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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番外 作者:天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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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腹黑攻

沈逸薪这才发现同居人的眼角泛红,似乎是正在隐忍痛楚。 
“不舒服吗?”沈逸薪半抱半扶起对方,手掌抚上他的脊背。 
文子启却定定地凝视他,眸光澄清分明。 
 
“文经理,你当年被迫留在甘肃,走不了,还受了伤……都是因为沈经理啊。” 
数小时之前,阿祥如此诉说道。 
时光倒流三年,在那一场由于东方旭升厂方拖欠施工方薪酬而引起的混乱纠纷中,质量检测组的林组长受伤入院治疗,身为工厂老员工的阿祥被赵厂长派去市医院当林组长的全天陪护。 
有一日,天气晴好,阿祥回到工厂宿舍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恰巧碰见沈逸薪与赵厂长站在职工宿舍楼前说话。 
那时是下午三点钟左右,灿灿阳光普照,安分守己的工人们都去了生产车间到岗工作,宿舍楼里空空无人,阒寂得得仅闻叽喳鸟鸣。 
阿祥远远见了沈逸薪和赵厂长站着说话,本想上前打招呼,但走近几步,察觉他俩的神色有异,便绕了弯路,拐到宿舍楼侧面,贴着墙壁,偷听二人对话。 
“款项已经汇到了,真的要暂时压下吗?”赵厂长问。 
“如果你把施工款发给施工队了,那施工队员们就不会再来,子启也就不会继续留在甘肃了。”沈逸薪回答,语气肯定。 
“可是……施工款我们拖欠了这么久,施工人员都等得不耐烦,隔三差五地来讨钱,”赵厂长忧心忡忡,“我害怕他们又生出什么事端来啊。” 
“只需要拖延两三天就好。”沈逸薪坚持。 
“沈老大,就算文经理回了上海,也不会坏你的事儿啊……” 
“不行,我必须保证上海那边万无一失。”日光下,沈逸薪的深亚麻发色似乎变浅,,“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赵厂长叹气,“……唉,好吧。” 
 
“逸薪……”文子启艰难开口。胃部异常疼痛,不知是因为午饭的辛辣,还是因为巨大的精神打击。 
“又胃疼了?”沈逸薪见他手捂胃部,“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别去……”文子启一把拉住沈逸薪的手,“有一件事……要问你……” 
沈逸薪皱眉,抬手抚摸同居人惨白冰冷的脸庞,“什么事比身体更重要?” 
“请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噬心的疑惑伴随悬崖边的问语,堕入沉渊,疼痛煎熬中的工程师喘着气,执著道,“不要骗我……” 
“……好,你问。”沈逸薪点了点头,预感有些不太好,“我会说实话的。” 
“逸薪……”文子启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要以此填充自己的决心和勇气,“三年前,光夏因为康鑫案件而被带走调查,我因为工厂拖欠施工款而滞留在甘肃,是不是……都是你策划的……” 
始料不及的问题,令沈逸薪霎时愕然。他避开视线,紧紧握住文子启的纤细手腕,沉默着思索回答的字句。 
往昔的心计谋算,以为会随着奔流不复返的岁月而遁入尘埃,但昭昭天理从未放过谁。埋藏在枯黄岁月里的真相被连根拔起,残忍地摔在二人面前。 
逸薪,你为何犹豫不答? 
文子启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深黑瞳仁,深亚麻色头发,连内心……原来亦是深不可测的么。 
“你……”文子启虚弱无力地揪着沈逸薪的衣领,哑声质问道,“为什么……” 
沈逸薪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他抿着唇,薄唇绷直成一条线。夕阳的光辉愈发黯淡,照在他的侧脸,映出眉宇深邃,下颌的淡灰阴影里,喉结不住地上下颤动。 
“你……”文子启怆然一笑,松开沈逸薪的衣领,低哑嗓音变成压抑的哽咽。清透的泪水流过脸庞,滴滴落下,洇湿了膝盖上的棉毯。 
他双臂环抱身躯,痛苦地俯身。胃的疼扩散至整个胸腔,尤其是心脏,宛如被残酷真相的尖刀狠狠绞刺。泣噎太过,疼痛太甚,他捂着嘴不住地干呕起来。 
“子启……”沈逸薪伸臂去拥抱眼前那在痛楚中挣扎的人,一时间不晓得如何解释,“我……我先喂你吃止痛药好不好……” 
文子启痛得浑身颤抖,喉咙里涌上一股温热甜腥。殷红鲜血从捂着嘴的手的指缝间溢出,啪嗒啪嗒滴落。 
棉毯上顿时绽开大朵大朵暗红的花。 
文子启茫然看着自己满满鲜红的手。鲜红晕散,眼前朦胧宛如堕入千丈深的云雾。 
他听见沈逸薪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逸薪,我…… 
 
急诊室外,走廊的灯一长排一长排,白白地亮着,照得通明。没什么人。偶尔经过一个步伐急促的护士,足音在岑寂的长廊里回荡。 
沈逸薪独自一人在空空的等候椅上。 
天宇完全被浓黑墨色淹没,急诊室门外停着他那辆保时捷,再远些,左边是住院部大楼,右边则是医院大门。 
他低头,发现衬衫衣袖缘沾了暗红的痕迹。 
——是血。 
正如三年前,文子启拿着东方旭升的辞职文件,从他身边离开,留在他指尖的血迹。 
沈逸薪摘掉金丝框眼镜,手掌抵着额头,一动不动,直至医生走前来,告诉他,他同事的胃出血已经止住,可以进去看看他了。 
空气里飘荡着浅浅的消毒水气味。白墙壁,白床单,苍白的面容。病床上的文子启蜷缩着身子,闭着眼,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是麻药的作用没过去?还是睡了?沈逸薪悄然掩门,在床沿坐下。 
他握住文子启的手。 
周遭太过岑寂,浮光蔼蔼。他亲吻着他的掌心,手腕,手背,而后又捧起他的手,凉凉的手背贴着自己脸侧。 
温软的触感里,文子启逐渐转醒。 
“子启。”沈逸薪沉甸甸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下,手握得更紧。 
文子启安静望向他,气息虚弱得犹如游荡无根的丝线,没抽回手,任由对方握在掌心。 
沈逸薪也注视他,眼眶微红,英挺的双眉低低压下,语速放得缓慢,再缓慢,“三年前是我给经侦的人发了一封匿名的告密信,令到韩光夏被带走调查。当时在公司里跟韩光夏关系最亲密的人是你。我怕你回了上海后会为了救韩光夏而生出事端,就嘱咐赵厂长拖着不发欠款,好让你一直滞留甘肃。”他如此诚恳,仿佛跪在教堂面向十字架忏悔和祈求的祷告者,“我……真没料想到你留在甘肃会受那么重的伤……” 
文子启沉默了很久,眸中有晶莹湿润的光色,苍白干涸的唇瓣竭力动了一动。 
沈逸薪俯下`身,用微微颤抖的双臂拥抱他,鼻息交错,双唇相贴。 
 
孙建成得知文子启入院,是第二日。 
他拨电话给自己的工程师老同事,原本是打算约出来去南湖东园尝一尝紫霞门韩国料理,听得对方正在医院,问了是哪间医院后就拎了两斤苹果三斤柑橘搭车赶来。 
“小文啊几天没见你咋就病倒了?”胖子的声音洪亮似敲钟,哐当一下推开病房的门就开始嚷嚷。 
文子启刚喝完了皮蛋瘦肉粥,被吓得手一抖,险些把碗掉了。 
孙建成定睛一瞧,“哎呦,沈逸——沈老大你也在啊?” 
“嗯。老孙,好久没见了。”沈逸薪淡淡应道。他上身穿针织T恤,配了卡其布休闲长裤,接过粥碗,然后递给文子启拭嘴的纸巾和一杯温开水。 
“老孙你这么快就到了……我原以为你得要下班才来。”文子启招呼孙建成坐下,自己饮了温开水清清口腔,复又将水杯递回给沈逸薪。 
“我告诉他们我出去见客户了,嘿,没人拦。”孙建成搁下水果袋子,环顾文子启住的病房,“VIP单间,好福利——哇塞,还带独立小阳台。” 
“再VIP的病房也不够家里好,”文子启低垂眼帘,“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孙建成关切问:“瞧你这病怏怏的小样儿,到底啥回事啊?” 
“胃出血,没大碍的。” 
“啊?出血?”孙建成大为惊诧,“以前跟着咱们走南闯北出差的,瞧你平常都挺注意饮食,怎么突然就出乱子了?” 
“我……”工程师顿一顿,“吃了些辛辣刺激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孙胖子一拍脑袋,“我本来还想喊你去吃韩国城的。那些辣泡菜,呸呸呸,咱们不去,改地方。” 
文子启被孙建成逗得笑了,笑完后觉得胃内似有反酸不适,呛咳了几声。 
沈逸薪见状,伸手帮文子启拍背。 
孙胖子窃笑,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果皮朱红的柑橘,“沈老大,你这一身休闲衣服,不用上班?” 
“今天公司里没什么事,我就过来陪陪子启。” 
“‘没什么事’?不会吧——”孙建成拉长声音,歪着嘴笑,抛一抛手里柑橘。 
工程师疑惑地看看孙建成,又看看沈逸薪。 
“小文童鞋待在医院里,自然是不晓得啦。”孙建成故作神秘,“有大事情发生啊!” 
沈逸薪扫一眼孙建成,单手轻按工程师的肩膀,缓声对工程师说:“昨天下午4点钟,宸安银行发布一则公告,声明先前的投标作废,将会择期另开竞争性谈判。” 
文子启愣了半响,才回神,“已经确定了?” 
孙建成一边剥橘皮一边说:“公告都出了,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这才几天功夫,变得也太快了吧……”文子启拉住沈逸薪的手。 
沈逸薪轻轻拍一拍文子启的手背,话却是对着孙建成说:“老孙,你人在东方旭升,应该比我更清楚。” 
“呵呵,再清楚也不过是入了耳的风言风语多些。”孙建成挪了挪坐姿,肥胖大拇指勾起,用粗短的指甲掐破橘皮,柑橘登时汁水四溅,“说实话呢,周一那天韩老大和周芷瑶就召去宸安银行解释了。这项目不归我管,我没跟着去,不晓得他们具体协商得怎样。等他俩回来之后,我问周芷瑶,她说东方旭升的投标资格是通过了,没问题,但宸安银行认为东方旭升既然更换了原材料供应商,成本大幅提高,那么按照原投标建议书里给出的价格就不一定能保证日后交货的设备质量,所以签约取消。” 
橘皮剥完,一瓣瓣地倒垂在滚圆鲜嫩的果肉下方,孙建成看向沈逸薪,“沈老大,新一轮竞争开始,你可有得忙咯。” 
沈逸薪点点头,敷衍道:“确实又有得忙了。” 
此时护士推门进入病房,将今日的药物分给文子启。 
孙建成见那护士姑娘年纪不大,约二十四五,生得一张粉`嫩嫩的鹅蛋儿脸和一双俏丽的丹凤眼,便假正经地与她搭讪,逗着问她吃不吃橘子。 
护士姑娘出于礼貌,微笑回答几句后便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探视时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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