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如蝶 作者:七夕到底有多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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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都碎了。
这时候,还不见陈汉章阿豪他们四个。他们再不来拖架,老韩只有多挨打的份儿。
二嫂被怒火冲天的二哥甩了一个大趔趄,她再冲上去抱二哥的腰,还是阻挡不了二哥。眼见着四下里再没有别人。
我凄厉地叫着“二哥,别打,你别打了,要打你打我吧!”。
二哥根本不理会我。
我急了,不顾一切扑下床,要死命抱住了二哥的腿和胳膊,每一脚,每一拳,踢打在老韩身上,疼在我的心头!
手背上还插着针管,针头被胶布缠了好几圈,牢牢地粘在我胳膊上,我根本就忘了自己还不能动弹。我向床下急扑而去,挂钩上的药瓶从铁架上抻了下来,才滴了不久的玻璃瓶连同铁钩一齐从床头“哐嘡”一声挣脱下来。可恨的铁钩砸在我腰上还罢了,而药瓶更是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我才缝了十几针的伤口上。
眼前顿时一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医护车上。
记得上次躺在这种车上,还是那次在湖北南漳差点被毁容的时候。
今日再次躺在这种熟悉的车上,心中难免一阵悲凉,跟上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陪在车上是二哥二嫂,独独没有了老韩的身影。
“这是要去哪儿,二嫂?”
“你醒了?”并肩和二哥坐在长条椅上的二嫂满面愁容,见我醒转,赶紧说,“这是回西安,我们转院。”
“回西安,那,……”一边问二嫂,我一边偷觎二哥。
二哥没说话,他一直在看我。
见我张口问话,他知道我在问啥,他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二哥,是一根藤上结的瓜蛋蛋。即使藤儿断了,但是,毕竟出自一棵老根,毕竟血浓于水。他以前打我骂我,只是为了把我赶上他认为的正道上去,当我吃亏,当我受欺负,他自然会站到我这一边。他那么对老韩拳打脚踢,自然是认为我中了老韩的毒,我受这么大的伤,自然跟老韩脱不了干系。然而老韩跟我一样,只因为二哥你出自一片善心,我们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我们只想让你感受到我们一颗颗至真至诚的心,只想让你明白,我们不是在耍流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二哥,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他开车跟在后面。”
二嫂低声说,同时,伸手轻轻拍着二哥的膝盖。
“他不要紧吧?”
想想老韩,尽管这次在选举时表现得有些狼狈,可是,他又何曾被人这样拳打脚踢过?响当当的一个老韩,除了在二哥跟前,又何时被人搞得这样没有一点脸面?!他心中的委屈,也只是为了我才活生生强忍住这口气啊!
“要紧?要紧啥?他自作自受,我恨不得打断他的腿!”
二哥转过脸,忿忿地说。
二嫂忙止住二哥,“行咧些,行咧些,看把你能的,人家明明是在让着你,你别蹬鼻子上脸了。这还不是他看在军军的面子上,好说歹说,人家也是人前头走的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二哥张张嘴,还想强辩什么,二嫂的胳膊肘碰碰他,“你还让人消停不?你还当这是在你自己家里?”
二哥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到了西安城里,车子停在黄雁村省医院门口。
老韩早开车到前面了,后车门打开,二哥二嫂下车,医院的一拨人上来梛移担架床。
老韩不断在焦急地喊着小心小心。
陈汉章阿豪还有二哥二嫂两边簇拥着,以及两个警员远远地缓缓地跟着,这种前呼后拥惹来大厅以及电梯里的人纷纷侧目。
除了疼痛,我浑身绵软无力,等医生问诊完,我忍不住又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分。二嫂正在跟人低声说话,再一瞧,却是林文龙。
见我醒来,林文龙道,“怎么样?”
“还好,你怎么有空来了啊?”,我说着废话,尽量想挤出一丝笑容,但是到了脸上,我估计跟哭差不多。
老林笑笑,“我能不来吗?这么大的事。”
二嫂站起来,提了暖瓶给老林说去打水,掩上门出去了。
林文龙顿了顿对我说,“你放心,给你主治的徐大夫是我的老同学,他的医术自然是没得说。本来早就退休了,现在返聘回来的。他刚才还跟北里王一位祖传的骨科老中医通过电话,你这伤,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林文龙语气很轻松。
我明白,林文龙这一席话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只是为了给我减压。想想也是,对于省医院的一位老医生来说,我这样的伤他肯定早就司空见惯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我再次笑起来,“真是多亏你了,让你也这么费神。”
林文龙摆摆手笑道,“你别这样说。不是么?你可是韩军的心头肉啊,虽是受了苦楚,却也算有命。你万一真有个好歹,韩军还不急死?前段日子,看起来他还有点儿精神,可是,今个儿见了,人整个瘦了一大圈不说,那个精神头,简直是要啥没啥了!谁看了谁忍心?!”
老林这样一说,我更不是滋味起来。依老韩那样的身体,二哥就是再给他几拳几脚,对他来说也扛得住,可是,这多日来,跟张文清一伙为竞选劳神弄得几乎崩溃我可以想得出他到了啥什么地步,再把我算成老林说的那样,老韩把我看得金贵些像心头肉,那,这样的后院失火,对老韩的打击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忽然,就觉得老韩很可怜,真的很可怜。
见我神情凄然下来,老林忙说,“你可别听岔了我的意思,小辉,记得老韩说过你是属兔的?”
我点头,很差异老林这么问。
老林低头扳了扳手指,道,“这么说,你今年二十八。二十八了,也不算小了,也该为你的老韩分担些事了。”
原来老林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闷声不响,我知道,这才是老林今天来见我的真实目的。
“小辉,我是过来人了。有些话,该不该说是我的事,听不听却在于你。你想想,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不就是为个老了后安安稳稳么?可是这安安稳稳,靠得不就是在能干的时候多干它几年,给以后把基础打厚实些吗?就拿你老韩来说,他现在想继续当这个村长,无非是想给你给他多挣点儿。老话说的好,贫在街前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旦老韩真的卸任了,钱没有了别的来路,以后你们吃啥喝啥?成王败寇,你想想,自古以来,哪一个最后封王封侯的不是靠着打打杀杀拼出一条血路才弄成的?可是,拿现在来说,老韩最离你心近,他把你看得也最重,所以,有些话你要在他跟前说,不管你采取啥方式方法,一定要在他最暴躁的时候冷静下来。这一回,他肯定会跟张文清那伙人没完。他的脾气我最清楚,他可能也会采取一些很过激的招儿。这时候你得让他悠着点儿。常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兔子急了也咬人。要是真把张文清这伙儿逼得没法儿了,反正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他再使出黑招来,恐怕老韩受的损失就不是一点儿了。对了,我忘了给你说,现如今,张文清已经望风而逃了,没人跟老韩竞争了,老韩连任的事,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反倒宽慰起来。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真没想到,我的一场大难不死,在老韩最关键的时候反倒撵跑了张文清,也实实在在帮了他一把!
“我说错了吗?”
老林见我笑,反而一愣。
“没有啊,没有!”
“你暂且放下私人仇恨仔细想想,人这一辈子,谁没个曲曲折折?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康庄大路?两个人仅仅靠一见钟情就会白头到老?不错,你这次是在老韩的事情上吃了大亏,可是,这跟以后你们俩的多少年的生活在一起比起来,不都是值得的吗……”
我打断老林,“你说到我心里去了!林叔。”
“真的?”
老林有点不相信。
“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以后瞧着就是了。”
老林站起来,笑了。“难得啊,难得。我现在倒是有点眼红韩军这小子来。这样看来,他找了个你,真没有找错人。遇着大是大非上,你倒是一点也不马虎!”
我轻轻笑起来,奔五的老韩,老林却叫他“小子!”
“你放宽心静养吧,现在也到了你跟韩军苦尽甘来的时候了。我走了,以后要是你老韩啥时候又错了哪根筋,你打电话给我,看我不收拾他!”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
二嫂掂着水瓶进来,见林文龙要走,忙放下水瓶相送。
林文龙一席话,我顿时一片开朗。之前的往往,以后的复复,看似都也虚无,却也真实似铁,可今天最让我感到心里踏实的,是老林亲口说我在老韩心中有份量,那,所有别的,在我看来都轻如浮云了。
可紧跟着,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林说对了一点,张文清在暗处,老韩身在明处,即使老韩听了老林和我的话,不去追究张文清和田真真,他们是不是就此以后会相安无事呢?
张文清这次损失的,何止是钱财?难道他真会大度到不计名不计利吗?他甘心用一笑来泯此恩仇吗?
老韩啊老韩,看来,此去一程,不管你以后怎样当这个村长,就是居安思危,都会如履薄冰!
☆、304
正胡思乱想,却见二哥二嫂和拎着一大袋水果的老左推门进来。
二哥脸色不好,看起来一副才生完气的样子。
转脸看老左,他表情也极其不自然。
二嫂给老左让完座后给二哥丢了个眼色,二哥板着脸装作没看见。
二嫂盈盈地笑着说,“左哥你坐你坐,我们出去买点东西。”说着,硬是拽着二哥的胳膊出去了。
老左并没有坐,反而客气地去送他们出门。
侧脸在枕上,看老左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忽然很难过。
肯定是二哥已经明白了我这次出事的是非曲直,肯定是他由于厌恶田真真,老左也始受其灾。二哥的性子我知道,他在老左跟前绝对不会有啥好话和好脸。
“二哥为难你了?是不?”
我单刀直入。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
“没有?没有才怪!你们一个个的脾气啥样,我还不清楚?可是,话说回来,二哥拿你出气,也实属不该。看在我面子上,哥,你别生他气,啊?”
我求老左。
“哪能呢?自己人, 自己人,你咋这样说,这不是生份了么?”老左依然谦卑。
老左越是恭谦,我心里越是为他难过。这么几年一路走来,我觉得受伤害最大的不是我,更不是老韩,而是活在夹缝里眼前这个里外不是人的老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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