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Tags:
老韩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哥呀,能不能把一个月换成三天,或者五天也行,一个月,实在是太那个了……”我苦苦哀求。
“你别说了,快上床睡觉吧,你跟我各睡各的被窝,从现在开始,就这样!”老韩跳下床,从衣柜里抱出来一床厚厚的鸭绒被,两臂一抖,长长地铺开来,再两侧一卷,做成一个被筒,看也不看我一眼,自己就钻了进去。
他在我面前这一套动作,是那样地快捷,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是空气一样。
看着他刚才铺被子时候那矫健的身姿,看着他性感又成熟的躯体在灯下闪着诱人的光泽,想着这荡人心旌的躯体在一个月内像诱惑狐狸的肥肉,我不停地干咽着唾沫。
“还愣啥呀?再不上床,我就把一个月期限变成一个月零一天!”老韩板着脸。
无可奈何之下,我惊弓之鸟一样赶紧钻到被窝里。
老韩关了灯。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沉寂,黑暗里死一样地沉寂。黑暗中,我睁大着眼睛,我猜,老韩也一样。
“哥,我很冷!”我说。
老韩跟我一样,肯定睡不着。
其实我一点也不冷,身上是厚厚的鸭绒被,身下是双人电热毯,屋子的暖气供应得又很足,冷啥呀?我只是想跟他依偎甚至是像以前那样紧紧搂抱在一起。
“你别想好事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忍忍吧,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老韩的声音迟缓起来,有些伤悲。
“哥,你不会不喜欢我了吧?”我侧过身来面对着他,从被窝里伸过手去,手指刚好触到他的肋下。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硬生生给我塞回我的被窝。
“哥,你真狠心!你不能这样对我!”。
想着我们走了那么多弯路,终于住在了一起,却忽然被他硬着心肠下戒一个月,我有点急火攻心。
老韩却没有声响。
“哥,你睡着了吗?”
老韩依然不吭声,忽然,黑暗之中,他转了一下身,背对着我。
一看这样,我开始气不顺了。我都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听你的话还不行吗?只要你不嫌烦,只要你不认为我没有脑子,以后呢,事无巨细,我全部向你讨注意,你划得着这样不理我吗?
在没有发现你这个大宝藏以前,我对性爱的渴望还没有这样强烈,你明明知道现在我对你有多么地迷恋,你知道我看见你眯缝着眼睛对我暖暖地笑我就想跟你温存,你就拿我这样的弱点对付我啊?
我开始有点来气,残存在心里的那一点点无知的傲慢和执拗忽然就像火苗一样蹿了上来,我一下子撩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不睡了!这样一个大活人,抱不能抱,爱不能爱,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呀?!
我刚要开口,忽然老韩的电话响了。
我压住心头的火气欠身打开壁灯,我狠狠地瞅他一眼。
老韩抓过手机瞄了一眼,也飞快地翻身坐了起来。
“爸爸,你快回来!”,梅梅的声音在半夜里异常尖锐,老韩看我一眼,撩开被子,跳下了床。
“好,马上回来!”。老韩也不问啥事。
“我回去一下,肯定出啥事了。”,老韩一边套裤子,一边说,那神情,如临世界末日。
☆、219
看到老韩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刚才两人之间的争吵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没有任何的争吵比梅梅此刻的一个电话更重要了。啥话也不说,我赶紧穿戴,跟老韩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出门。
老韩风一样从车库里取出车,在楼梯口他打开车门,我钻了进去。
不管什么事情,从今后,我一定要和老韩携手并肩承受,不管有多大的灾难和哀痛!看着身边嘴角紧抿的老韩,我心里很温暖,可是一想到梅梅刚才那惊恐失声的电话,我也不敢再跟老韩说一个字了。
街上的路灯像幽灵的眼睛,是那样地昏黄,路上来往的车辆已经比较稀少,雪的影子在车外不断地飘过和绵延。
没有几分钟,就到老韩家门口。奇怪的是,老韩家的大门已经虚掩着,隐约能听见屋子里混乱成一片。
梅梅站在客厅门口正在向大门口张望,看见老韩老韩和我进门,她哭着嗓子喊:“爸,四叔,快去看皓皓。”
进了皓皓的小房子,屋里围着不少人:几个房客,梅梅的两个伯伯,还有我不认识的两个妇女。其中一个妇女怀里正抱着皓皓。
只见小家伙紧紧地闭着眼睛。他面色煞白,在那个妇女的怀里不停地蹦达。他的手臂疯狂地在空中舞动,像是在抓捞什么,双脚也在来回地踢腾,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到深水里一样。
他的嘴里面还在不断地喊着:“你,你,你真没有良心,我还没有走多远,你就在外面找人了,你,你能对得住我吗?对得住孩子吗?”
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
声音是从皓皓嘴里传出来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皓皓半天折腾得有些声嘶力竭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那声音听上去却格外的苍老和怪异,跟皓皓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种声音像是被压抑了和酝酿了很久,忽然找到了一种渠道爆发出来了。
看到这种情景,我的头发马上竖了起来。
一种无形的恐惧马上包围了我,使我浑身发冷。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老韩,向他身边靠过去。
可能这种状况他以前没有碰到过,一时间,他有些发愣。
屋里人吵吵成一片,看见老韩进来,大伙都把眼光聚焦过来。
有人说:“送医院吧,别耽搁,这样子太伤人了。”
老韩的两个哥哥我是见过的,老大走过来对老韩说:“娃这样子不像是犯啥病了,估计是撞邪了。”
老韩没有出声,过去接过皓皓。
皓皓还在他怀里不安生地挣扎。老韩的眼里一片水色,他一只胳膊过去紧紧地环着孩子,一只手搭在他额头上试体温。
摸了孩子的头,看着孩子还在挣扎和折腾,听着他反反复复说着的那一句话,老韩很是犹豫。
“哥,还是送医院吧。”
见孩子这副模样,我感到心疼。
这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孩子啊,不知道是被病魔还是心魔控制着,我刚才的害怕慢慢换成了强烈的焦虑。
“别担心,没有啥事的。”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我们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
我回头看,却是很久没有见过的韩君武,那个老韩家的本家大哥。
“去端一碗凉水,拿一双筷子来!准备一个簸萁,一条皮带。还有,再准备些香火纸钱。”
韩君武像一个司令员,对在场的人发号施令。
凉水,筷子,香火纸钱这些东西不难,簸萁就难找了。现在人都不种田了,像簸萁这样收拾粮食的器具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难找。
当大家嚷嚷着找不到簸萁的时候,韩君武道:“找不到就算了,估计也用不上了。”
长这么大,像今天的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我不知道一碗水,一双筷子,还有那香火纸钱以及簸萁和皮带,对于现在还在老韩怀里哭闹的可怜的皓皓有什么作用,这些东西能让我可怜的皓皓立竿见影恢复神智吗?
看着老韩一脸的悲伤和凝重,我心疼得要死。
大家让出一条道来。韩君武大哥把凉水碗放到桌子上,再把一双筷子放进凉水碗里,然后再在旁边点燃香火。
屋子里除了皓皓已经沙哑的哭喊外,再无别的声响。
夜已经很深了,皓皓的这种声嘶力竭的哭喊听起来格外的森人,也非常令人心疼。
这个孩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已经非常疲倦了。但是,他就像一台卡壳的录音机,还是不由自主重复喊着先前的那句话。他的双手依然在拼命挣扎着在空中挥舞,他的双脚在老韩的身上踢腾着。尽管老韩的两个哥哥也过来摁扶,却还是有几次,他的脚后跟狠狠地磕在老韩的大腿上小腹上,老韩不时地皱眉,他的面色也憋得通红。
韩君武大哥咳嗽一声,朗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天上的神灵,过往的鬼怪都听好了:孩子是无罪的,他无意冒犯任何一位,今天要是孩子得罪了哪一位,念在他年幼的份上,还请宽恕他则个。”
韩君武的一席话,我的头皮马上发麻,心里马上就揪了起来,不自觉地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你,你真没有良心,我还没有走多远,你就在外面找人了,你,你能对得住我吗?对得住孩子吗?”
令我惊异的是韩君武上面的一番话后好像真的有了效果!
皓皓尽管还是在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在听了韩君武上面的那句话后声音变得更大了!因为更费力,因为长时间的折腾气力接不上,皓皓的吐字已经非常不清晰了。
老韩紧紧地把皓皓搂在怀里,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孩子的脸。
站在老韩身后,我像傻子一样呆若木鸡。看着老韩在痛苦里煎熬,我真想把他们父子紧紧环绕在我臂弯里,可是,当着众人,我又这样地无能为力。
“如果我家韩军把哪一位以前冷落过,也已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总归是阴阳殊途,也该各安天命,去留两无怨。我现在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韩君武闭上眼睛,右手紧握,食指中指并拢冲天贴在胸前。
他开始朗声念叨一个个名字,看样子,都是一些故去的人名。
这样的场面,我惊恐得要死,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降温,都快要结冰了。
“杨玉兰!”,当韩君武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皓皓忽然哇啦一声哭嚎起来。他拼了性命一样在老韩怀里狂乱挣扎。
印象中,那次老韩在出院后带着我和大伙儿去给他女人上坟,那女人的墓碑上好像就刻着“杨玉兰”三个字。
说来奇怪。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此刻却有着超乎神奇的力气,在老韩以及老韩两个哥哥的怀里臂膀里,竟然会鬼使神差地挣脱了!他挣脱了两只手,频率快得不可思议地去抓老韩的头发。他那一直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了,恶狠狠地瞪着老韩,就像跟老韩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凉水碗里的一双筷子,此刻像是得到谁的命令一样,跟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自己就在水碗里直立了起来!
此情此景,在场的每一位没有不被震慑的,旁边年龄小的一个房客,开始捂着脸啜泣起来。
“妈呀,你别这样难为皓皓。爸爸没有在外面找啥人,这都是我的主意,我以后再不说了。妈呀,求你饶了皓皓吧,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啊。”
梅梅失声痛哭起来。她紧紧地去拽皓皓的手,好在老韩的头发很短,皓皓一抓之下,什么也没有抓着,老韩的大哥趁机死死地把皓皓的两只胳膊扳住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