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生花 作者:牧葵
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花季雨季 怅然若失
女店员喜孜孜地凑上前,而刘宗也配合地把腰更弯了些。啵一下,那女生捧着他的脸,虽然李靖弥看不见刘宗的表情,但能想象,那个严厉的老师脸上一定带着柔软的笑。
不管是谁,都能露出很温柔的表情吧。只是人们的心总是很狭窄,对一些人好、对一些人残忍。
李靖弥垂下眼睛,胸口一阵闷痛。盯着自己的手指,他知道叶亮不要他、李燎不要他……他们选择,于是他被抛弃。
强忍着想疯狂呼吸的冲动、以免自己在便利商店中发作起来。李靖弥咬着唇,转过身,把背后的冰箱打开。
逃吧。这样的声音在心底回荡,把信封收回口袋。残破的手捞起了冰箱里的矿泉水,身后的刘宗和女店员注意到他,把目光投了过来,但李靖弥拿了东西、并不往柜台走。
他挪动脚步,店门口离他只有十几步远,他注视着自动门、拔腿往外跑。
「欸,你……」
「李靖弥?你这小子!」
女店员的声音和刘宗的怒吼同时传来,一转眼便被抛在身后。李靖弥把两瓶水抱在怀中,朝家的反方向跑,迅速地穿过一盏盏路灯、他沿着这彷佛没有底的街狂奔。
不断地往前、往前……激烈的动作压迫着他的呼吸,却让活着的感受前所未有得强烈。
跑向日月西沉的那一头,双脚酸痛麻木都还继续前进。耳畔除了风声以外什么也不剩下,他的家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宝特瓶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手臂,他因脚步不稳而摔倒、矿泉水飞了出去,但他很快地便爬起来,捡起水、继续向前。
要跑去哪?他不知道。就这么沿着路一直跑下去吧。口干舌燥便打开水喝个几口、脚酸得不行便稍微停下来慢慢走一段。身旁的街景逐渐陌生,穿过不认得的十字路口,马路的另一头,山坡被房屋取代,他依然继续前行。
黎明之前,能走多远便算多远。李靖弥没有回头,不愿也不忍再转身。
然后逃的念头也逐渐淡去,一抹凄烈的花香、朝他处飘散。
夕生花.《夕》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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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部
? 夕生花.《生》部
缘份无分好坏,而我们总得全部承担。
有些事当下不明白,之后才晓得那不是我们要的。但后悔什么?要什么?我们不知道。世事顺其自然地走着它的剧本,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必然。
所以意识到身在世上、自己并不自由时,你我便比他人更自由了一些。我们无奈并随心所欲着,没有退缩的借口后开始放纵懵懂的爱欲。
当然,我只怕伤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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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秘密
? 断章.记忆(三十一)
那时我无疑地恨着他。
他聪明、懂事、受尽爱戴,就算有个名声不好的姊姊,也丝毫不受影响。每天穿着干净的制服,把衬衫烫得一点皱折也没有。他的生活该是游刃有余,有那么多的余裕可以挥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现在旧公寓的三楼、在那个时间点。我们家,长满壁癌的墙所围成的屋子,一点都不适合他。他不应该是留在我身边的人,而且我们明明素不相识。
当时豫宁重病到差点丢了命,李燎在医院守着,几天来拨电话回家也只是简短地问候。他不知道我忍着哭,挂断的那秒便把手机砸向身旁的沈陵玉。
好几次几乎向李燎脱口而出,我被……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声音疲惫却三句不离李豫宁。
可以一了百了就好了,可偏偏有个人留在这里,一次次抢下我手里的刀片,即使生锈的美工刀割伤了他。
当沈陵玉手掌流血却咬着唇道歉,我便知道了,我要作他的那道伤、让他滴血而死。不论我愿不愿意,这是他给我的权利。
也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第三十一章.秘密
1.
「抱歉,我还是不太舒服,今天可能去不了。」
光听声音,也许没有人会怀疑沈陵玉。他请假好几天了,平时温润的嗓音一天比一天沙哑,他听上去很疲倦、很无力,因此打着室内电话的女老师温柔地响应了声「没关系」,叮嘱他多多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抓着手机,沈陵玉在床上翻了个身。蜷缩身体后将脸埋到了手掌间。手机冰凉的机壳贴着他前额,他微张着嘴、却吐不出声。
不打开空调的话房间内便闷热难耐,但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仔细回想自己似乎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昨日周末阿雪姊来了一次,才逼着他咽下了些饭菜。
他没有哭,只是不停地回拨那日凌晨的电话,不停地放弃、又再死灰复燃。总之拨不通,转入语音信箱后也没能留下只字词组。
小弥……那个李靖弥走了。最后见到他的人,说他孤身往长街的尽头奔去,豫宁说那天他表现得很奇怪,被李燎打了、接着跑出门。
他说、他说,他们说。
沈陵玉又翻了个身,手机滑落至床下。咚一声,房间的地上散落着无数画纸,他保存的图画几乎全缺了一角,有些已经受潮泛黄、笔迹也糊开了。
他该把它们收拾好,然后去学校继续他的日常生活。不然请假太多天还是会被人怀疑的……苏琳那边也不能不去。可他这样想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凝视昏暗的空间、洁白的天花板,横躺着直到压在下方的脚发麻。
沈陵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最早那时候,或者比最初那时还更无力一些。他有个喜欢的人,然而他无法到达对方身边。以前是因为他的软弱,那么,现在呢?
为什么偏偏没能接到最后那通电话?为什么又一次、没能在那人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他身畔?
砰!沈陵玉捞起手机重重地摔向墙壁,再将脸埋入床铺。几秒钟后猛然起身,窣窣……他踩着画纸踏出房间。
偌大的屋子装着超额的孤独,在楼梯口,他从二楼向下眺望。陡峭的阶梯由上往下看竟有些骇人,他沉默地伫立在那里,手紧抓着楼梯旁的扶杆。
对了,伊萍,不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吗?
沈陵玉试着回想胞姊生前的样子,但只记得高一寒假那天,他用同样的角度俯瞰着倒在一楼的姊姊。沈伊萍最得意的那头长发泡在半干的血泊里,她那用恶意运转的脑袋重重地磕上棱角后、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
也不过是「那件事」发生后一周的事。姊姊意外死去,爸妈赶了回来,处理后事、和他商量三人搬去国外。开学了,他执意留下,每天去看看李靖弥,被打、抱着他痛哭……
那时发生了很多事,但没有一个画面记得清,翻看以往的日记,甚至觉得书写的人相当陌生。一切只因为李靖弥被那样伤害、而后来沈伊萍死了……
叮咚!
是门铃声。沈陵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重心前倾,几乎一松手就要跌下去。
他差一点点,就要跌下沈伊萍死亡的楼梯。
2.
喀,门缓缓打开。木然着脸孔,沈陵玉似乎早知道谁会来访。
他厌倦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然而如针扎人的恶并不会放过他。也许他自己还无所谓,但是李靖弥……那人连李靖弥都不放过。
「你有完没完?」
依然是那样怪异的发型,柳铭站在沈家门外,顺手把过长的浏海拨了拨。他打量着与沈伊萍去世前毫无分别的房子,接着才把视线转向门内的沈陵玉,那人的弟弟神色枯槁地扶着门板。
天井透着一束阳光、暖暖地洒在访客身上,街坊一片寂静。高三了,再不久柳铭就会离开延清,他该全力准备他的升学考试,但今日他旷了课,顶着烈日走过几条街来到这里。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日出现在咖啡厅,也确实是他有意为之……看沈陵玉惨淡的脸色,柳铭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
笑够了,面前的沈陵玉脸色越发难看。伊萍离开前柳铭向来惜字如金,但如今,他可以说上一整串话,只为了讽刺陵玉。
「来探望你而已,听说你病了,你的好朋友还离家出走了嘛,嗯?你一个人住,要是出事了也没人知道,很让人担心吧?你是好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会难过的。」
「闭嘴。」
露骨的反感,但柳铭丝毫不在意。他踩着台阶凑近门边。以他们都曾待过的客厅为背景,沈陵玉稍微缩了下,但仍强迫自己僵直身体,正视柳铭。
啊,沈陵玉在发抖。他似乎有些虚弱,站也站不好了。
这发现让柳铭微感惊奇,但惊奇过后他很快地露出笑脸。他贴了上来,直到自己离沈陵玉不到三十公分,他们差不多高,柳铭刚好能平视陵玉的眼睛。
「你没资格要我闭嘴啊。」
手伸了上去,触碰到沈陵玉的脸颊。这人在冒汗,皮肤异常冰冷,贴在颊上的发丝……柔软的发质跟伊萍很像。
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柳铭轻轻刮过陵玉的耳朵。后者一动也不动,只是咬起了唇,目光变得有些可怖。
「亲爱的杀人凶手,你今天又过得还好吗?」
柳铭忽然蹦出了一句。然后如同过去每次一样,得到沈陵玉因压抑而毫无反应的反应……
不对,今日注定不一样。因为李靖弥逃了。
披着温文儒雅的表皮、那个沈陵玉,也只会因为如此而被击溃。剩下的是□□的慌张,与再也无所倾注的悲伤和歉疚。
「就叫你闭嘴!」
突如其来的暴吼也许会传遍整个山坡,沈陵玉的声音变质了。柳铭的手臂被紧紧扭住,他愣了下,入目的脸孔扭曲着、双眼蔓开一层血丝。
耳边的巨响似乎变得很远,柳铭重重地摔上门板。把伊萍推下楼梯的,约莫,就是这张因痛而变形的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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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君无愁
? 断章.记忆(三十二)
如果要说在「那件事」以前,对沈陵玉这个人有什么印象。那大概就像世界另一端的人,毫无交集亦遥不可及。
我们虽然同校,却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我听过他的名字,在几次颁奖典礼上、或者旁人的闲谈里,他们描述的人与我毫不相干。他的样子,也只是某几次朝会从台下望去,一张浸在阳光里的面孔。
他似乎是个很幸福的人,直到他在我面前哭。那时我甚至惊讶到忘记了痛与悲伤,我一开始以为他会很快地离开,但那个寒假,他几乎天天来。
也是那时才强烈地意识到他是谁的弟弟。他一天比一天憔悴,我刻意忽略后挥霍他的付出,生平第一次浪费食物,将沈陵玉带来的餐盒砸在地上,对着他,拳打脚踢。
看着他默默收拾,却丝毫不觉得亏欠……直到某天他忽然没再出现,才晓得他的姊姊去世。
沈陵玉传了简讯简短地告知我,好像那是什么我必须知道的事一样。
第三十二章.君无愁
1.
好优秀、好乖的孩子……沈陵玉似乎总是听到旁人这样的形容。
不管是亲戚、朋友、家人,他都是能被引以为傲的对象。他可是沈陵玉啊,永远沐浴在如履薄冰的光辉中,人生理应是无忧的,反正他懂得如何应对世间、也早习惯了走在活着的钢索上。
但这坎坷的青春又是如何呢?向他证明了自己有的不过是压迫。「沈陵玉」只是个行尸走肉的存在,直到他失控,高一寒假的当下、和如今。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份涩然的喜欢而已。
「真想让你看看自己的表情,你就会知道靖弥给你们欺凌时是什么样子、知道他有多痛!柳铭……你这人渣。」
旁人肯定无法想象他现在的模样,当沈陵玉披散着发,将同校的学长压制于门板,阳光把脚下的台阶晒得发烫,他的手狠狠地掐住对方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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