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作者:由拳刁民
Tags:虐恋情深 幻想空间 科幻
播报员语速极快,而且大多面色不善,似乎图尤人都被这件意外实实在在地吓到了。因为据霍努所言,翻遍图尤大星几千年的历史,这样的事件少之又少,伊瑞-桑耶家族立国以外更是闻所未闻。对皇权的极致敬畏让这里的民众根本无法想象,是怎样忤逆黑暗的内心才会产生出如此亵渎法律和道义的事情。
西素恩科一定是疯了。他的名字会永远地钉在图尤大星的耻辱柱上为人所不齿。
夏原的伤说重不重,霍努给他实施了局部麻醉,动了个小手术来止血。拜那把他疼得差点晕过去的药所赐,他的失血并不很多。霍努说过,这里至今还没找到能和夏原血液相配的标本,因此失血对他而言是性命攸关的事。
“他可能要被判处死刑了……”霍努收拾完医疗器材,走过他身边是看见屏幕里的西素,低声说道。
“谋反罪很严重。这几十年来,大星上还没出过一宗谋反罪。肯定会拿他杀一儆百。”
夏原点点头,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你该不会还在因为那句话耿耿于怀吧?”霍努好笑地看着他,“托图就是开玩笑的,他让我谢谢你。——其实我也要谢谢你,当时在场的人,都要谢谢你。”
“……客气。”夏原淡然一笑。
霍努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好奇,再也忍耐不住地凑到夏原跟前,把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抛了出来。
“夏原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你怎么想出那种办法的?你怎么就敢拉着托图往地上摔?……”
夏原被他好奇宝宝的模样弄得有些尴尬,只是说道:“没什么……在我的家乡,电视里经常这样演……”
“电视是什么?”
“就是播放影片的机器,和这里的差不多。”
“为什么要演这种情节?如此蛊惑人心难道不会被抓起来吗?”
“……因为言论自&由。”
“……”
霍努一脸困惑地瞪了他半天,才说:“地球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夏原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我大约10岁的时候,有一次出门坐公共汽车——那是一种按照预定线路行驶的交通工具,付了钱就能搭上——车上人很多,也很挤。我旁边座位的一个人……他是个劫匪,作案前很紧张,那种表情正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后来暴露了身份作案失败,但是那种表情我记得很深刻。我坐在车里,刚好能看到西素的卫兵表情不对。我觉得既然我们两个人种如此相似,思维模式也应该也八九不离十。情急之下做出来的事,可能冲撞了储君大人。”
霍努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曾经经历过。为什么你的家乡如此混乱不堪?”
“……”
夏原觉得根本没法向这些主人们解释,价值观实在差的太远。
“但是我还是想不通,西素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是内务官,跟皇室成员井水不犯河水,他没事干嘛去招惹托图?就算托图做事狠辣,也不至于要他性命这么严重啊……”
“那就要看幕后主谋想干什么了。”
“主谋?!”霍努声音霎时提高了八度,“你说他不是主谋?”
“这么明显,哪个人会傻到亲自以身犯险?就算杀了托图殿下,自己也暴露了。而且你想,西素被抓住的时候浑身发抖,哪有胆量想出刺杀储君这样的主意啊?”
霍努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夏原。
要不是涵养好,夏原几乎要掀桌起来咆哮了。这摆在地球上连三岁小儿都能看出来的漏洞百出手段拙劣得简直惨不忍睹的一场未遂刺杀,这些脑袋里塞满了奇怪的思维的绿皮人怎么就不能理解呢?他们明明在科技上的造诣如此高超,为何在情商上如此地狭隘和幼稚呢?
不单只是霍努,屏幕里的主持人们,皇宫外的示威人群,竟然都傻傻地就相信了,西素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老天,事情都这么简单的话人类历史书就不要写了,都是童话书……
“……托图殿下敏捷的身手赢得了各界臣民的广泛赞誉。不少人表示,从中能够看出托图殿下完全配得上下一个伟大的君王……”
伟大?敏捷?怎么听起来和这种简单思维的族群好遥远……
夏原欲哭无泪,只得对霍努草草说道:“反正我觉得幕后肯定还另有其人。你如果觉得有必要,就转告托图一下。当然如果你们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那也没关系。”
反正和我无关。
“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转告托图了。”霍努喃喃说道。
夏原看了他一眼,眼中是沉默的挫败。
“确实没什么必要。”
夏原被打击得不轻,以至于过了许久才发现这低沉的嗓音压根就不是霍努发出的。
他抬起头,惊悚地发现身高腿长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赤色的眼睛沉静如水,竟似要把自己整个地穿透一般。
无形的气场笼罩屋内,夏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的和托图说的分毫不差,你们事先商量过么?”霍努幽幽地说道。
托图慢慢走到夏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目光转到他的手臂上。
“伤口怎样了?”
“……还、还好。”夏原突然回了神,却还是紧张地结巴了起来。
夏原懊恼地发现,伊瑞-桑耶托图就像他的一个克星。对方有着尊贵的身份,这不容置疑;接触的时候会拘束紧张,也无可厚非。但是交流至少应该是正常而客气的吧。但是回想一下他们之间的交流——要么是自己掐他的脖子,要么是他掐自己的脖子,要么是视若无睹,要么是又搂又抱……简直把二十多年的脸都快丢尽了。
再加上刚才结束通话时那一吓,夏原现在看见他就条件反射地浑身冒冷汗,简直就想立刻夺门而逃了。
“激光枪的创口止血会很疼,但是没有办法。”托图淡淡地说。
“……还好,已经不疼了,霍努帮我处理过了。”夏原也不敢抬头看他,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答道,几乎要把地上盯出一个洞。
“我的人口风都很严,你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不、不会……”
“这次的事,跟霍努讲讲,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对外——”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夏原飞快地回答,语气简直斩钉截铁,“我已经……全都忘记了。”
托图沉默了。
屋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夏原大气不敢出,生怕一言不慎,就被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给杀人灭口了。
许久不见动静,夏原忐忑地抬起头,突然觉得脖子一凉,肌肤相触的感觉顿时吓得他浑身汗毛直竖。
托图伸手捏着夏原的喉咙,手指在那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上轻轻的擦过。那动作与其说是掐喉咙,更不如说是一种暧昧的摩挲。
夏原完全吓傻了,连气都不敢喘,喉结却因为紧张不自觉地翻滚着咽下唾沫。托图慢慢俯下身,赤色的眼瞳中,夏原惊慌失措的表情逐渐放大。
“我一直很奇怪。”托图低沉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玩味,“你在害怕什么,夏原。”
“……”
“劫持储君是死罪,但我并不会把你怎么样,霍努应该早就向你解释过了。”
“……”
“今天你虽然冒犯了我,但也救了我一命,两相权宜,显然我更应该感谢你,而不是责罚你。”
“……”
“又或者是因为那一束花?”
托图眼睛眯了起来,夏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切切实实的笑容。
“难道你觉得,我的品位会怪异到对一个不明物种感兴趣的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开始,更文不定期,两条线不一定一一穿插,哪里写顺了就写哪里
☆、16
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了。
下过几场雨以后,暑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退开去。一周以前站在太阳底下还会热得浑身出汗,如今却需要添置外套了。
秋天的太阳,虽然还是那么明媚,却终究挡不住来自遥远北方的寒气,空气中已经开始渗出丝丝的凉意。
卢睿手里拿着几件新买的衣服,走进了夏原的房间。
房间里流淌着一曲悠扬的钢琴曲,夏原正在沉睡。
他似乎是在听音乐的时候困了,就这样靠在床头睡了过去。时间一长,上半身有些歪斜地偏到了一侧,头部则低垂下来埋到了胸口处。
他的胸膛缓慢地起伏着,有些极轻微的呼噜声,就像一只睡得惬意的猫。
卢睿静静地站在床头等了片刻,见他没有要醒转的样子,于是轻轻地把衣服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就准备出去了。
谁知刚转过身要离开,身后就有了动静。
“……卢睿,是你吗?”
“是。”卢睿重新转过身,夏原果然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揉着眼睛朝他看。
“天冷了,你要多穿衣服。”卢睿轻声地说道。
夏原的视线随着卢睿所指慢慢地落到床头那堆衣服上,许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距离夏原被解救回来,已经过去近三个月了。
卢睿并不知道,夏原是否真正懂了他的意思。他有太多的时候保持着沉默或者焦躁,很难让别人走到他的心里。
努力至今的结果,也仅仅只是能认出卢睿这一个人而已。
如何和一个精神病人沟通,卢睿并不谙此道。他只是凭着本能和直觉去做。感觉夏原听到钢琴曲会安静,他就弄来了一大堆的经典老曲,放在夏原的房间一遍遍地播放。
就像照顾一个婴儿,又像照顾一只宠物。
但是婴儿终会长大,宠物也终会驯服,夏原却是一道不知答案为何的难题。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卢睿瞥见窗外的梧桐树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地面,打了个微小的漩涡,四散开来。
卢睿扶着栏杆,在这个秋日的午后,突然间觉得无比地疲惫。
从伊桑杜尔出现在他生活中开始的半年多来,压抑许久的种种情绪——羞耻、绝望、愤怒、无奈、迷茫、麻木,仿佛一瞬间齐齐地从心里深处飞窜出来,纠结在一起,早已分辨不出彼此,只是齐齐地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众叛亲离,孑然一身,伤痕累累,苟延残喘。
他突然间开始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自己呆在这个房间,呆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作用?
如果说,亲人是活下去的动力,死去的人早已长眠,那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如果说,事业是活下去的动力,分崩离析的世界早已没有事业可言,又为什么活着?
他站在窗前,玻璃隐约反射出自己的面貌,清癯瘦削,面无血色。尝试着微笑,嘴角扯动着的表情却僵硬得比哭都难看,卢睿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不会笑了。
行尸走肉一般,为什么还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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