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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游戏 作者:萧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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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都市情缘 灵魂转换

  随后三人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宋母给他夹菜,陆向东夹也给他夹菜。饭菜散发着温暖的香气,暖融融的热气袅袅向上,像是一副抽象的艺术画。小碗听着宋母和陆向东对他说话,抬头看着白色的蒸汽,想起上次家里有三人一起吃饭时,他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那时他也是饭桌上的中心,他爸和他妈给他夹菜,说话三句不离开他。
  原来他也有过幸福的生活,只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或许是从他父母关上房门吵架开始,但再之前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自他的父亲离家后,曾有一度,他拼命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知道,精确到哪分哪秒,什么事件,促使了一切的衰败,然后无数次地幻想,他能回到过去拯救一切。后来他妈惹上了赌瘾,他又想破了脑袋,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的母亲变了,他想将她变回来,然而还是失败。最后一次他这么想,是第一次被客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他看着那个年龄可以当他父亲的男人,费劲地想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又是什么分开了他和谭利民?如果他可以回到过去,或许多说几句真心话多求求他,他们就还在一起,或许就是一辈子,那么他这一生就只有他一个男人。
  再后来,他就不想了。他懂得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人改变了就是改变了,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即使你再不舍,再不甘心,世界也不会为你而改变一丁点。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
  现在,他的母亲如他所愿变回来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甚至嫉妒地发疯。凭什么他花了这么多年都没改变她分毫,乔逸明却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又不甘心又害怕,害怕他的母亲比起他,更喜欢乔逸明。
  而他原本心心念念要和陆向东一起,望他包养,现在全部得到了,却又不确定这是否是他想要的了。
  陆向东很有钱,有着他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小碗想要金条,想要劳力士,想要名牌衣服,想要小车,想要住好房子…这些陆向东都能给他。虽然陆向东真正想给的并不是他,但他没有一丝的愧疚或是不安,只是他的心里现在住着一个人。
  那个人黑黝黝的,没有陆向东半分好看。那个人很穷,工资只有几千块,还要定时给他妈打两千块家用。那个人和他出去吃饭要用团购,去街上买东西从不忘讨价还价。那个人见了他多少次了还要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远不如陆向东浪漫。
  不眠之夜里,小碗睁着眼睛看漆黑的天花板,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姜饼人和陆向东,是傻子都会选陆向东,他小碗这么势利的人更加不该选错,但他还是犹豫不决。而他在睡着的时候,只要在梦里,就只梦见过姜饼人。
  他在梦里对姜饼人说其实我是小碗,姜饼人则笑他,说什么呢,你是乔逸明。这时他们正在草地郊游,他向清澈的湖水望去,水里倒映着的是乔逸明的脸,他恍然大悟,是呀,我是乔逸明,我从一开始就是乔逸明。我睡糊涂了,竟把剧本里的人物当做了自己。世界上从没小碗这个人。接着他与姜饼人回家,一起看片子,一起吃爆米花。姜饼人说,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吧,做你喜欢吃的狮子头。
  这时他就醒了,打开灯时看到狭小的一室一厅,他母亲的脸被灯光刺到,半梦半醒间咕哝了两句。他揉了把脸去上厕所,在昏暗的灯泡下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自己的脸——他不仅是小碗,还是脸上有疤的小碗。他愣了一阵才上厕所,发出的水声让他脸红。他想起乔逸明对他说过,梦是通往潜意识的最佳途径,这话是弗什么德的人说的,他记不清了,太过高深。但此刻他终于理解了这句话些许。
  原来他做惯了乔逸明,再也做不回自己。而他想要的,只是和他心底那个人在一起而已。
  小碗不允许自己这么天真,在周末他把陆向东叫出来,使劲花他的钱,好让钱留他在陆向东身边。他们去最昂贵的餐厅吃东西,去最高端的服装店买衣服,完了还要伸手问陆向东要钱:“给我点零花钱。”
  陆向东给他卡,他不要,只要现金。陆向东就去取,一给就是两万,问他够不够,小碗直接将这笔钱塞入怀中:“这次够了,用完再问你要。”
  陆向东轻轻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陆向东说的那个人是个女人,挺漂亮的女人。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给人的感觉温和而谦逊。陆向东说:“她是我一个朋友,想和你聊聊。”
  小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许他要和这女人结婚,来找他摊牌,所以才这么豪爽给了他两万块,早知道就说不够,再要个两万。
  女人把他叫到了书房,关上了房门,柔声说道,就我们两个聊,他听不见。 
  聊天的内容却稀松平常,先扯了几句家常,后来问了他一些寻常的问题,他不愿回答的那女人也不逼问,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语言温暖如熏。这一番聊天下来,他倒是觉得心里挺舒坦,还想继续,一度忘了他和她聊天的原因。
  女人离开时,在门外和陆向东说话。将她送走后,陆向东关上房门,皱着眉头问小碗:“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小碗有些慌张:“我是谁?你不知道么?”
  陆向东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不是小碗。”
  小碗失笑出声:“我就是小碗,原装正品。”
  陆向东向他走近:“你可以骗过心理医生,但骗不过我,你不是小碗。”
  哦,原来那女人是心理医生,和他聊完就把结果汇报给陆向东了。
  这一刻小碗几乎想要尖叫,想冲出这屋子逃到一个谁都不在的地方去。为什么他妈是这样,陆向东也是这样,一个两个都把赝品当成宝,最好他这个正品从不存在。
  陆向东却没有刁难他,亦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将他轻轻环住,在他的耳边缓缓吐气:“我不会伤害你——不管你是谁,都是他的一部分。麻烦你带话给他,告诉他,我爱他。”
  小碗花了不少脑细胞才理解了陆向东的意思,原来是他以为他得了精神病。
  在陆向东的怀里,小碗不住地想,要是在开始的时候少和姜饼人说几句,少看他几眼就好了,那么他现在或许能被陆向东感动,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钱了。
  
 
  ☆、第三十四章 辗转(1)
 
  
  虽不能心安理得,却也将就地花了钱。
  陆向东对小碗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对他的需求可谓是全部满足。
  小碗看着衣橱里一排的名牌衣服和桌上的名表,欣喜若狂。将金灿灿的手表戴在手腕上,将戒指套在手指上,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开始数钱。一打一打的纸币,太多了,数不清楚,反反复复数了好几次才出现两次一样的数。他乐滋滋地想,姜饼人那双皮鞋已经坏了,磨了皮,一会儿给他买双新的去。准备行动的时候他瞬间僵住,将钱塞回床头柜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无情地想,既然他不能做乔逸明,那就不要姜饼人了。小碗没钱,姜饼人也没钱,是不适合在一起的,何况姜饼人是不会要他这种出身的人的。姜饼人对他说过,我觉得你特好,脑子好,读书好,有才华,能和你在一起真好。这些词汇里,没有一个是属于他小碗的。
  小碗想,现在有了陆向东,谁还稀罕你了,让你和姓乔的好一辈子去吧。你这个又黑又丑又抠门的穷逼!
  想通后,小碗收拾了包袱搬去陆向东家,去了他郊区的大别墅,稍小一点的房子他都看不上。陆向东满心欢喜,开了车来接他,又帮他抗包整理行李,像他的佣人一般服侍他。
  陆向东折腾了一路,满身是汗,怕他嫌弃便去洗澡。小碗伸手挡住浴室的门框,挽上他的脖子亲他,从嘴唇到脖子,将他的汗全数吸进嘴里。陆向东愣住半拍,才将他抱住。
  这是分开以后陆向东头一次碰他,也是小碗第一次接客。两人干柴烈火,片刻后就滚到了床上。陆向东趴在他的身上,替他脱衣服,解开上衣第二颗扣子的时候,小碗的手机响了。
  小碗伸手去脱陆向东的裤子:“别理它!”,用力之余,唯一的扣子挣开,滚落下来。两人的目光追随着扣子的时候,小碗无意中瞥见手机上的那串号码,这号码并未登记在他的手机上,他却早已将它背得滚瓜烂熟——是姜饼人的号码。
  小碗蓦地坐起来,膝盖顶到了陆向东的肚子。陆向东也不生气,将手机递给他:“你要先接电话么?”
  小碗看着那串号码,心里涌起无数回忆情绪,心动,憧憬,恐惧,纠结作一团。他并不将电话接起,而是问陆向东:“陆爷,如果我跟了你,你会给我很多钱么?”
  陆向东看着他的眼睛说:“只要我能给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碗逼着自己不去理手机,颤抖着声音追问:“如果我要你一半的财产呢?”
  陆向东愣了一下,随而回答:“只要是你,用我全部的财产去换也毫不可惜。”他的眼中满是真情实意,不参一丝虚假。
  全部的财产…那得有多少?用卡车装的话能装完么?要是换成百元大钞能数得清楚?小碗觉得自己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伸手就能得到一切。他想开车跑车穿着名牌去他的圈子炫耀,想将钱甩在欺负过他的男人脸上,想让他妈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但他也想姜饼人。
  他陷入了沉思,不断地咬着指甲,陆向东就去抱他,贴上他滚烫的胸膛。
  “咯嘣”一声,指甲断了,小碗也将陆向东推开了,用力地,狠狠地推开。
  陆向东吃了一惊,在床边问他:“怎么了?”
  小碗自己也吃了一惊,见电话屏幕又亮了起来,去抓电话:“我先接个电话。”
  他深吸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才将电话接起,对面却无人说话。世界像是被隔离了,变得极其安静,接着他听见了姜饼人熟悉的呼吸声,又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加粗的呼吸。终于,对面说了两个字:“你好…”
  两个字就让他无比慌张:“喂,你好,我…我是…”
  姜饼人也结巴起来:“你好,你好,请问你是谁?”
  小碗:“我是宋国宝。”
  姜饼人:“你知道我是谁么?”
  小碗立刻回答:“知道!我知道!”
  姜饼人的呼吸也重了起来:“我是乔逸明的朋友,他告诉了我一个故事,我想验证一下。可以耽误你几分钟问你几个问题么?”
  他的话里行间透漏着生疏,但小碗被他的声音所迷惑,被他的心跳声所打扰,像参加智力竞赛的选手一般紧紧握着手机,深深吸气:“你说。”
  姜饼人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他答出了两个,答错一个,深深懊恼,怕姜饼人不信他出现过在他身边。姜饼人却说:“看来逸明说的是真的,更早的事情你并不清楚,为了保险起见,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么?”
  明知他看不见,小碗还是拼命点头:“当然可以。”
  姜饼人说:“我们出来见个面吧,我想当面说。”
  小碗立刻答应,在何时方便的问题上回答现在就有空,随即又改口,改在了几个小时后,他不能就这样去见他。
  挂了电话后,他惊觉自己手脚冰凉,手掌已经出了一层粘腻的汗,而陆向东正在对面仔细地瞧他,似是已经起了疑心。
  要说在接这个电话前他还犹疑不决,在听到姜饼人的声音后就没有丝毫的犹豫了。小碗捡起那枚崩落的纽扣递给陆向东:“我不做了,有事要先走了。”
  陆向东说:“好,我送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
  小碗说:“我不回来了,你的钱我也不要了。”
  陆向东微微愣住:“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小碗边穿衣服边说:“发生什么了?简单来说就是我脑子坏了,为了一个男人连钱都不要了!我真他妈想抽我自己!我真他妈的伟大!”
  他说完便去整理包裹,把陆向东先前拿出来的东西再塞回去。陆向东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我不想逼你,但你能不能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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