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Talker的自我修养/Lies&Truth/言之狱 作者: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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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压根不需要有人带路,以为这段路虽然他并不常走但也来过不少次,虽然说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拒之门外,但他也不会因为这点不爽快就忘了路。
一旁的警员翻着刚刚临时记录下的报案人的口供,根本没注意到自家老大难看的脸色。
“是这样的,但根据报案人的口供来看她并不是第一目击者,她说在报案前看到一群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从房间里突然冲出来。然后她悄悄看了一眼房子里混乱的模样,就以为这家被抢劫了。”小警员把自己记录下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巴巴的等待着陆少英的指示。
陆少英沉吟片刻吩咐他去找附近能拍到主要路线的摄像头,无论是小区还是街边店面的都要。
“先把第一目击找出来,我先去现场看看法医那边怎么说。”陆少英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戴在手上,然后推着半开的房门就走进了这间自己光临过几次的民宅。
窗帘严严实实的拉着,窗梁上吊着的尸体已经被放了下来,此时正平摆在窗户边的地上。
楚蓝看着这人熟悉的脸,原本就皱起的眉毛现在像是一个疙瘩似的。
楚止敬的脸色青黑中透着一丝暗紫色,再加上脖子上显眼的勒痕,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死因。
然而陆少英知道这并不是这起案子的最值得注意的地方,想起之前被告知的消息,他向餐厅方向走去,法医正蹲在冰箱前的地板上,地板上铺着一张蓝色的无纺布,布上则是一块又一块用各色塑料袋包裹着的硬物。从塑料袋上的水珠和许些冰碴子可以看得出这些东西冻了有些时日的了。
“哦,你来了。”蹲在地上的带着法医证件牌的女人听到陆少英走进的声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操心着你脚底下,踩碎了我就把你身上的剁下来补上。”
陆少英眼角一抽,下意识的收回了再向前迈出的脚。也不用法医多解释,他也大概明白过来这一地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了。
“能确定身份吗?”陆少英有些别扭的看着这一地零碎的尸体,开始猜测这都是属于谁的。
法医带着医用手套的从这一堆零碎里拿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剥开已经和肉冻的紧贴在一起的塑料袋,露出了里面物件的模样。
陆少英在看到这东西从塑料袋了露出真容的一瞬间,几乎已经确定了遇害人的身份。尽管因为长时间的冷冻,已经变了色的肉块上布满着了冰碴子和霜白,但只要是个男人……基本都认得出来。
“从骨头的组织和这个东西来看应该是属于青壮年男性,”法医拿着手里的东西看了看后像是丧失兴趣一样的又放回了地上,“身份需要对比DNA才能有结论,而且因为冷冻有些时间了,现在的条件没办法马上判断死亡时间。”
“对比DNA?”陆少英咦了一声,“不能直接用面部识别确定吗?”
法医听到陆少英的话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大褂指着地上一堆说:“你从里面给我找出一张脸看看?这一对东西里连那活儿都在,偏偏头没了。你怎么给你们面部识别?用那活儿么?”
陆少英被法医的话堵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是好。
“顺便说一句,外面那个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而这些零碎冻到这个份上……至少要两天时间。”
那就是说楚止敬死之前这些零碎的尸体就出现在他们家冰箱里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要么是主犯要么就是从犯,即便都不是也有藏匿被害人尸体的嫌疑。
但现在让陆少英更担心,并觉得怪异的是,为什么尸体没有头?而且应该还还有……
“哐啷。”
一声轻微的响声让陆少英跟他身边的法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具有攻击性。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真是大开着门的卧室。从陆少英的方向看去可以完全的看见那间不大的卧室里所有的景象,但他分明看得清楚里面没有任何人。
陆少英一手伸向腰后,小心的放缓了自己的动作,那看似厚重的军靴在他的动作下愣是没有将地板磕出任何声音。
法医跟在陆少英身后,凝重的面色一点也不熟陆少英,她敏锐的嗅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为浅淡的腥臭。直觉告诉她这间房子里存在的东西大概能结束他们现在遇到的案件。
屋子里其他人看到陆少英和法医的动作,一时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直到陆少英在走进卧室后掏出枪,将目光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个一人多高两人宽的衣橱前。他对身后的法医使了一个眼色,这让一直小心翼翼的法医下意识的握紧了白大褂下自己藏起的手术刀。
陆少英一手持枪一手打着手势做倒数的模样,在倒数完毕的那一刻他猛地拉开衣橱瞄准了里面的人。
“啊!!!!走!怪物!!走开!!走开!!!!!!”
中年女人凄厉的喊声硬生生的将陆少英持枪的手惊得一颤,却也让他松了口气,但这一丝放松转瞬即逝。
他看着衣柜里已然疯癫的女人,女人怀中抱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即使她在叫喊,在驱逐他们,却也死死抱着这颗头颅不松手。
陆少英心里骤然升起一阵怒火,他将配枪收回枪套后踏着满是怒气的步子就出了卧室,然后还留在卧室里的法医就听到陆少英的大吼。
“谁他娘的负责现场勘查的!给老子滚出来!”
法医听着陆少英渐行渐远的声音叹了口气,然后则开始观察这个躲在衣橱里的疯女人——怀里的头颅。
果然她的直觉没错,这就是能结束这整个案件的东西。
第29章 2-13
*13
死者身份确定的很容易,因为案件的负责人陆少英表示这一家子跟他都算是“熟人”。
说实话,确实很熟。毕竟只看了人家那血肉模糊的脑袋一眼就能说出对方的名字,说不熟估计都没人信。
因为有陆少英提供的信息,这起案件的调查过程极为顺利,顺利到参与这次案件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
然而所有的证据和供词都表示,这件事就是这么的简单,而且简单到让所有了解了来龙去脉的人都感到心痛。
一开始他们还没有找到报案人口中冲出房子的一群人时还在想,会不会是黑社会高利贷收账寻仇。
但是再顺着周边的监控找到那些人带回来录口供后才知道,这群小流氓也只是因为收账的时候找不到人,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欠债人的父母家,却没想到遇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可怕场景。
审讯的警察们看到那几个脸色青白的小流氓,叹着气摇头至于顺便给他们一人丢了几个垃圾袋。
等尸检结果和验伤结果出来后,只要是稍稍有点推理能力的人似乎都明白这一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老两口一个自杀了,一个变成了疯子。他们身上带着一块又一块的青紫的外伤。马兰还好,身上伤口并不多,但那楚止敬那身上一条条用棍状物抽打出的淤血,青紫则是让看到的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两个老人到底经历过了什么?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们发现了带着楚兆指纹的擀面杖,擀面杖上还多少带着些纺织纤维跟皮肤组织的残留。
等到心里有了差不多的推断后,剩下的证物更是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一把带着血迹的水果刀上有着老太太的指纹,其他厨房里在检查后产生鲁米诺反应的工具上,又慢慢的都是自杀的老头的指纹。
从水果刀上的血液为准来推算,那被害人楚兆的死亡时间至少有四到五天的以上。
说道这里,他们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想象在被害人死去后的这几天里,他的父母是如何生活在这个家里的。
因为就小区邻居的证词来看,至少在报案前一天的时候他们还曾看到过楚止敬出门买菜回家。
也许是终于无法面对被他亲手杀死分尸的儿子,所以还是选择了死亡吧。而这一家中唯一的存活者,马兰又该怎么解释?
有一部分人甚至希望马兰的精神可以好转,可以亲口告诉他们在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
可是无论过了多久,马兰在面对别人的问话时,要么是一言不发紧紧搂着怀里的用来代替自己儿子头颅的圆形抱枕。要么,就是絮絮叨叨说着根本让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大人物是怪物”,“儿子变成了怪物”,“怪物吃了儿子”之类根本弄不懂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的话语,让对他一直保持着希望的人一次次落空。
父母杀了儿子,而且分尸藏在冰箱里。
乍一听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但是在得到了拼图最后一块的时候,大家都明白了。
最后一块拼图,就是动机。
当那个流里流气的金毛马仔说出受害人欠债的数额时,众人意外的同时,却也是了然了。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悲剧。债台高筑的儿子因为无法从父母这里得到帮助而恼羞成怒,于是开始了疯狂的殴打。
在他们年迈的身体即将承受不住自己亲生儿子的殴打时,为了救棍棒下辗转哀嚎的老板,心碎的母亲崩溃的用水果刀捅伤了儿子。
当儿子不治身亡,为了保护已经崩溃疯魔了的妻子,老父佝偻着苍老的身形,将儿子“藏”了起来。
那一次次砍下的刀将他含辛茹苦养大成人的孩子分解,也不知此时老父心里是在想什么。
不知道他的手会不会颤抖……
不知道他的泪水会不会掉落……
不知道在每一刀挥出时会不会想到过去?然后忆起初为人父那一日诞生的哭音;忆起第一次听到牙牙学语的孩子喊自己一声“爸爸”;忆起他第一次迈开小短腿向自己踉踉跄跄的跑来;忆起那点点滴滴的新生与成长,也忆起自己一步步走向年迈的路程……
所以最后,他还是崩溃了。
然后,死亡便是最好的解脱。留下了疯病的妻子,自己一人了结了生命。
这便是他们眼中所有的真相,参与案件的不少人觉得这大概是自己遇到的最可悲的一起案件,在一步步得出推理结果,看到物证和痕迹鉴定结果的新人小警察甚至还为这两个老人抹了一把眼泪。
“等等,你们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无辜可怜的受害者?”陆少英一边看着手底下人交上来的报告一边嘲讽的笑。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这个故事换个讲法,那老两口是因为过度纵容自己无法无天的孩子,所以惹了大祸,孩子屡教不改最后同归于尽,你们会怎么看?”
递交报告的新人警察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老大是个什么意思。
“再如果,这两个老人为了给自己儿子偿还债务,试图去抢夺自己亲戚的遗产,并且为了得到遗产还长时间的虐待一个没有还击之力的孩子。你又会怎么看?”
陆少英说着将草草翻完的报告丢回了新人怀里,掏出烟盒磕了磕抽出一支烟点上,那双正气十足的眼睛虽然流露出几分怜悯,但更多的则是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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