号吧,这是你以前就答应我的。”
辛永涛瞟了一眼辛简:“你不是还没满16岁吗?”
“也不差几天了,你要是现在没准备好,那就当是我提醒你吧。”辛简知道要想独立,必须要取得经济上的独立。
辛永涛说:“你的钱总少不了你的。你还在上学,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你操心,反正不会乱花就是了。”辛简吃着饭,看也不看辛永涛,“还有,我明天要去做一个实践课题,要跟同学一起去渔船上做实践调查。”
辛永涛停了下来:“去哪里?”
“跟渔民一起出海打渔。”辛简眼皮也不抬地说。
辛永涛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辛简说:“这是学校要求的,我要做一个生态渔业调查报告。已经跟我导师打过申请了,你可以打电话去问他。”
阿嬷吃惊地说:“阿简你要去海上打渔?去多久,在哪里睡觉,又在哪里吃饭?”
辛简说:“大概有三四天吧,在船上吃饭睡觉,和我同学一起去的,船老板是他爸爸的朋友,他会照顾我们的。”
“出海太危险了,阿简你不要去。”辛简没有想到,提出反对的会是阿嬷,他差点都忘了,他家祖上原来就是深圳渔村的渔民,祖祖辈辈都在海上讨生活,他的曾祖就葬身于大海,直到深圳被划为经济特区,他们的命运才得到了改变。
辛简安慰阿嬷:“阿嬷,别担心,现在打渔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很安全的。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阿嬷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辛简对阿嬷说:“阿嬷,真的不要紧的,现在科技发达了,船很大,也很先进,非常安全的,我不会乱跑,而且又会游泳,不会有事的,我们是在近海打渔。”
辛永涛倒是没说什么,听说是学校安排的课程,便就同意了:“你什么时候去?”
辛简说:“明天下午过去,后天一早出发,大概四五号就回来了。”
“到时候还回家来吗?”阿嬷赶紧问。
辛简点头:“如果回得早,会回来的。”
阿嬷说:“一定要回来。”
“好。”
辛简吃了饭,回到自己房里,拿出手机给佟弋打电话,那边没有接,辛简想起下午佟弋跟着那个美女带走了,估摸着现在玩得正嗨,便扔了手机,重新去粘他的船模。要将船模重新粘回原样,先得将碎片上的胶水都刮掉,这个工程量非常大,今天是弄不完了。想着那对令人恶心的母子,就巴不得自己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家。很快了,只需要忍耐两年,他就解放了。
辛简开了台灯,拿着小刀,仔细地刮着碎片上的胶水,一块接一块地处理着,直到门被敲响了,阿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阿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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