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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仲修看着没有什么血色的若冰的脸，眼前的东西渐渐就开始模糊了，胸口一阵发闷，哽咽着说：“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若冰抬了抬身子，似乎想坐起来，杨仲修走了过去坐在床上，轻轻拉起若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以前轩以说过，越是在乎就被伤得越深，想不让自己受伤就只能假装不在乎。可是，对象是你，我没有办法做到他那一步。仲修，是你的话，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你住嘴！”杨仲修一下子就捂住了若冰的嘴，眼泪也开始往下掉，泪珠大颗大颗砸在若冰的额头上，“不要在我的面前说那个字。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被抬进救护车的时候我都要发疯了。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恐惧过。冰冰，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么任性的事情。”

若冰躺在杨仲修的怀里面，感受着杨仲修的眼泪顺着自己的眉骨再到脸颊，最后停在了嘴角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湿润，是咸的。若冰突然也有了要哭的冲动，被关的这几天包括在割腕的时候都没有哭，可是现在想哭了。

“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若冰紧紧拽住杨仲修的袖子，抬着头对着杨仲修用坚定的语气说。

“别说这样的傻话，不说别的，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可能带着你到处走。”杨仲修摸着若冰的脸，把自己的眼泪用袖口擦干，一不小心眼睛瞥到若冰被包扎的右手腕，心里面又是一阵痛。“你怎么就想到要……”下面的话，说什么也讲不下去了，喉头哽咽得很，有东西堵在那里了。

“你带我走，真的，我是说我就想离开这里。如果让我们分开，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第二次自杀，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第二次发疯……”说道这里，若冰突然就停了下来，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的神情也变了，“也许……下次我应该用更决绝一点的方式……”

杨仲修的恐惧感是完全渗透到骨子里去了，看见若冰这个样子，抱着他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

怎么办？如果不依着若冰的意思，下次两人说不定就真的再也无法见面了。

“好……好，我答应你，等你的身体稍微好一点我就带你走。”杨仲修的声音是颤抖的。

“不行，这件事情是不能托的，我们现在就应该离开！”

“现在？现在不行！冰冰，你听着，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带你走的。这样吧，明天，明天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要离开至少也要做一些准备。今天我回去，尽量多拿现金……”

“那我就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把人全部支开。”若冰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也有一点点的狠戾，“如果你明天不来的话，我就真的会……”

杨仲修慌忙用自己的嘴将若冰接下来想说的话堵住，等两个人都开始喘粗气了才放开。“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来……”

“你们不能这样！”若雪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满脸严肃的杨伯年。

“小雪……”杨仲修想站起来，无奈衣服被若冰紧紧抓住，只好又坐了下来，紧张地看着他们，搂住若冰的手也不自觉地加了力。

“仲修，这个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杨伯年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

“冰冰，我今天才后悔以前那么娇惯你，把你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格。你自私，你任性！你有没有考虑过一走了之之后其他人的感受？你就想着自己开心不是吗？还有杨仲修，你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没有？若冰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家里有两个男孩子，你走了有伯年哥顶着。那我家呢？我家里就若冰这一个男孩子，他这么一走，爸爸会怎么样？以后这个家由谁来继承？”

“为什么你就不可以？”若冰用了全力叫了出来，“你让我回家！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冰冰，你现在这个样子……”杨仲修低头看着激动的若冰。

“不回去也可以，你把人都叫到医院来！”

杨仲修抬头看了杨伯年和若雪一眼，点点头，用力将若冰横抱了起来。

“我先去取车。”杨伯年说着就先一步走了出去。

若雪摇摇头，从一边的衣柜里找出一件厚厚的外套盖在若冰的身上，跟在杨仲修的后面走出了病房。

车子载着满怀心思的四个人回到了沈宅。

里面已经坐着若雪在路上通知了的沈爸爸和杨爸爸，看见若冰是被杨仲修抱进来的，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杨仲修低头没敢去看两位家长的神色，抱着若冰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调整好位置与姿势，还细心地为他整了整盖在身上的外套。

若雪和杨伯年分别站在了两位父亲的后面。

“说吧，大老远从医院跑回来，想说些什么？”

“我要和仲修一起离开这里，你们就当作我们两从来没有存在过吧。”若冰一开口就直接奔着主题去了。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到了极点。

可是杨仲修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我和冰冰的想法一样，既然你们不能接受我们，就让我们离开吧。”

 

第 45 章

“不行！绝对不行！”第一个开口反对的竟然是沈爸爸，“我不同意。冰冰，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吗？竟然……竟然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杨爸爸听了沈爸爸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是儿子又怎么了？我从来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在做事的一直都是姐！爸爸，你不能再这么重男轻女了，姐这几年来做得有多出色你还不清楚吗？让我接手的话，我什么都不会，难道你就那么想让我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个二世祖吗？”若冰的话声音不大，可是非常有力，也许是说多了，又也许是激动，若冰的呼吸有点急促。

杨仲修腾出一只手来，在若冰的背上顺着脊椎慢慢抚摸。

若雪看着两人，最后看着自己的爸爸。

若冰放低了声音慢慢说：“我能做的事情，姐都能做。她做的事情我却不能做。你想让我继承你的事业，那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的，我的手已经不能再继续画了。你看重的血缘，根本就是屁都不值的东西。我要是娶个女人回来结婚生孩子，照样会参杂进别人的血。你给了姐，以后还是由她的孩子来做，还是一半的血缘而已，这有什么不同。”

若冰的话句句戳在沈爸爸的软肋上面，也说到了重点上。一时间，整个客厅里面没有人再说话。

杨仲修低头看着怀里的若冰逐渐恢复着情绪，抬眼看了一下自家的大哥和父亲。

“我也一样。我们家的情况还要好一点不是吗？小雪在医院的时候也说了，我们家就算没有了我，还有大哥在。爸爸，我是没有可能去喜欢一个女人的。冰冰是我从小就一直喜欢的，能和他在一起过简单的日子是我从小的梦想。如果说我们让你们感到难受，那是因为我们自私。但是，我不希望因为你们的自私来拆散我们。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你们就让我们在一起走到底吧。冰冰他……已经不能再画画了……如果，你们逼得再紧一点，我们会一起疯掉，一起去找死……我们两个，就算是死也会一直在一起的，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又是可怕的寂静。

杨仲修看了看若冰，对方正含着笑也在看他。

“冰冰，在努力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而已……”杨仲修弯腰低头，在若冰的嘴唇上触碰了一下，“为了你，我也可以不要这条命的。”

“我就知道，不能让你们两个见面。”杨爸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爸爸！”杨仲修搂紧了若冰，堤防着。

“爸……”以为杨爸爸又要动手，杨伯年也从后面走了上来，却被杨爸爸的一个手势制止了。

“我不想要一个疯儿子，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去了美国也不会怎么安生，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就让他呆在身边。伯年，美国那边的事情暂时先缓一下吧。”

“爸爸……”杨仲修听出话里面的转机，欣喜地叫了一声，也被杨爸爸制止了。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若冰的身子还没有全好。这是你们自己造下的孽，在他的身子完全养好之前什么也不要说。”扔下话，一个转身就出去了。

杨仲修开心地与若冰对视一下。

“冰冰……”沈爸爸也站了起来，“医院就不要回去了，就在家里面养吧，我叫顾医生他们过来帮你做检查。”

“爸爸……”若雪低低叫了一声。

沈爸爸转头看了一眼若雪，又看了看躺在杨仲修怀里面的若冰，叹口气。“这孩子是我带头宠出来的，现在是我买单的时候了。其实小雪，他说的也没有什么错，这么多年，是我真的错了。我的思想也应该跟着时代走了，说不定这次就是一个契机。不过，让我把他放到一个眼不见为净的地方去，这件事情我是绝对办不到的。老杨说的对，有什么事情，还是把身体全部养好再说吧。”

身子微微摇晃了几下，出了客厅走了。

若雪看着还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说：“现在你们满意了？”

“什么叫满意，什么叫不满意？事情原本就不受人的控制。姐，你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吗？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仲修吗？”

若雪的脸色瞬间脱去了血色。

“冰冰，少说几句。”杨仲修抱着若冰站了起来，“我送你回房间。”

出客厅的时候，若冰让杨仲修停了一下，回头对着还站在客厅里的若雪说：“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爱到我们这种程度的时候，你就会切身感受到我们现在的感受了。很多的东西不是你想就会有的，是要去争取的。”

“小雪，我一直认为，就算所有的人反对我们，你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若雪还是没有说话，眼睛红红的。杨仲修又站了一会儿，抱着若冰上了楼进了房间。

“你不要走。”若冰一回到床上就紧紧抓着杨仲修的衣服不让他走，“如果再把你关起来怎么办？”

倔强的神情让杨仲修有点心痛，沿着床沿坐了下来。“我爸说的话向来都会做到，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不送我走，那就一定不会送我走。事情好不容易有点转机，你也不要再任性了，等你全好了，我们再慢慢来。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再作出这么激进的事情来，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是能想出办法来的。”

“仲修，我总觉得你变了。”若冰的目光在杨仲修的脸上游走，像是在寻找什么。

杨仲修抽出一只手来摸着若冰惨白的脸，满脸的悲伤，说：“是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是我一直在让你受到伤害。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人不可能不变。冰冰，相信我，这次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不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下来。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想和我长久，就应该习惯把一些事情拿出来分享，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是我们一起。”

若冰眼里的水汽涌上来，在结成眼泪掉下来之前又消散了，看了杨仲修的眼睛一会儿，指关节终于渐渐放开，精神上也因为杨仲修的话和此刻的陪伴而渐渐放松，若冰沉沉睡了过去。

整个新年就因为两个人的事情完全失去了过年的气氛，刘嫂陈叔在元宵节之后回来，日子才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看见若冰成了现在的样子，刘嫂免不了又是一番唏嘘，心疼得要命，可是全部人都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杨仲修可以自由进出若冰的房间，不过两人之间连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杨仲修只是对若冰做着一些简单却细致的照顾。

沈爸爸和杨爸爸见面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商量的，自然就是若冰和杨仲修的事情。有了若冰自杀的前车之鉴和两人的那次“深情告白”，两位家长似乎也想通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