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不从 作者: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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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远饭把饭盒放在床头柜的边角上,笑得勉强:“抱歉。”
于岷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这时候才抬起脑袋来看他们说话。
商远低头摆饭盒,没再出声。
“我让他带的。”
于岷蹦着个虎牙笑:“店远才来得晚了。”
于岷爸爸撇开眼,出去抽烟了,于岷妈妈收拾完饭盒:“那你们吃,我们先走了,晚上……”
“晚上我在这儿。”商远正拆着筷子,接话接得快。
于岷妈妈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出去带上了病房门。
商远给他开饭盒。
于岷收了笑往保温饭盒里看一眼,话说得小声:“粥啊,我喝过粥了。”
商远拿勺子的手停了:“饱了吗?饱了就别吃了……”
他低头想盖上饭盒盖子:“我去倒掉……”
于岷瞪他一眼,接过碗来:“还有点饿。”
他拿勺子一勺勺舀着喝粥,看见饭盒里还有小青菜和豆腐,都挺清淡。
于岷晚饭吃撑了。
商远不知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晚上就从后面抱着他,给他当枕头,还给他揉肚子。晚上于岷起了一次夜,商远跟着。
第二天商远起了个大早去买了热水袋,到医院的水房灌满,给于岷热手。
热水袋盖在手上,于岷血脉都活了,商远笑着给他一个早安吻,说:“你血管细,得热热手,血管显出来扎针都不疼。”
商远把他的手和热水袋捧在一起捂,很舒服,于岷的起床气都没了。只捂了一会儿,就能看清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了,他想叹气,却笑了一下。
护士来扎针时,于岷的手已经很热乎了,针头扎进去贴上软管,商远小心给他放好手,于岷盯着手背上扎着的针和贴的胶布看。
“不疼吧?”商远放下热水袋,把床摇了一些下去。
于岷又盯了会儿自己的手,摇头。
那次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是那次之后,于岷觉着自己再腆不下脸来说一些他平日里不会说的话了。说与不说,他得到的不会因为他说的话变多,也不会因为他说的话变少。
他得到的已经很多了,再多就全是他的贪心。
可他偏偏贪心。
他看不惯会撒娇的人,更看不惯唯一一次撒娇的那个自己。
再陪陪我。
真他妈想呸。
28
早上起床的时候,于岷下意识拽住了商远箍在他腰上的手。
商远愣了一下,于岷背着他,嘴巴张开一半又闭了回去,手也放开了。商远的手僵着不动,把鼻尖探到于岷发丛里蹭,吻了一下,起床了。
“几点了?”
“七点。”商远戴上手表顺便看时间。
于岷也没想要回答,眼睛迷瞪了会儿又蹭几下枕头睡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腕上的纱布睡得脱了一半,手腕上血不流了。
于岷的手放在枕头边上,商远把那手往床边拉了拉给他重新涂药贴纱布。
于岷动了一下,但好像知道是在换药,没接着动,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商远依旧给一个早安吻出去上班,关好门的时候,于岷从床上坐起来。
他把家里的CD机全打开了,乱糟糟咿呀呀地唱。
于岷把自己关进小房间里,手里是一堆只有雏形的谱子。在床上莫名很想写歌,洗漱都来不及。
把床上许多想写的填到纸上,于岷才慢悠悠去刷牙,顺带吃了一个包子。
出乎意料,那天晚上,商远回家了。
于岷写歌写得专注,可还是一块儿吃了晚饭,然后陪着商远坐在床头,手上垫了写字板,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连吉他也挪到手边了。
时不时对对音。
商远给他揉腿:“在床上写多不舒服,坐书房去?”
于岷摇头,头发蹭在商远喉咙那儿打转转,挺痒,继续歪头赖在他怀里,后背贴着他胸膛,写得一脸专注。
商远不懂五线谱,可还是想问他:“写什么呢?”
他撇撇嘴:“你管我。”
“吃东西吗?”
于岷还是摇头,头发尖又在商远喉咙上蹭,然后在商远怀里赖得更深。
商远也不问了,脑袋搁在于岷肩上,即使看不懂还是盯着于岷手里的五线谱看,纸上每一个圈每一条长线都勾得很漂亮,铅笔在于岷手里,几指攥着,握着笔的手更漂亮。
他挺久没看于岷写谱子了。
练习室的铅笔,摆在书桌的笔筒里,都是商远帮于岷削的,邀功似的削尖了许多根放着。
他光是看于岷写谱子都能看上一下午。
商远和于岷很像,也是逃出了家来。他的叛逆期比较长,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就自己出来干点别的,朋友说开娱乐公司挺好的。
几个人一合计,拿了点钱。
这就合伙开了个娱乐公司,租一个小楼,挂个牌,注个册。
还真有人来了。
人还不少。
于岷就是其中一个。
选人的时候商远不在,一溜的人排着,于岷实在突出,第一轮就留下来了。
商远虽说出了钱可是压根儿不乐意管事,公司都去得很少。
那天只是恰好去了公司拿东西,就看见了练习室的人,他还以为这么偏的一个房间没有人。
那天就跟看见仙儿似的。
偏偏还不明白那心跳是因为什么。
被于岷问出是喜欢和他最后说出喜欢的时候,其实他都是懵的,只是心口有这种冲动,在汹涌。
几个合伙的朋友还笑话他喜欢上一个练习生,甚至还开玩笑说把第一批招的都叫过来看看有没有更中意的。
当时商远就想和这群人绝交。
然后他就和于岷谈起了恋爱,公司刚起步钱只进不出,两人都是倔得没带钱从家里出来。一分一毛都挺珍贵,在公司边上租了个小房子同居,商远拿着钥匙手都是抖的,半天开不起门,于岷因为这事儿嘲笑他挺久。
他真没想过于岷会和自己在一起。
这样的恋爱太疯狂,他想再喜欢上他无数遍,再好好享受无数遍的热恋。
一次他被硬拉去的酒桌上,于岷当场翻脸倒了轻薄他的那人一脸酒。
事儿有点严重,保镖都进来拿人了。到底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商远和于岷两个人硬是打了出去。
保镖没追上来,他们也没讨着好,最后一个半张脸是血,一个手上扎了好几个口子,站在酒店门口看了对方身上狼狈的样子看了半天,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们带着一身一嘴的血腥味接吻。
吻得眼睛都被血糊得看不清东西。
29
商远扒在练习室的窗口看里面于岷唱歌,他真的一天不停。就算前一天晚上他们熬夜做爱,熬夜飙车,或是熬夜打架,于岷第二天也会到这地方。远远还能看见于岷脑袋上贴着一块纱布,脚踝上也有一块,是他贴的,昨天贴的时候他还特意挠了于岷的脚心,于岷被挠得直乐。这会儿伤口都没好,于岷踏着舞步,踩得龇牙咧嘴。
被得罪的那制作人还挺有手腕,另两个合伙人劝他,你不会是来真的吧,你去赔个罪就当这事儿没了。
练习室的木地板被鞋蹬蹬地轻踏,每一下都打在商远心上。
还真的是来真的,商远默默地想。
他没有求婚,那天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岷接下去了。
“小岷,我们……”
“结婚吧。”
于岷笑起来特别好看。
那天天特别差,外面刮着风打着雷,可是偏偏他和于岷两颗心被冲得异常。
砰砰地激烈着。
冲动一上来能唤起所有的行动力,隔天他们就飞到国外。
那个戒指,比他想象里更沉,无名指添了一分力量,捧着于岷的脸吻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左手无名指戒指正摩挲着于岷的皮肤。
强烈的热恋被冰凉的戒指成全。真是不可思议。
戴着戒指回来的他,想了很多事情,从那天他和于岷打了别人跑出来后的吻就开始想,一路想到到飞机上、婚礼上。
他开始亲手处理公司的业务,公司走的每一步他都开始涉足着手。
于岷站着的地方,需要的是一棵树,势繁叶茂,最好是参天的木。
他亲手捂软的那颗心,他要给他重新包裹武装上最好的外壳。
路,可以用他的心血一点点铺。
因为他希望,至少于岷,永远都是他自己。
他希望自己是足够强大的,他喜欢于岷尖利的牙,他想让于岷永远留着它。笑的时候突突地露出来,红红的唇挡一个白白的小牙尖。
先前打架的丑闻还有些后续坏影响,公司几乎又从零做起,其实他只是喜欢看于岷唱歌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真的那么适合舞台。
堆在公司业务上的一堆事情,和人打电话赔的一堆形式化微笑的脸,想想于岷的笑就能挨。
一切都很好。
最开始公司资金积累几乎全是于岷那儿来的收益。
这笔钱是第一桶金。
第一件事,商远拿这钱给于岷配了一个助理,好让他再不用自己拿大包小包去赶场子。
公司的躯壳也敲敲打打,慢慢坚硬起来。整个公司做大了真的是很庞大的业务,它在于岷身后站立的土壤慢慢伸展、楔入它的枝叶和根基。
有一次他其实是考虑很久,却说得像玩笑话的语气:“我找律师写过文件了,要是哪天我没了,我的股份全是你的。”
于岷听了就笑,啃上一口他下巴上的胡茬:“好啊,给我钱包养小白脸我当然要。”
很后来商远又和他说了一遍,于岷才收起笑和他说,你不能死。
可是我有很多坏习惯坏的爱好。
那就改,就从飙车开始。
我俩都别飙车了。
拉钩。
于岷说完了自己笑自己,我几岁啊。
可还是抓着商远的手硬是和他拉了勾。
手指屈了中间三个,小指勾在一起,勾得很紧。
于岷拉着商远的领带把他勾到自己面前,嘴唇贴在一起,可是不亲,就这么似碰非碰地说话。
“老流氓……”于岷贴得越发近,还呵了一口气,热乎着。
还故意拿眼神瞅他半天才说话。
“谢谢你。”
于岷眼睛看他很深,看得专注。
“不是因为今天你和我说的话,是别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商远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看到的全是于岷的笑。他抬起一点点嘴角,把额头和鼻尖也和于岷的紧紧贴在一起。
于岷又拉了一把他的领带,把两人的唇彻底贴到一起,唇舌相缠。
“老流氓……你真的挺好。”
30
人是健忘的动物。
忘记时间、忘记目的、忘记来路,世上有许多种忘记的方式,有许多因为忘记被错过的人。
话能说得漂亮,用十秒就能读完的话,却要用一辈子去理解。
第二次旅行是去山里。
商远没从家里出发,他去出差了,但是这回大概是被前几天的事情弄得上心了,特地打了好几个电话嘱咐于岷,说了好多遍要收拾的东西,还说那天在机场见。
于岷都是一个嗯字了事,挂掉商远又一次打过来的电话就趴进了桌上一堆的稿子里。趴了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铅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又刷刷地写起来五线谱来。
要出门还是有些睡不着,大晚上于岷关着书房门写歌。
第二天摄制组到他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于岷一个人,已经起床了。
于岷在喝牛奶。
“小可爱你来啦。”于岷打开门,嘴上还有一圈奶渍,熬了一夜的原因让他看起来有点呆,可是一开口就让摄影师破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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