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不从 作者: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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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远又说了一大串,而那一串,好像是故意不让于岷听清楚一般含糊,勉强听清的不多,几句。
他说。
“我这么糟糕……”
“我这么糟糕,你怎么还在我身边……”
于岷又被商远拉着窝进他怀里,商远不敢碰他腰,只拉着他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
于岷低着头,那株草被风吹得有些歪了,一片叶子碰着了地面,滑稽地弯腰。
“你写的那首歌,我听到了。”
“我真的找不到你,手机里的你却在对我唱歌。”
“还好你还在,还好,还好……我还想听你唱歌。”
商远说出的话很暖和,暖得于岷的冰凉的鼻尖都被烘得凝了细小的水珠。于岷没吭声,只把搁在商远肩膀上歪了的脑袋,正了正。
商远一边说,还带着撒娇的味道,那已经是商远能说出的最平稳的语调了,商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和于岷抵着额头:“你不唱,我给你唱。”
就着呼啸的风声,商远开了口,他唱歌并不好听,以前常被于岷笑。却也,很久没被他笑了。
表白那天
许多闷在心里的话
我想以后的时间很多
我想我可以慢慢说
如果那天
许多闷在心里的话
我可以想清楚
想清楚以后的时间很少很少
没有人
等得及我慢慢说
商远唱歌从来唱不准调,他很想表达自己记住的曲子,却跑得没了边。可他还是没有停,那曲子,那词,不唱一遍出来,不痛快,心里的刺不扎得深一点,他长不了记性,
结婚那天,你和我说的话
病痛贫富不离的誓言
雪地的电话亭
你指尖勾住我指尖
商远的声音不算小,乘着风走了好远。山里面很冷,冷得像那个糟糕的晚上。
那个于岷心里面最糟糕的晚上,就是那个晚上,于岷栽商远身上栽了一辈子。
他们在教堂互换誓言、戒指和吻。
西装和西装勾勾缠缠一路回了旅馆。
于岷从没有一刻那么想吻商远的嘴唇,两人在床上交叠缠绵得喘不上气时,房间门开了,
商远动作很快地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那个晚上真的是糟糕,一场婚礼之后的洞房,他们被旅馆老板赶出来。
那年的荷兰罕见地下着雪,老板好歹让他们穿好了衣服才出来,雪天晚上的荷兰大街很美,也很冷。
身上没钱,最后他们歇息在一个电话亭。
电话亭有二十四小时不断的暖灯,可以关上门。
那天,两人睫毛上都落了许多碎小冰晶,两人靠在一起,那样竟也过了一夜。
后来于岷因为拍MV去过荷兰,那家店外面,多了个告示:不欢迎同性恋人入住。于岷不懂荷兰语,却看懂了,因为那上面用很多种语言强调好几遍,其中就有中文。
再去的那一次,荷兰没再下雪。
那天的电话亭,分明很冷,却不过两件大衣,一扇遮风的门和依靠就过了一个下雪天。
歌声在黑夜的山里很突兀,商远唱得干涩,耳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声哼哼的声音,和商远一起唱。
那声音商远太熟悉,写谱子时于岷喜欢这么哼唱。
声音小得像猫爪子挠心,可偏偏每个音都很好听。
商远把手里于岷的指尖攥得很紧,口中却唱得更不成调儿了,几乎是在念词,可是念得越发认真。
一字一句。一句一顿。
结婚那天,你和我说的话
病痛贫富不离的誓言
雪地的电话亭
你指尖勾住我指尖
41
两道歌声被风吹到很远,送给很多个夜里没睡的草木。
唱完歌,两人长久地沉默。
倒是于岷先说话了。
他先是笑了一声,再开口:“你很糟糕吗?我还以为我是更糟糕的那个。”
他的语气很像是开玩笑,但是这句玩笑并没有让气氛好一些,他没继续说商远也没接他的话。一句话飘在风里,一会儿吹没了影,商远抓着他的手更紧了。
于岷看着那株歪了脑袋的草,靠着身后的山石坐下来,支起膝盖。商远也低下身来,坐到他身边,于岷深吐出一口气:“你以为我没想过和你离婚么?”
于岷转着手上的戒指,那碎小的钻转到手指背面,又转回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叹气:“可是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过得下去……”
“你太会惯着人了。”
“被这么惯着过这么久,是个人都离不了。”
“连被你丢下都习惯了。”于岷一边说一边自嘲似的笑,商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沉默地低头把于岷的手放到自己唇边。
“我这脾气都被惯成这样了,谁受得了?”于岷把另一条腿的膝盖也支起来,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操,说得我有点想哭……”
于岷吸吸鼻子,又把腿放平,问商远:“有烟没?”商远摸出一包烟来,于岷抽了一根叼嘴里,示意商远给他点火,商远拿手遮着风,啪地按下打火机。
黑暗里这一点火光有种融融的暖意,于岷歪着脑袋,把烟凑上去。
他吸了两口,夹着烟递到商远嘴边,商远看着那冒出细细白烟的卷烟,没接,只慢慢伸手抓住了于岷的手。
于岷咧了咧嘴,就着被商远抓住的手,凑上嘴又吸了一口烟。
烟头的红色火点被吸得亮了些,于岷放开两根手指,香烟从指间掉下去,摔在地上。
于岷伸脚,把那火星碾灭。嘴里剩下的烟被于岷慢悠悠地呼出来,于岷这才抬眼看商远,他说:“亲我一下。”
两人的嘴唇动作凶猛若渴,商远眼睛涨得发疼,他把抓着的于岷的手拿十指扣进去,死命地把讨好的温柔用在这个吻里。
于岷张开着嘴唇任由商远吻他,他眼睛盯着商远看,嘴角的唾液直划下喉结,于岷闭上眼睛,把两人的嘴唇交合得越发亲密。
舞台上停了音乐,唯一的一束灯光都逐渐灭掉,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久了,有人愿意陪他上来唱上两句,他就很开心。
商远一边吻他,一边很幼稚地掉眼泪。于岷没笑他,即使他感觉到眼泪有些沾他脸上了。
他向商远表白的结果怎么都那么像。十年前,他说喜欢,那毛头小子也哭,十年后,他给他写歌,这大老爷们儿也哭。哭哭哭!
于岷卷着舌头,拉扯他的,柔软的肉贴合出很大的力度,吻得舌根都发麻。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曾以为自己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拿来挥霍,他曾以为像他这种人永远都不会老,可是这么快,十年就过去了。
十年的相爱,既浓烈又疼,长长十年的一天天就像是感情这张网上细密的针脚,除了他和商远,没有任何人有权利置喙他们的感情。
一针一线,一穿一引,分明是你情我愿。扎成的一圈圈边缘的线扣,是爱你和请爱我。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一辈子有那么一次就够受了。
他是一块朽得久了的枯木,商远的眼泪一点,他就着了。
没出息。
于岷笑着把商远的眼泪舔掉,把一嘴的苦涩喂进商远嘴里。
夜风索瑟的山谷吹得哪里都是冷的,两人浑身上下,只有吻得不知疲倦的唇舌裹着难熄的火。
于岷的手捧着商远的脸,胸膛起起伏伏。
“老流氓……”三个字说得带喘,于岷用牙磨着商远下巴上的胡茬,“我想吃了你。”
42
说归说。
最后于岷连点荤腥都没尝着。
晚上太冷,这阴飕飕的山谷里待久了,冻得他直淌鼻涕。
商远看他冷得厉害,才反应过来要和搜救队节目组联系,他不确定两人现在走出去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他坐在地上和于岷两个人靠在一起取暖,手上按着手机屏幕拨打电话。
和搜救队联系上了,顺便和导演报了平安,手机打开定位。于岷的脑袋和他的脑袋相互抵着,他磨蹭了一下,磨得于岷脑壳疼,于岷挥手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
商远抓住他的手包在手心里。
于岷也没挣,心安理得地让他握着,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困了?”
于岷点头,打了一个哈欠。
“你睡会儿,人来了我叫你。”商远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和于岷靠得更近,身体缩成一团,用外套裹了严实,西装不厚但好歹挡风。
兜转许久他们好像又回来那个起点。
那天比今天还冷一点,不过那天的外套比今天要厚实。
不过那天的电话亭吹不进风,两人大男人缩在两平方米不到的地方,腿都伸不开。
可于岷还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那天也是,今天也是,于岷只要和他在一起,该困就困,该睡就睡。
商远埋在西装外套里的手把于岷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又揽了揽。
商远刚刚流的眼泪都没擦干净,于岷好像真睡着了,呼吸都慢慢绵长了,商远拿嘴唇一下下轻啄他的头发。
一边啄一边深呼吸,于岷的身体回了些温热,商远看了眼时间。
快两点了。
他不是很焦急地等来接他们的人,最焦急的一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什么都没关系。
在这县城连绵的山脉里,两人变作渺小的一处点,日夜轮换,晨昏更替,都是山林自己的事情。
风也是,路也是,不过两个走错路的人,糟的是他们自己,成的也是他们自己。
山谷上空传来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
他们在软梯上俯视绵延的山谷,用眼神和难缠的黑暗告别。
回来的时候节目组差点哭成一片,明月一把抱住他,眼泪直往下淌,于岷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我这不是没死嘛。”
晚上的时候,于岷发烧了。
于岷咳得喉咙都快裂了,眼睛红红的,就是不肯吃药。
“明天就好了,咳咳……”于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商远拣好要吃的药片沉着脸坐到于岷边上,“必须得吃。”
于岷咕咚咕咚地喝水,斜眼睛瞥他,再次摇头拒绝。
“不吃我也得喂你吃。”
于岷放下杯子噗嗤笑了声,“好啊,你喂我。”
商远把药衔嘴里,轻掐于岷的下颚,要这么就着唇喂他嘴里去。
快碰上的时候被于岷拿手挡了,挡着商远的手摸索了一下,把那药拿到自己手里。
“待会儿传染了……”于岷嘀咕着,把几片药丢到嘴里,对着水服下。
商远总算放心了些,便去给他打水换降温的毛巾。
台本还是改了,山林的拍摄任务大大降低了难度,于岷身上一连让商远抹了好几天的药,一碰于岷就故意哼哼着勾他,商远手下一片热烫的高温,惩罚似的拍他屁股。于岷一边继续哼哼,一边笑得可欢。
43
于岷真是个发烧还精气神特好的人,特别是和商远和好了说开了之后觉得浑身上下都来了劲儿,商远不让他拍让休息,他不依,嚷嚷着要抽烟,咳嗽没好抽什么烟,被商远瞪了就怏怏地闭嘴。最后商远看见导演拿来改完的台本才妥协,只要任务不重,可以稍微拍拍。
于岷看他答应了,特兴奋地在他脸上吧唧一亲,还拿舌尖来回舔了好几下,舔完了才突然蹦开拿毛巾给他擦脸。
“别传染了。”紧张兮兮的。
被擦干净了,商远觉得特别可惜地挠了挠那半边脸。
山里有一个马场,第二天一整天的拍摄任务就是在那儿。
早上于岷身上温度降了一点,商远又给他裹得厚了好几层才让他出门。
于岷任着商远给他穿衣服,不停地和他蹭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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