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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语还休 作者:海中一主/宝宝也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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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怅然若失

  魏家承不急不慢等着何沁远电话,一等就是半个月。魏家承指着大黄的鼻子道:“哥们,吃点饭吧,人家都不稀罕你,何必那么忠心呢?”
  大黄趴在地上呜呜发出可怜兮兮的鸣叫。
  其实,何沁远根本就不知道。
  何沁远每次病一场都觉得自己怕是挺不过去了,然后把何思源叫到床前,嘱咐遗嘱道:“柜子里的存折,密码你没忘吧!你哥10年的棺材本,记得给我买一个好盒子,花不了多少钱。我要回家里的小院,咱们埋许愿蛋的地方还记得吗?帮我把那个蛋挖出来,魏家承的也帮我挖出来,把许愿条给我塞盒里吧!你当弟弟的使命就结束了,剩下多少钱记得节约点……好好孝顺陈妈,没有陈妈你哥早死了……别的没什么嘱托了,对了,还有大黄……”
  何思源托着他的残肢,右脚的石膏好不容易取了,关节僵硬的厉害,轻轻活动一下脚踝,脚掌就一阵抽,内蜷的脚趾抽动着,脚面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看着自己哥哥疼的冷汗直冒,心急火燎道:“我的亲哥,能不说话了吗?每次都这样,给我添堵是吧!就这10年观察,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是有人说吗?就你这种病病殃殃的,指不定活着是最长的。再说,你一年要大病四五次,这10年每一次你都要给我念一遍遗嘱,你银行账号我背的滚瓜烂熟,那些金额的,小数点后面的我都能背下来,更别说密码了。顺着背倒着背,中间抽两个数背,我都能背得清清楚楚。你说你老这么担心,何不就把钱转给我呢!”
  何沁远后背疼的厉害,躺了快一周,肩膀和后背都已经僵硬的不像自己的。他勾了勾嘴角,试图用说话减轻痛感。
  “我这不是怕哪次就真的过去了吗?你别嫌我烦,以后想听都听不到了。”
  何思源唉声叹气道:“我知道呀,我的亲哥。可你每次这样,给我添堵呀!你是非得看见我在你床前痛哭流涕,你才开心是吧!”
  何沁远咬着下唇,忍过一波疼,扯着嘴角笑道:“是啊,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为我哭,我不是该开心吗?”
  何思源把他的脚踝活动软和了,揉腿的时候只觉得摸着一把骨头,简直都不敢直视。
  好不容易忍过这一波疼痛,何沁远一摸尿不湿,鼓鼓囊囊。他闭上眼假寐,心里一阵一阵难受,什么时候溢出来的,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何思源照理帮他取了纸尿裤,只觉得他哥那白嫩姜芽尿道口一圈红,取了热水擦拭一番,垫了尿垫退出门去。
  门咔嚓关上,何沁远缓缓睁开眼,抬手看了看左手掌心,被他自己掐的全是指甲印。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身,空荡荡的地方只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疤痕,像一条千年蜈蚣精,吃掉了他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呵……我到底还算不算男人呢……这样的身子若是被家承看到,定然会吓一跳吧。也罢,报应呀报应,有得就有失,也算是两清了。
  相见生厌不如不见。
  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根本无法在轮椅上坐稳。
  帖子发了这么久,也没有收了魏家杰的恐吓电话,倒是魏家豪给他发过一个信息,让他好好休息,身体好了再详谈。谈什么?他有些预感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难免就有意料之外。
  等他发现大黄不见了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
  那天身体利索,阳光明媚,他决定去店里把帐再算算,到了店里每个桌子下去寻找,都不见大黄的影子。
  “大黄又跑哪去玩了,一点都不安分的老家伙。”何沁远抱怨道。
  吴涵穿着围裙在厨房搅合汤汁,听见何沁远的话,一拍脑门,哎呀妈呀,怎么把大黄这事给忘了。
  他探出头,对着何沁远道:“对了,大黄被人买了,让你去和他谈价格。”
  何沁远一听立马就急了,不可思议瞪向他,身心充满怒意:“吴涵,不准开玩笑!”
  吴涵道:“这种事有什么玩笑可开?就是上次和你谈事情那个年轻老板,他说喜欢大黄,价格让你报个数。你说那个人看着挺有钱的,买一只癞皮老狗做什么?不会买回去做狗火锅吧。”
  “闭嘴!”何沁远瞪着吴涵,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左手紧紧的抠在轮椅扶手上,指甲被一股力量外翻的生疼。“你知不知道大黄……大黄是谁的狗?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卖了它?”
  大病初愈,本不该动怒,情绪突然大起大落,引起了一连串咳嗽,何沁远歪歪倒倒靠着轮椅,咳得双眼湿濡,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
  吴涵看他咳得坐不住,身子被束缚带勒着倒向一旁,压住了右边的残肢。他走过去,把何沁远腿上的毯子掀开,托起软软的残肢,把垫在残端移位的软垫重新垫好。
  他扶着何沁远坐好,帮他重新盖上毯子,满不在乎道:“不就是一条老狗吗?丢在路上都没人捡,有人买了去,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何沁远捏了捏拳头,忍住了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喘着粗气道:“那是陈睿的狗,你知不知道!”
  吴涵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为了一只老狗至于这么生气吗?
  “陈哥的狗又不是陈哥,畜生而已,卖了就卖了呗。大哥,你这人就是死脑筋,人都死了,你还把感情寄托在一只狗身上?”
  何沁远气的一掌推过去,把吴涵推了一个屁墩,看过去的眼睛都泛着血丝。“滚……滚!”
  吴涵看他浑身都气的发抖,爬起来躲进了厨房,越想越生气,把勺子一扔,斜着眼看向远处轮椅上的人,骂道:“神经病,犯病了吧?又发什么疯!”
  何沁远发病他是见过的。陈睿去世的时候,何沁远半夜爬着出去,把指甲都掀翻了两个。不论任何人劝他,他非要说,他听到了陈睿的声音。
  那时候吴涵被这话吓得毛骨悚然,后背像被泼了一勺一勺冰水似得冷。后来他才知道,平日里看着挺乐观的何沁远有抑郁症。
  出卖小瞎子,被男人侮辱,严重的车祸,彻底的摧毁了何沁远最后的坚强。他那时还不到二十岁,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遭遇如此巨变,就像在他身上开了无数个血窟窿。截肢后半年里,他几乎很少说话,整日噩梦,梦到他被无数男人压在身下,梦里尖锐的痛变作现实的痉挛,无休无止,无边无尽。
  太疼了,疼的他生不如死。他自杀过两次,可是死不了,他身边离不开人,随时都有人进来帮他翻身,喂水,换尿布。手腕上的皮肉才刚刚割开,就伴着尖叫被人抱去医院。
  那时候何思源还小,除了哭鼻子什么也做不了。那段最不堪的岁月,陈睿守在他的床旁,对他说:“活下去吧沁远,我求求你活下去。你忍心看着何思源孤苦伶仃一个人?你忍心丢下我这个好朋友?”
  “陈睿……我疼……疼的生不如死……”他眼眶泛红,嘴唇哆嗦泣不成声。
  陈睿托着他上半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我知道你疼,我也疼,看着你现在这样,我也难过的要死。死了你倒是一了百了,可让我们怎么去想你?难道你让我们想起你就抱头痛哭?”
  他最终没有死,活的生不如死。
  大黄对他摇尾巴,他看着大黄的眼睛,就想起魏家承牵着它的模样,想起一人一狗落汤鸡的糗样,想起小瞎子让他和何思源坐在一排摸了又摸他们的脸,又把大黄和别的土狗摸了一遍,颇为骄傲道:“不光是人,狗脸的不同我都能摸出来。”
  他在回忆里笑出声,突然就觉得若是死了,脑子里的那些片段烟消云散委实可惜。想通了这点,身体渐好心情顺畅,那病也慢慢好了几年。
  头几年犯过几次,随着时间推移,犯病时间越来越长,身子也麻溜很多。可惜好景不长,陈睿在事故中去世,悲痛激发旧急,若非陈妈和淑雅,他真正是不想活了。
  所以,大黄不仅是陈睿就给他的念想,也是小瞎子留给他的回忆。
  他赶忙掏出手机查找出“小瞎子”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魏家承正在开会,顺手挂了,调成了静音。等开完会,69个未接电话。他还没感叹完,第70个夺命电话又响了起来,让他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
  “喂?陈老板?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急不可待道:“我的狗呢?”
  魏家承故意“哦”了一声,道:“那只黄狗我挺喜欢的,我小时候也有那么一只,可惜后来分开了。”
  何沁远沉默片刻,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不过是一条老狗,留着也是寒碜,和你形象不配。你若喜欢,我便买一只更好的送你,至于我的狗……它陪了我十几年,我是不可能卖掉他的。”
  不可能?人都能卖,何况是狗?
  魏家承嗤笑出声,道:“我可以出很多钱,一千两千甚至可以更多,足矣买很多土狗了。”
  何沁远打断,道:“先生,我觉得我的话已经很明确,我不想多说……我的狗还给我,你不要把我惹急了。”
  魏家承笑道:“惹急了又如何?我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陈老板就忍痛割爱吧。我还要开会,不能陪你聊了。”
  何沁远急道:“等等!”
  电话那头发已经忙音,何沁远握紧手机青筋直冒。
  “吴涵,我的助力手套呢?”他冲着厨房喊道:“赶紧帮我找来。”没有手套,他蜷缩无力的手很难推动轮轴。
  吴涵还没消气,闷声闷气道:“不知道。”
  何沁远试着推了两下,用手掌一下一下蹭着,推了几下,瘫软的手指便有些抖,他狠狠的抬起右手,砸在轮椅上,嶙峋手骨撞在钢架上“哐”的一声,还没完好的手背又是一片青紫。
  “你做什么?疯了你。”吴涵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多大点事?至于吗?”
  多大点事?是!他连这屁大的事都办不好,他连这个门都出不了,还逞什么能。他颤巍巍抬起右臂,还不到胸口便垂落到腿上,他盯着看了半响,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吴涵汗毛都竖了起来。
  
 
  ☆、19
 
  魏家承手机一直响,听的烦了干脆直接关机。他现在顶替了魏家杰的位置,经常会跟着齐爱民去会见一些投资商。一顿饭吃下来,满屏都是未接电话,就在半个小时前,收到一条短信。
  “我们谈谈,不会占有你很多时间。”
  魏家承回复道:好,明天有事,后天吧。
  何沁远一直拿着手机,见他回复赶忙回应:后天,我在店里等你。
  魏家承没有回复,回到家继续逗大黄耍,可惜大黄蔫巴巴的。
  手心都捏出了汗,也没有等到回复,他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何思源下班来接他哥哥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劈头盖脸就给吴涵一顿臭骂。
  何沁远回到家,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早早就上床睡了。
  屋外何思源两口子又在吵架,让他难以入睡。
  吴静大嗓门道:“何思源你还是合适点,我们家的人好欺负是吧。多大点破事?大哥训了吴涵,你还要接着训,他犯了天大的事吗?”
  何思源道:“我是他姐夫,训他两句怎么了?再说,他那错是小事?我哥多疼大黄你们不知道?你们这是给我哥上刑知道不。”
  陈妈小声道:“都小点声吧,让沁远休息一会不好吗?”
  吴静放低了声音,“陈妈,你说说,大黄虽然是你家的,可是毕竟是一条老狗,他至于给我们做脸做色吗?”
  这一句含糊的“他”,也不知道是骂何思源,还是指桑骂槐。
  陈妈无奈的叹息,看着争吵的两人,沉默无语。她心里想着大黄,想着儿子,一阵阵心酸涌动,睹物思人的只有那些深入骨髓去爱的人,才能体会的刻骨铭心。外人又岂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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