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放学时间已经很久了,主义却拗直地坐在中央最後一排,那个属於另外一个人的位置上。
他在等待,而且这次是非常、非常有意识的等待。
在距离放学时间的一个半小时之後,凭藉著窗外薄弱的星光,他听见了那个人的脚步声。
「不回家,坐在这干麻?」门被随意的打开,碰撞到後墙,又弹回来,说话的男孩有和声音一样随性的动作,他走到他的身旁,亲腻地搂住他的肩膀,就像他们的每一个平常,用手指玩弄他的头发,甚至是脸颊......
「亏我还特地去你家找你,欸,你哥看起来愈来愈狠了,他那表情,我看了都会怕,就像......就像你现在这样。」他笑著端起他的脸颊。
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解气地拍开他的手,闷声质问:「这几天,你干麻不来上课?」
「嘿,我正要告诉你呢,有人找我一起组Band,那些家伙还挺不赖的。」伸手拉了把椅子,他贴著他坐下。
「方言森,你是想告诉我,你准备中辍吗?在高三最後一学期,在大学联考之前,你他妈的不念了?」他沉著脸说完,突然发狠地推开他,背著自己的书包回家。
「喂--」
身後传来那个家伙的大喊,主义没理他,反而走得更快。
「你发什麽疯?」直到那人拉住他的手,疑惑地问。他才愤怒地转身,用发红的眼睛瞪他,却不说话。
「Doctrine~不要这样。」受不了他那种哀怨的质问目光,方言森搂上他的腰,一下子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带著一点讨好的撒娇:「你知道我喜欢音乐多过念书,我答应你至少会混到毕业,好吧?」
「你毕不毕得了业,关我什麽事?」他感觉到自己心软,於是语气更加的冲撞。
「是吗?是--吗?」那种明知故问的态度,让主义的脸泛起一阵羞怒的潮红,狠狠地用手肘撞了他一拳。
「阿森,反正也只剩半年就考完试了,你干麻不等考上大学再玩Band?」气消了些,主义开始打算好好地教育,某个搞不清楚轻重缓急的笨蛋。
「来不及了,我已经等太久,错过太多时间了。」勾著他的手,一晃一晃,言森仰望星空,一转头,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爸妈打算等我一毕业,就送我出国。」
「你说--真的?」心好像在那一晃一晃的韵律下,被盪到外太空。主义愣愣地,脑子像是浸水了,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因为事实证明他们管不住我,乾脆把我丢去国外给我伯父管。」没特别注意主义的反应,他还是让那手一晃一晃地摇。
「那麽晚才要去?你不用当兵喔?」他不知道这麽说,是想找理由阻挠吗?但他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不安。
「我免兵役。」
本来想问「你的身体是哪里有缺陷」,但是看见阿森脸上暧昧的笑,主义的心下立刻了然了,差点忘记阿森的老爹是有钱有势的市议员,於是不屑地撇撇嘴:「真黑。」
「欸,我没听错吧?你这个黑道世家的说我黑?」他笑著把他拉近,在不怎麽顽强的抵抗中,扣住他纤细的腰。
「至少我们不会假装我们很白。」主义轻微地扭动著,低笑著回答。
「特权--是没有的人,才会厌恶的。这是我爸的名言。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齐头式的平等,也就没有所谓真正的平等,所以,平等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特权。」言森一本正经地学著老爸在议会的模样发言,手上却正在实行见不得人的「特权」,那双手摸阿摸的,就消失在衣服表面。
「你不学你爸去当个死政客,真是太可惜了。」捉著阿森的两只手,却还是抵抗不了对方手上下流的动作,主义於是红了脸,搥著阿森的肩膀说。
「我才没心思为人民谋福利,我只想为我自己谋福利。欸,今晚我睡你那儿吧。」那个至人民於水火中的坏男孩,勾起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微笑,凑过来,咬他的耳朵。
他回答他的,是一个铁拳。
「不要跟过来!」他知道自己连脖子都红了,然後听见身後低沉的笑声,还有快步追上他的脚步声。
42
从那天起,方言森就真的没有再旷过课,就算出席对他而言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两个人在学校里就腻在一起,言森特别喜欢趁午休或自习课的时候,带著主义到无人的练团室去,那把钥匙,从他当过一回热音社社长,就没还回去。
知道主义不懂音乐那些事情,所以经常是他弹他的吉他,主义念他的书,偶尔主义觉得他练得曲子很好听,会要求他再弹几次,间歇会互销干扰对方,开些不正经的玩笑,偶尔摸摸蹭蹭一下,慰藉在学校不能太乱来的压抑。
一切就像过去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主义不会过问他放学之後去哪里,和哪些人练团去,反正等到夜深了,就会有人拎著一把电吉他,前来投宿。
他会打著呵欠打开房门,把人拉进房间,然後关上房门,阻绝外头三妈们殷勤的叽叽咂咂声,再一头倒回床上睡,不多久,言森就会从後头压上他的身体,也不管刚洗好的头发,会弄湿他的枕头。
偶尔半夜梦醒,他会看见房间里好几把属於未来摇滚巨星的吉他,然後拍拍枕边人的大腿,抱怨他让他的房间变乱变小。
言森就会一边亲他的唇,故意狠狠抱紧他,把大腿搁在他的大腿上,耍狠地说:「我把家当都带来了,趁著今晚天气好,你睡不著,我们一起去流浪吧!」
他一直以为,他们可以各自朝自己的目标前进,虽然他的目标没有那麽明确,虽然他对未来还是蒙蒙懂懂,虽然他们都绝口不提,出国留学的事情。
时间匆匆就又过了两个月,开始有了不真实,即将毕业的感觉。
登的一声琴音,惊走了枝头的小鸟。
主义回过神,转头方言森已经弹起一连串的音符。
Lonelinessyoursilentwhisper
(孤寂啊,你的轻声细语)
Fillsariveroftearsthroughthenight
(已让整夜的泪水流成一条长河)
Memoryyouneverletmecry
(美好的回忆啊,你从不曾让我哭泣)
Andyou,youneversayGOOD-BYE
(而你,你也不曾离我而去)
他注视著言森拨弄著琴弦的修长手指,好像看到了树枝在鸟儿的踩踏下,轻微颤动。
午后的阳光是那麽温暖,他想闭上眼睛感受,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Sometimesourtearsblindedthelove
(偶尔,我们的眼泪总是将真爱遮蔽)
Welostourdreamsalongtheway
(我们的梦想就此远离)
ButIneverthoughtyou'dtradeyoursoultothefates
(然而,我从不认为你会拿灵魂与命运交易)
Neverthoughtyou'dleavemealone
(也从未想过你会将我抛弃)
他跟著轻轻哼唱,断断续续。
按弦转换的手指更加卖力,弹吉他的少年亦发地投入了。
Timethroughtherainhassetmefree
(时间穿越雨的空隙,我已能自在游移)
Sandsoftimewillkeepyourmemory
(时光的流沙将留住你的记忆)
Loveeverlastingfadesaway
(真爱恒存历久不移)
Alivewithinyourbeatlessheart
(尽管心不再跳动,爱永存心底)
DRYYOURTEARSWITHLOVE
(让真爱擦乾我们的泪滴)
DRYYOURTEARSWITHLOVE
(让真爱擦乾我们的泪滴)
柔和而有力的琴声,戛然而止。
言森无言地放下吉他,冲著还有些会意不过来的他走来,一把扣住他的後脑杓,一个灼热的吻,另一手很自然地放到腰间,拉出制服衬衫,与肌肤零距离的接触。
「什麽时候会唱的......」他咬著他的颈间问,声音里的情欲不言而喻。
「你......什麽时候练了这首?」颈边麻痒,主义难熬地侧首,徒留更大片地空白可侵略,两手抓紧了言森的衬衫,他想他不是以为他那小鸡般地哼哼,就叫会唱了吧?
好像真的是耶......
「从你说这首好听那天......」言森不真切地声音,模糊道。
他想起每回在言森房间,他灌输他一堆X-japan的唱片,多数他根本是鸭子听雷,可有可无的让音符路过他的耳朵。
除了这首,他无意间抬起埋在英文课本上的脑袋,晃了晃说,还不错。
好像是......那个......还是那个......夏天的时候吧?到底是哪个?
「那你还练真久......呵......不要闹!」他不客气地嘲笑他,紧张地捉住那双想扒他裤子的手,著急地喊道:「这里是学校耶!」
「我练这麽久......一个音一个音自己摸出来的......还加和弦耶!」言森用一种要不到糖果吃的小孩,耍赖的表情看他,温热的手掌扣著他的腰,长茧的手指粗糙地滑过,来回抚摸脊椎的线条。
见他明显动摇的表情,嘟著嘴加把劲。
「昨天才做到一半,你哥就撞门......问我们要不要吃宵夜......我又不饿。」
少来......最饥渴的就是你了。主义用质疑的眼神看他,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就一次......」他板著脸,板著很红很红,红得发烫的脸说,视线望向远方,决定放空。
言森立刻开心的笑了,那是种直接的反射作用,骨牌一样一张推叠一张,凑到他的耳边,咬咬喃喃地说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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