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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掰直我 作者:关雪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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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回到家,母亲听到动静从卧室走出来闻到他一身的酒气,皱起眉头,“喝这么多干什么,快回屋歇着吧,我给你端杯蜂蜜水。”
  郝时回过头,表情专注地看了会他在世上最亲的人。
  母亲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郝时什么也没说,回了屋。
  关上房门后,他来到书柜前,拿出一本《法治论》,翻开,一张多年前的旧照片赫然出现。
  照片上是两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在校园高大的银杏树下,对着镜头笑的假得不得了。
  我不照,我不喜欢照相。
  就照一张,巧克力,咱们总得给以后留点回忆是不是,这要是大学毕业了才发现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岂不是白处这两年了。
  你说的,就一张。
  我说你也笑笑啊,板着张死人脸我又不欠你钱……同学,麻烦你,帮我们照张相……来,说茄子……
  郝时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照片里的人原来是这么年轻。
  可是,已经死了啊!
  小时候,外公去世时,他曾经问过母亲死是什么
  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论你多想多想他,永远都见不到了。你喊他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他也不可能听到。
  他,彻底消失了。
  调亮书桌上的台灯,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照片上永远消失的那个人。
  乔志斌,你能听见吗喂,乔志斌,志斌,你还回来吗
  再也,见不到了。
  轻轻地,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笑。
  死了,是吗
  死了多好啊,不会再想念,不会再难过,死了,就是结束。
  已经死了啊,所以,他也不用再自责,忘了这个人吧!
  过几天就要和薇薇结婚了,过几年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爸和妈也能安心,就该这样活着。正常的活着。
  他以为他会很难过,至少会为那个人的离开掉几滴眼泪。
  可不知为什么,他哭不出来。
  连一点想哭的感觉也没有。
  好像有什么堵住了泪腺,眼睛干干的,没有水可流。
  又好像连心也被一起堵住了,堵得生疼,生疼。
 
    137、番外:我的巧克力(上)
 
  小时候的乔志斌就是个胆大妄为,让父母头疼的孩子。
  七岁的时候骑着大人的自行车带着胡同口的一帮孩子冲进了几个爱收“保护”费的初中混混阵营。
  被打得很惨的乔小子瞪着一双恶狠狠的大眼,胡乱抹了把两只鼻孔淌出来的血,对着揪住他头发的混混说:“来啊,再来打啊,你有种就打死我,不敢打死我还会再来找你。一次两次打不过你,十次二十次以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到时候我会让你加倍奉还。我告诉你,别想从我们任何一个人手里搞到钱,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大家听好了,我们不用怕他们,给我把牙咬紧了,谁敢哭谁就不是我兄弟。他们最多动动拳头,没人敢把我们打死,老子才不怕你们,来啊!”
  这场一边倒的战役,虽然过程很惨烈,结局却是意外的胜利。
  从那以后,那些小混混们没再来找过他们,胆大妄为的小乔志斌也成了这些小伙伴们的首领。
  刚上高一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踏出国门的姐姐正赶在考试的重要阶段,乔志斌没有通知她,和几个亲戚把后事办了。
  守夜的时候他给自己倒了人生第一杯酒,端起杯子微笑对着父母的遗照说,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考上大学,找份好工作,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你们尽管在天上好好看着吧!
  大学开学,他背起行囊一个人来到了向往已久的s大。
  和一个叫郝时的家伙成了室友、朋友。
  怎么说呢,郝时就是那种家长、邻居、老师眼里的乖宝宝、好学生。
  不过,你们可不能被他的表象给欺骗了。
  其实这家伙平时超懒,不到最后一分钟绝不起床,那个时候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就约定互相帮忙整理床铺、买饭、占座。
  说是互相,到最后却总是他在做。
  小乔同学气不过,一次次提醒他,而他总会摆出那张温柔、和煦的笑脸,噢,该我了吗可是怎么办,学生会有活动,再不去就晚了。抱歉,帮帮忙吧!
  小乔同学在心里怒骂:妈的,你早起一分钟能死啊!
  后来,小乔同学灵机一动,提出了猜拳的办法;后来,小乔同学才发现猜拳是门技术活;后来,小乔同学每天都要帮他整理床铺、买饭、占座。
  妈的,谁说猜拳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我那五十呢,被他吃了吗,还我五十,五十,五十……
  一年以后,勤劳认真的小乔同学从郝时同学那里得到了保姆上岗资格证。
  乔志斌,接电话。
  摩西摩西。
  乔志斌,倒杯水。
  小心烫。
  乔志斌,拿纸来。
  来,pp撅起来,乖……(郝:滚!!!)
  同寢的廖胜英不乐意了: 妈的,你们要秀恩爱也等寢室没人的时候行不行,老子刚刚失恋,别刺激我,否则我精神失常给你看。
  二十岁的乔志斌极尽宠爱着他的巧克力。
  在给父母扫墓的时候,他对着墓碑上亲人的照片说,爸,妈,我好像把顺序搞乱了,还没毕业就找到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个男的,挺糟糕的吧!不过,我会对他很好的,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带来给你们看看。老爸,你得为我加油噢!老妈,一定保佑我把这个媳妇带来给你们看。
  学校组织的晚会上,郝时作为学生会代表必须交出一个节目。
  郝时选了唱歌,还是一首老掉牙的歌。
  朋友别哭。
  乔志斌唱歌在全校出了名的好,一度被誉为情歌王子。
  唱歌一向不在调上的某人急了,抓着他家老保姆恶补音乐。
  好在几天的突击训练后,基本是不跑调了,可总有那么几个音抓不准。
  乔志斌拿来了随身听,让他完整唱一遍,录下来自己听听找感觉。
  晚会当天,郝时的歌虽不至于让人吐槽,但也好听不到哪去。
  乔志斌却坐在台下认真地聆听,一个音符,一个字,好像那是世上最美的弦乐。
  台上的人朝他眨眨眼,难得露出一个顽皮的笑。
  乔志斌溺在了这笑容里,一生,没有逃出来。
  放假的时候,乔志斌没有回家,在s市打了短工,不时会约郝时到图书馆坐坐。
  当第三次小声交谈换来别人的白眼后,他们改传纸条。
  郝时看书很认真,那些艰涩难懂的法律条文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会变得娓娓动听。
  乔志斌递过去的纸条,总要等到十分钟后才会得到回应。
  而通常都是简短的两三个字。
  回程的公交车上,郝时朝他挥挥手,快回去吧,天怪冷的。
  乔志斌笑着点点头。
  车开走了,乔志斌沿着公交路线一步步走下去,花上一个多小时走到郝时家楼下,抬头望去,那扇小小的窗户里透出光来。
  他想像着郝时也许会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一小会书,会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听一会英文,或者,会偶尔想到他。
  直到那灯光突然熄灭,他才收回目光,戴起耳机,往学校走去。
  耳边,一直响着那首不怎么好听的朋友别哭。
  大三下学期的一天,许辉请吃饭,他们都去了。
  许辉当时的女朋友想撮合闺蜜和乔志斌,硬是把他们凑到一块,说些暧昧不明的话。
  有人问郝时:你家相好的要被人拐走了,你这正牌夫人还不快站出来说两句。
  郝时笑,我退位让贤,哥们的幸福重要,不能耽误了。
  乔志斌拿酒杯的手一僵,抬眼瞥向对面正和别人聊得开心的某人。
  那一天,他喝到了吐,被几个人架回宿舍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廖胜英回家了,郝时睡到半夜时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
  巧克力,巧克力,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寂静的深夜,那些略带悲伤的呓语一直响了很久,很久。
  那一夜,郝时瞪着眼到天亮。
  后来,便是理所当然的渐渐疏远。
  乔志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几次找不到人后他急了,冲进学生会把郝时硬拉了出来,问他为什么要避着自己。
  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了句很残忍的话,我不会喜欢男人的。
  他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对乔志斌的伤害有多深。
  再后来的一年,他们形同陌路,即使是人前装模作样说出的话也没超过十句。
  廖胜英还曾纳闷地说:这模范夫妻也走到离婚这一步了,说说,你们俩这是谁搞外遇了啊!
  临毕业前乔志斌把郝时约到了外面,说是最后一次见面。
  他要出国了,其实姐姐早就催他过去,可他一直不舍得走,甚至想过以后就在国内找工作,安家。
  可现在,他的不舍得再没有了意义。
  他对郝时说,我爱你。
  一场真正的表白,一段刻骨铭心的爱。
  乔志斌第一次在郝时面前哭了,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给郝时勾画他们的未来,一个建筑师,一个律师,他们可以生活得很好。
  一所不需要太大的房子,一些精心挑选的家具,一条听话的狗或一只温顺的猫,这就是他们的家。
  郝时,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郝时……
  睁开眼睛已是天亮,郝时在书桌前坐了一夜。
  揉揉抽筋的小腿,他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一身衣服,去了事务所。
  一上午,无心工作。
  下午的时候,他给乔志斌的姐姐打去电话,约定了见面时间、地点。
  到达咖啡馆的时候,女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郝时刚一坐下来,女人便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递到他面前。
  “这是志斌用过的手机,他平时没什么爱好,上上网,听听歌。他很喜欢听歌,耳朵上总是挂着耳机,运动的时候,发呆的时候……”女人轻笑了声,“我以为他手机里应该会下不少歌,可直到他去世后我翻看了他的手机才知道,原来里面只有一首歌。”
  一首听了十多年的歌,不断循环着,即使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总喜欢戴着耳机。
  反复听着一首不会厌倦的歌。
  郝时心抽痛了一下,他尽量平静地点点头。
  女人后来聊起了乔志斌在美国的生活。
  他每天早晨都会骑着自行车穿过学校后面的林荫道,耳机里惯例播放着那首算不上好听的歌。
  他不爱吃西餐,下了课会到超市买些新鲜的食材,回去做给自己吃。偶尔有朋友上门他会大力推荐自己拿手的好菜。
  他平时没什么爱好,唯一的一点也是最奇怪的,他喜欢收集巧克力。这几年不管走到哪个国家,他都会买些巧克力带回来。各种我听都没听过的牌子,不管什么口味,他都喜欢。
  我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子,都被他回绝了,我气极了一再逼问下他才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男人。
  一开始挺难接受的,可慢慢就想开了,只要他能过得好,男人又怎么样,这种事在美国也不少,后来,我也给他介绍个男的,可他还是不愿意。
  直到前年,我和他大吵了一场,他才答应试着接受另一个人。
  我以为这次一定会成功,可交往半年后,他还是提出了分手。
  我问他为什么,他用不正经的语气说他做不到,心里住着的那个人还没有搬家,他努力了,可还是无法接纳另一个人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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