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同学 作者:心武雅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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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现在的女生有几个纯洁的?”秦国胜说。
孟思扬说:“您再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您这话包括秦蓉吗?”
秦国胜说:“她也张口闭口谈婚论嫁,脸都不红。唉,现在的孩子呀,改革开放,开放开放,实在是太开放了。”
到了秦国胜家楼下,孟思扬下车,上楼。秦国胜把车停进车库,在后面跟上来。
孟思扬推门进来,客厅里一个人没有。秦强和秦蓉各自都在房间里,听见声音,都出来了,看见是孟思扬,都“哦”了一声。秦强说:“孟思扬,上午听说盛玛特有个十六岁的年轻警察抓了个小偷,从三楼直接跳下来到一楼,是你吧?”
孟思扬“嗯”了一声。秦强说:“我想也是,就你有这本事了。”
孟思扬无所事事,打了个哈欠,说:“时候不早了,我睡觉了。”
秦蓉丢一句:“别忘了洗澡。”转身回房间里了。
孟思扬一呆。他进了书房,看见地上搭着一张行军床,上面铺着一张凉席,放着一床军被,不过并没叠。他顺手扯开,熟练地叠好了。他晚上不想盖这么厚的被子。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他如获至宝,急忙拿起来一看,却是个短信,10086发来的。孟思扬大为恼火,只看短信头几个字,知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便删了。想了想,他干脆进入手机设置,把10086都屏蔽了,心想就算打电话欠费,到时候再去交话费就行了,别的他一概不管,这个手机只用来和余婷联系。
过了片刻,手机又响了,但铃声和刚才不一样。他急忙拿起来,一看,是余婷打来的,顿时大为激动,急忙接了电话,心里砰砰直跳:“喂,余婷?”
“喂?”余婷问,“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孟思扬迟疑一下,说,“我不在部队了。我爸……哦不,是秦警官,不想再让我执勤了,带我到他家里来了。”
“你现在打电话方便吗?不会有别人听见吧?”余婷声音柔柔的,很小。孟思扬问:“你在哪儿啊?”
“我躺在床上呢,不想让我妈看见。”余婷说。
孟思扬说:“没事,我房间就我一个人。”
“那就好。”那边余婷翻个身,孟思扬听出来了。
她并没什么事,因此一会儿没说话。孟思扬也想不起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通着电话,却保持静默。
“你明天有空吗?”余婷打破沉默。
“有空?哈,我一直有空。本来我还想住在部队,帮他们干几天活,结果秦警官不让,我只好游手好闲了。”孟思扬说。
“那就好。明天我们还上街玩儿吧?”余婷说。
“好。”孟思扬求之不得,忙问,“在哪儿会合?”
“嗯。你到我家小区门口吧。我六点过去。”余婷说。
“行。”孟思扬说。
“到时候电话联系。”余婷说。
孟思扬感觉浑身暖意荡漾,心潮澎湃,尽管和她一块儿待了一上午,下午也有两个小时,这时候还在和她通话,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再见到她,恨不能这一晚上眨眼间就过去。
两人都不说话了,但谁也没挂电话,像刚才一样保持静默。孟思扬想了想,没话找话地问:“你弟弟怎么样了?”
“怎么了?你还想他了?”余婷说,“他是我弟弟,不是你的。”
孟思扬只好说:“那我不问他了。”
余婷说:“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出来是跟你在一块儿,不然他肯定跟着。”
孟思扬“嗯”了一声。他忽然想,如果假期里这么几天,天天都能陪着余婷出去玩儿,真是再好不过,别无他求了。只盼白天的时间能过得慢点儿。
“我明天就不穿军装了。”孟思扬说,“再说现在也没有了。”
“那正好,反正我也知道你穿军装什么样子了。你穿着也挺麻烦的。”余婷说。
孟思扬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在谈恋爱。他和余婷之间并没有说过一个敏感的字眼,也没任何亲密的举动,连牵手都没有,甚至余婷都没亲口承认喜欢他。孟思扬心想这样反而更好,什么都说开了反而一点儿意思都没了。
余婷犹犹豫豫地说:“那我……挂电话了。明天早上见。”
“嗯。”孟思扬说。
余婷挂断了。孟思扬将手机放在旁边,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畅极了,也不拆被子,直接倒头就睡,只盼尽快度过这个夜晚。
清晨,孟思扬四点多就爬起来,秦蓉和秦强都属于假期生活不规律的典型,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可以一直睡到十二点。孟思扬走到客厅里,开门出去了。
他一路狂奔,跑到银杏小区大门口,才不到五点。但他才不在乎要等多长时间,等待余婷出现的这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他觉得天是蓝的,空气清新无比,就连小区里的楼房,都像是刚刷过一层漆一般。
五点半左右,余婷就从楼侧面出现了,幽幽地走向小区门口。孟思扬看见她,心里狂跳起来,尽管并不是第一次跟她在一块儿了。余婷看见他已经来了,并不惊讶,直到走到他前面,笑道:“你来得够早的。”
孟思扬说:“你也起早了,说好的六点的。”
余婷轻轻哼了一声,说:“去街上吃饭吧。豆汁油条什么的。”
两人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余婷问:“今天去哪儿玩儿?”
孟思扬并不想这个,只要跟她在一块儿,哪怕一直在大街上溜达,也无所谓。他问:“你妈不问你整天出去干什么吗?”
余婷说:“我就说跟同学出去玩儿啊。她每次都问我是男生女生,我都说是女生。”
“可是这大早上五点多,你妈就不怀疑吗?哪个同学这么早约你出去啊?”孟思扬说。
余婷笑了笑,不回答。
早上在街上摆摊的小贩都很勤劳,早在孟思扬四点多跑过来的时候,就都已经在摆摊设点了,有的在炸油条,有的在蒸包子,热气腾腾。余婷闻到香味儿,深吸一口气,说:“那儿吧,小笼包。”
“好。”孟思扬说。
孟思扬自始至终碰都没碰过余婷一下,甚至是她的衣服。两人走到小摊前面,余婷问:“你吃什么馅儿的?”
孟思扬说:“随便。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余婷问:“有什么馅儿的?”
“哦,有猪肉馅的,牛肉馅的。”摊主说。
余婷说:“猪肉的吧。嗯,来一笼吧。”她问孟思扬:“喝什么饭?”
孟思扬说:“随便。”
余婷笑道:“你请客。”
孟思扬说:“那当然。”
余婷说:“两碗八宝粥吧。”
事实上,这还是孟思扬第一次单独和余婷在一块儿吃饭,这顿简陋的早餐。吃饭的时候,余婷说:“要不然我们去东湖公园吧。”
孟思扬一愣。东湖公园在东湖小区旁边,他经常去,因为叶若凡家就在附近。他不知道叶若凡最近怎么样了,但带着余婷,他也绝不想去找任何旁人。他点点头:“好。”
在余婷面前,孟思扬一句自作主张的话都没说过,而余婷无论说什么,他都说好。换了便装后的孟思扬和昨天又判若两人,温和驯服,完全不像一个刚毅挺拔的军人。军装的确是有魔力的,体现在心理上。他会自觉地维护身上的制服带来的荣誉,脱下它之后就不觉得这么累心了。
两人默认不坐公交车,他们并不是奔着什么目的地去的。天渐渐大亮,街上车也渐渐多起来。还在五一黄金周里,街上的人仍不见少。
孟思扬和余婷并没多少话题可聊。他们从前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仅有的话题也早聊完了。不过幸好昨天刚有了一个新的话题,孟思扬还没跟余婷讲明白。另外孟思扬心里还不太敢确定,余婷并不知道他以前的身份,万一知道了,会怎样?他真不敢想。他曾经认为叶若凡是个知心朋友,但他知道自己从前的历史后,立马就翻脸了。余婷家庭条件比叶若凡要好得多,和孟思扬距离其实更远。
余婷问:“你初中在哪儿上的?”
孟思扬说:“农村学校嘛,我们老家是山区,经常跋山涉水去上学。学生也都挺调皮捣蛋,经常翻墙上屋,下水游泳什么的。”
“可你学习这么好。”余婷说。
孟思扬苦笑一声。
“对了,你假期里就没同学找你玩儿吗?”余婷问。
孟思扬摇头。
“我对你从小学到高中的经历完全不了解,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余婷说。
孟思扬说:“我对你的也一样。”
余婷说:“我的经历很平常了,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学生的经历,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每天……学习、吃饭、睡觉,雷打不动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完了——还没有,高中还接着熬。哎。你肯定不一样。”
孟思扬说:“就算是任何一个普通学生的经历,肯定也都是与众不同的。就算是流水线生产的工业品,相互之间也都有零点几毫米的差别。”
余婷说:“说说你吧。嗯,我斗胆问你一些隐私的事情,你不会生气吧?”
孟思扬心里踟蹰了,这是个导致很多好朋友决裂的问题。即使余婷足够善解人意,他如果不愿意告诉她自己以前的事情,她肯定也会不高兴,继而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他说:“没事,问吧。”
余婷犹豫了一下,问:“你是怎么成孤儿的?”
孟思扬愣了几秒,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余婷吃了一惊,说:“为什么会这样说?你成孤儿难道还是你自己的过错吗?难道……你爸妈还是你自己害死的?”
孟思扬急忙摆手:“不是。我是说……我自己的身世,可能……至少让我对任何人都羞于启齿。”
余婷说:“嗨,身世算什么?就算你是个私生子,那跟你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的过错。”
孟思扬叹了口气,说:“我妈妈是个可怜人,老家是雷江的,因为家里穷,被卖到潞安来的。”
“啊……”余婷陡然觉得,孟思扬身上发生过的事情,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孟思扬打住了:“看来我还是不往下说了。”
“没事。”余婷说,“反正跟你没关系。”
孟思扬说:“她在她养父母家里长大,十七岁的时候,她那个禽兽不如的养父,把她□□了。后来她养父有一次想对她施暴的时候,她一个雷江的老乡正好赶到,为了救她,下手杀人了,把她养父母,还有她一个妹妹,都杀害了,本想带着她逃走,但她死活不愿意。那人就自己跑了。结果我妈妈被警察逮捕,没有把那人供出来,承认是自己杀了人,结果判了死刑。但当时她已经怀孕了,胎儿是无辜的,所以就在生产之后执刑了。当然,你应该想得到,那孩子就是我。所以,即使有人知道我是孤儿,问我父母是谁的时候,我也都难于启齿。”
余婷呆了半晌,叹了口气:“难怪你这么成熟,从小经历这么坎坷。其实你妈妈本不该死的。”
孟思扬点头:“所以我怨恨警察。据说这个案子,当时就是秦警官审理的。我恼恨他居然轻信我妈的一面之词,居然相信是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儿杀了两个成年人,不加调查就定案。所以,我一直叫他秦警官,不叫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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