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安算不得高手,但确实会打架。和一般小混混瞎出拳不同,那几年的街战让他打出了经验。
所以,在迎战许辉那种小霸王时,他也没输得太惨。
剩下的同学一看这一面倒的局势,畏惧着不敢冒失上前,吴景安瞅了一眼围在四周的人,慢慢踱步到倒地的张齐面前。
他蹲下身子,眼神阴冷地看着被血糊了一脸的男孩,“张齐,我不管你是卖还是抢,总之,五万块,一个子也不许少的给我吐出来。忘了告诉你,你蒋爷爷不是个好惹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他什么,”他伸出一指头按住张齐头上的伤口左右动了动,满意地听到他的惨嚎后松开手,在他身上蹭了蹭手里的血后,站起身。
这一会的功夫,几个学校保安接到消息跑了过来。
眼见来人众多,吴景安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没做什么挣扎就跟着人走了。
孔新在他身后连叫了好几声都被沸腾的人声淹没了。
孔新急了,吴景安光天化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打伤,这事不算小,进局子是肯定的了。
冷静下来的孔新知道现在不是思考他这么做的原因的时候,他慌慌张张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现如今能帮到吴景安的,也只有他了。
是冲动了。
当蹲在派出所的角落里时,吴景安才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行为。
怎么就像个十七八岁的混混小子一样,那么容易冲动。只为发泄情绪,一点后果也不考虑了。
民警问他家里有什么人时,他答不上来。
冲动地打了人,打完以后连个为他跑前跑后想办法的人都没有。
哑叔和张叔不在,就是他们在,他也不想打电话给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不想再让他们失望。
蒋路,他更不会联系,不想让那个人为他产生不必要的愧疚。
还有谁,还有谁能来看他一眼,为他筹钱,给他送点东西。
这个城市里只住着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只可惜,那个人眼里,只有一个儿子。
他自暴自弃地想着接下来的事。
会通知他单位吧,然后他被单位开除,没钱赔和解不了说不定要蹲个一段时间,他的人生还真算得上多彩多姿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至少,终于有一个理由能让他摆脱那份工作,逃离那个和监狱差不了多少的地方。
七年,耗费了七年,他痛恨着那个地方,却没有勇气踏出离开的那一步。
这样也好,也好,现实帮他做了选择,他以后的人生路也许更难走,但至少他能呼吸一回新鲜的空气。
吴景安闭上了眼。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放空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听天由命。
他不后悔对张齐做的事,如果时间倒退回那一刻,他想,他还是会那么做。
那一场架打得太痛快,把郁结在心里的怒气通通发泄出来。
蒋路也许算不上他最好的朋友,却是他最值得交的朋友。
为唯一一个肯守在你病床前三天三夜,细心照顾你的人,那些拳头他挥得太值了。
如果蒋路能看到那一幕,也许,也会笑着冲上前,与他并肩战斗。
想到这,他就笑了。
很舒心的笑。
他在自己的想像中笑着度过一下午时光。
许辉是在傍晚时分把人从派出所捞出来的,吴景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放出来。
许辉是谁,许辉就是有这种能力的人。
如果他幼稚一点,大概立马会转头再走回派出所。
这时候的吴景安疲惫地不想再和他闹腾,跟着他一起走出派出所的大院。
出了门,许辉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吴景安眯着眼看天边的火烧云,很艰难地说了四个字,“我坐公车。”
吴景安走下台阶,许辉上前抓住他胳膊,态度强硬地说:“上车!”
吴景安平静地看着他,缓慢开了口,声音里却满是疲惫,“许辉,什么都不要做,我不会原谅也不会感激你。我现在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把你,从这里”他抬起食指点了两下太阳穴,“抹掉,抹掉一干二净。我只当,没认识过你这个人。至于,”他很无力地叹了口气,“你要怎么做,都随你便好了,我想,再没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了。”
挣脱许辉的掌握,他转过头,往前方公交站台走去。
吴景安找人代了两个夜班,以为会有些麻烦的打架事件却被轻易摆平了。
所幸张齐伤得并不是太重,人清醒过来后许辉一脸阴郁地走进病房。
第二天学校方面撤了案,这件事就算是摆平了。
吴景安接到消息时苦笑一番,看来这许辉,果然是一个惹不得的人物。
在下午时接到孔新的电话。吴景安才知道打人时孔新就在场,是他给许辉打去的电话。
吴景安解释说是那小子忒欠揍,骗了他一哥们几万块钱赖着不还了,他实在看不过去才动的手,就是冲动了点,下手有点重。
孔新惊叫:“你那叫有点啊!要不是人许少罩着,都够你判刑的了!”
吴景安半开玩笑地说:“多大点事,你还给他打电话,你看,我这不又欠他人情了,就我这要啥没啥的人,拿什么还啊!老弟啊,我是真不想招惹上他那种少爷了。下次,别打了,成不?”
孔新果然在电话那头骂了半天狗咬吕洞宾,最后愤愤然挂断电话。
45、移情
作者有话要说:有童鞋反应没见他俩打架哪来的伤,燕子于是检查了一遍才发现,由于粗心大意少传了一章上去,真是欠揍。现在已经补上去了,贴在第11章反目里,变成了华丽丽的六千字啊!有想看的童鞋重温一下吧!满重要的一章呢,怎么漏了呢?!!猪脑袋哟!
吴景安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餐。
这边切好的土豆丝还没下锅,电话又响了,吴景安勾头一看,是蒋路打来的。
吴景安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在哪呢?”蒋路的声音没了平时的欢快,透着几分诡异的严肃。
“在家,做饭呢。”
“出来吃吧,我请客。”
“这么好?你发财了?”
“这还不是托你的福,安子,你够可以的,下黑手怎么不叫我一声呢?好让我也痛快痛快。”
吴景安笑,“你知道了。”
蒋路叹息一声,“上午张齐给我打了电话,说托人把五万块打我帐户上了。还说你----安子,你没事吧?”
吴景安走出厨房,靠坐在沙发上,拇指食指按捏着眉心,“没事。”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出声,“安子,出来吧,我想见你。”
吴景安说了声好后挂了电话,起身拿上钱包和钥匙,换了鞋打开门,却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
茫然的脸,忧伤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里还拿着手机。
“蒋、蒋路?”
吴景安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
蒋路眼神复杂地凝视着他,良久没有任何反应。
吴景安说:“你干什么呀,多大点事,你至于吗?”
蒋路还是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渐渐有些他不敢去读的东西。
吴景安低下头,目光闪烁,“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咱不是兄弟吗?这点事,应该的。换成是你的话,你也会----”
吴景安话没说完,人被搂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吴景安瞪大眼,呼吸凝滞,两只手架在空中,不知该往哪儿放。
蒋路紧紧搂着他,胳膊用劲圈住他身子,贴着他温热的脸庞,他说:“安子,别让我,别让我,再爱上你,好吗?”
“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已经把你放在摸不着的心底了,明明隐藏得很好,明明绝不让它冒头的,可,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把它揪出来呢?安子,我真的,真的是想和你一直做朋友的。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是对吴景安来说太过震憾的话,从蒋路口中说出来,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吴景安松开紧皱的眉头,缓缓垂下眼,这一次,换他,无言以对。
晚餐在家附近的美食城吃的,这也是他和蒋路认识以来吃得最沉闷的一次。
叫了一筐啤酒,吴景安只顾喝,蒋路就陪着他喝,桌上的菜动得很少。
吴景安说:“你和那张齐,是不是真断了?断得干净?”
蒋路说:“嗯,都这样了,还能不断吗?”
吴景安说:“看上他什么呀,只会花你的钱,连个小骗子都没看出来。”
蒋路说:“行了,你别埋汰我了,够郁闷的,三十岁的人了,还混成这样。”
吴景安说:“我也不比你好多少。”
蒋路不再说话,酒却越喝越凶。
从小饭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街上没了行人,只有偶尔几辆车子呼啸而过。
躁热的夏夜,没有一丝风,吴景安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身子有些摇晃的蒋路。
突然有了烟瘾,吴景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来,转过身问蒋路,“要抽吗?”
蒋路摆摆手,他的头还晕乎着,眼睛乏得几乎睁不开。
这几天一直在忙公司里的事,没有得空休息,再加上这一场醉酒,他该是困得够呛。
走到路边,吴景安朝马路那头望去,这个时间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蒋路低着头,身子晃晃悠悠地,吴景安真怕他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蒋路“嘿嘿”笑两声,吭吭哧哧地说:“安子,今儿我高兴,好高兴。”
吴景安瞥他一眼,“别发酒疯啊!”
蒋路持续傻笑着,人向前两步挂到吴景安身上,趴着他的背,蒋路说:“Honey,我有跟你说过我的初恋吗?”
吴景安咬着牙骂:“重死了,滚开。”他可没心思大半夜的听某人酸掉牙的初恋故事。
蒋路不理他的抗议,仍赖在他背上,慢慢悠悠地讲起了那个对他来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我的初恋呀,就住我家隔壁,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泡马子,一起干尽坏事。十七岁,上高一那一年,他对我说他喜欢我,然后,吻了我。那时,我也喜欢他,我多喜欢他呀。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感觉为他做什么事,甚至为他去死都行。可他,他太奇怪了,一边说着爱我很爱我和我做了所有不该做的事,一边又和好几个女生谈恋爱。我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你猜他怎么说,他问我想怎么样,他说两男的在一起,还不就只是玩玩,玩过就算了呗,还能怎么样,还指着结婚生孩子不成?那是我的初恋呀,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十七岁,就被那个混蛋毁得干净。”
吴景安掰他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蒋路的声音软得让人心疼。
“第二个男人是三流大学的同学,靠,我这人怎么就这么迷恋同学呢!他睡我上铺,你猜他是怎么跟我告白的,他说每天从上面下来都能看到我睡觉的样子,特迷人,特性感。他缠了我半年,我终于答应他了。那段日子过得还算挺开心的,他每天都像宠小孩似的宠我,给我打饭,给我洗衣服,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让我只要做一件事就行,永远爱他。话说得特动听吧!我也被他的迷汤灌醉了,当醒的时候才觉得痛苦得要死。他的爱维持了不到两年,他的爱给了另一个男孩,比我小,比我迷人、性感。他哭着向我忏悔,说那个男孩才是他的真爱,是他人生最后的爱,让我放了他,原谅他。唉,真他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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