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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生花 作者:牧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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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花季雨季 怅然若失

  在学校撞见那群人、看着他们快步走开,身旁窃窃私语的声音从未停过。下笔怵目惊心的凌乱线条,撕成碎片后扔掉,依然无法忽略。
  那天在房门口毫无预警地倒下,捂着胸口无法呼吸,把豫宁吓着了。他无知到可笑,但我又怎么能期盼他理解呢?时好时坏的现状总胜过让他们知晓。我不是麻烦,我只是……「你的弟弟」啊。
  沈陵玉。混账,不要再每天出现了。明明就是那家伙的手足,还老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待在我身边。我不需要他给予了啊,现在看起来消失才是最好的选项。
  他同样什么都挽回不了,不是吗?
  第三十九章.时间之墓
  1.
  十五分钟的车程,便抵达了靠近郊区的墓园。
  李家的墓碑位于墓园中间靠上的位置。墓园顶部是绵延的山头,从最高处眺望可以看见通往邻近城市的车道。
  细雨隔开了那头的车流,偶尔才有呼啸的引擎声穿过雨幕。由石阶走上去、踏过丛生的杂草和矮树来到墓碑前。直径约一公尺宽的椭圆形矮墙环绕了父母的碑,李靖弥拨开上头乱生的枯草,在湿润的地板上跪了下来。
  泥土和雨水沾上裤管,一股凉意透进了皮肤。眼前斑驳的字刻着爸妈的名字,他想伸手触碰、却在最后一秒将手收回来,合掌、闭上眼,将头低下。
  身后的沈陵玉安静地站着,雨珠滴答地打上他手中的伞。李靖弥跪下时他向前更靠近了一步,好确保能为对方挡雨。
  放眼望去,整个墓园只有他们在这里。无数的墓碑上,绵延的苍灰绿意写着某种荒凉……但谁知道呢?对逝去之人来说现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只有生者挂念着,活着的一世、未完的缘。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李靖弥的背影在跪着时看起来更加瘦小,伞底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他。弓起的背撑起了一件发黄的白衬衫,仔细看,那像是小孩子的衣服。
  在姑姑家借住了几天。沈陵玉在公交车上听他说过了。那大概是和亲戚家弟妹借来的衣衫,过短的下襬露出了李靖弥腰侧的皮肤,沈陵玉察觉到、很快地移开视线。
  就维持一样的姿势,过了很久很久。李靖弥要起身,也许是因为脚麻而晃了晃,沈陵玉伸手扶住他,他站稳后仍对着墓碑。
  双手垂到了身体两侧,长长地吁了口气。沈陵玉抽回手,所见的整个仪式平淡而简单,李靖弥的声音里无恨也无悲。
  「爸妈去世时,没有亲戚肯收留我们。我记得最过分的一个叔叔,当着我们兄弟的面说,李燎和靖弥的话还没关系,但要照顾豫宁、就实在没办法。」
  影子稍稍动了一下,沈陵玉把伞再往他头顶上挪了一点。李靖弥没发觉,只是盯着墓碑,不停地眨眼。
  雨珠沿着伞缘滑落至碑上,再划过了被侵蚀后的名。
  「啊,然后,我揍了那个叔叔。后续大概被制止了吧?不太记得了。那时我一点也不恨豫宁,被这么说,我也只想着……开什么玩笑,我们才不会丢下他。」
  声音透过雨丝,好像被清洗过一样沉静,他忽然便自顾自地说起了童年的事。沈陵玉想碰李靖弥的肩,但看着对方瘦骨嶙峋的后颈,他顿了片刻,还是缩回了手。
  「那个家,有好多事。我有几次看李燎回来,深夜了客厅里还亮着灯,他忙着处理工作,连喝水都会忘记。我起来给他倒水要他早点休息,他也只是要我先睡、说自己没关系……他为了这个家,很辛苦。」
  「你也一直都辛苦了啊。」
  「不,我只是还自私地希望李燎能看看我,一厢情愿地想证明我不麻烦。我做的都不是真的,我期待我的付出能得到响应。」
  李靖弥今天异常诚实,是因为身在父母的墓前、还是因为他正处在最矛盾的时间点呢?他平时不会说这么多。
  意识到这点时沈陵玉愣了,他有短短一瞬的愕然。灰色的墓园占地辽阔,他眼里却只看得见李靖弥削瘦的背影。说点什么吧?不然也许身子沾上雨滴时,这人儿便会随着消逝。
  「明明不是啊。」
  「嗯?」
  「你也在乎着李豫宁,不然怎么有办法那样细致地照顾他呢?对在乎的人期待又哪里会不对?你并没有亏欠李燎。」
  是在说谁呢……沈陵玉自己忽然感到刺痛。他很快地忽略了,像是久而久之的习惯。李靖弥没有回头,依旧直直地望着粗糙的墓碑。一只不知名的昆虫躺在他的旧球鞋旁,翻着肚子、早已死去多时。
  「但已经晚了,李燎不知道。」
  他头垂得更低了,而沈陵玉突然被堵住声音。他理解,李靖弥留了太多怨怼和没说的话。事到如今是伤痛也开不了口,只怕连自己留给哥哥的「空白」都失去,真正地被视作麻烦、然后一无所有。
  他作不了李靖弥的哥哥,这是唯一的遗憾。唯一一件不论他多么希望都不可能为这个人做到的事。
  这份执着要李靖弥放弃也不对,沈陵玉晓得,他办不到。
  李燎。这可是他在重伤恍惚、最需要的时候所呼喊的名字。那该是多么巨大的悲恸,当这人在梦里回到当时的场景,受伤、流血,被彻底地毁掉一切,他乞求能赶来的人在梦境外,打了无法呼吸的他。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不可能永远待在姑姑那里,李豫宁也需要我照顾。可是如果现状没有改变,我对二哥还是……」
  李靖弥猛然停住,他僵着身子,死死地看着父母的墓碑。远处有汽车声、夹杂着雨,雨水不停地流往低处,在矮墙圈成的空间角落形成水洼。
  家人的名字在上头,他们长眠在自己脚下的土壤里。一缕彷徨无依的魂魄却由此起头,徘徊不去、彷佛宁可求逝者带走它。
  逝者会怪他吗?他的自私、他的卑劣,他的别无所求。
  「爸、妈,我没有恨二哥。」
  安静的墓园里,传出一声略微沙哑的哭喊。咚!李靖弥跌了下去,头重重地撞上墓碑。
  ?
 
☆、第四十章 他所盼望
 
?  断章.记忆(四十)
  这大概是我最无法想象的画面之一,当我第一次、看到李燎流泪。
  那是开学后第三周的事,我在机车行待得晚了,到家楼下时已经十一点。稀罕地发现家中的灯亮着……正常来说李豫宁早早就睡了,不可能这时间还在。
  我以为是他忘了关灯,直到上楼,看见李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丢在脚边的西装都皱成一团,我因而狠狠愣住。
  他来附近和一位客户碰面,应酬时被灌了酒,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靠着椅背。
  他并不适合喝酒,以前学生时期,看他偷喝一两口就醉倒。我忽然便想不起来,大哥是从何时开始,穿上那身盔甲似的西装?
  为了生活,与人坐在桌子的对面,陪着笑饮下杯中物,明知不行还佯装清醒,这就是他的日常吗?在我们不知道的那一边。
  虽然无法确切得知他流泪的原因,但发现时仍感到心软。只有这时我不会想要他看见我,但我同时也明白,就是这样的体谅让我把自己困住。
  我的哥哥……当我坐在他身旁给他擦泪。油然而生的悲伤,为我也为他。
  第四十章.他所盼望
  1.
  理解的话似乎不该由他来说,但沈陵玉确实地感觉到了痛。当李靖弥对着不会响应的墓碑说话,他想,自己应当是多么得无力。
  如果能做什么就好了。当眼前的身影开始颤抖,语调因对未来的不知所措而生出一丝哭腔……
  「李靖弥!」
  面前的人儿撞上墓碑、跌到了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却只能挤出干哑的音。清秀的面容难受得变形,这画面太过熟悉,却依然深深地凿进他们的骨肉,沈陵玉手里的伞啪一下掉了。
  他身前的李靖弥开始剧烈地换气、身子也抽搐起来。泥巴和污水染上了衬衫和头发,他发作了。
  沈陵玉没有时间呆愣,上前一步,便要抱住李靖弥的后背。余光却瞥见后方的人影,有谁迅速跨入矮墙内、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怀抱的是这冰冷的雨。穿入他们之间的人如同李靖弥眼里所看见,那样高大、沉稳,而遥不可及。
  那人的哥哥,从刚刚便站在后方的不远处,在他倒下时终于上前。
  「怎么回事?」
  李燎出声他才恍然回神,扭过头,果然李豫宁缩着身体,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撑着大伞站在外面。耳边的雨声忽然变得清晰,对方畏缩的表情夹杂了惊惧和困惑,豫宁像是想朝陵玉发问,但沈陵玉没有心思搭理他。
  这一头,李燎半蹲下来、把李靖弥抱起,李靖弥枯瘦的手臂扯住他的衣衫。一双眼睛瞠得老大,对着上方,却不知道在看着自己的哥哥、还是那垂着雨点的灰白天空。
  「啊,呃哈……」
  那人挣扎时手肘撞上了李燎的肩膀,后者晃了一下,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李靖弥也并非对外界毫无反应,他忽地死命地咬住唇,闭上眼睛极力绷紧了身子。
  越是压抑越是加剧了痉挛,即使没发出声音,四肢仍不间歇地抽动。雨点打湿了他们两兄弟的发,李燎的眉头越皱越紧,一旁的沈陵玉箭步上前,语调不自觉地加快。
  「靖弥很不舒服。把他给我。」
  他抢不过人,李燎把自己的弟弟靠在弯曲成直角的膝上、手臂横在李靖弥的背后。听见了沈陵玉的话,他仅仅顿住几秒,便低下头,单手按住了李靖弥的脑袋。
  而李靖弥的手仍紧紧地拉着大哥的衣领,他疯狂地发抖,却硬是缩着肩膀不敢挪动手脚。
  「大哥!不可以打他!」
  矮墙外的李豫宁终于惊惶地出声了,他冲了进来、险些被矮墙绊倒。提着伞的他更显笨拙,摇摇晃晃地跑到自己的手足身边,先是拉住了大哥的衣袖,接着便看向沈陵玉。
  沈陵玉僵硬地站着,视线对上的一瞬,豫宁发现李靖弥的这位朋友,看起来就跟他弟弟一样痛苦。
  俊秀的脸上爬着痛楚,每次闭眼都相当用力。他似乎也在竭力地呼吸,长发湿透了、贴在脸颊上。
  为什么流露出这么悲伤的神色?问题来不及说出口,李豫宁就已经无暇顾及。他焦急地看着沈陵玉,几乎哭了出来。
  「我们要怎么办?」
  沈陵玉没有马上回话,他低头看着李燎怀里的李靖弥。那人不断发出「呜」、「啊」之类的音节,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别让他咬到舌头……抱着他一下,等会就好了吧。」
  出口的字句异常冷淡。只有沈陵玉自己晓得,那是心疼到了最痛处,不知该作什么样的声音,才吐出的语调。
  李豫宁吓得呆住了,他看着低下眼帘的沈陵玉、又看向大哥。李燎听得懂,他把手指探进李靖弥口中,另一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固定住。
  「我不会打他的。」
  解释的句子很短、很平淡。但他脸上确实能找到一点忧虑的神色,他的担忧混着两分的不解与七分的莫可奈何,那种无奈像是叹息般,沈陵玉无法形容。
  豫宁反应过来,凑上前去,倒是一脸害怕弟弟会出事的表情。他紧握着伞柄,雨伞一不小心便撞上了沈陵玉,后者退后半步,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李靖弥咬住了大哥的手指,全身的重量全放在对方身上。李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三弟小小的身躯搂得更紧了些。
  症状确实在缓和了,但嘴角流出的唾沫他的两个哥哥都没注意到。沈陵玉想伸手为李靖弥擦拭,却找不到立场能那么做。手指稍微动了下便停顿住,半晌后,他机械式地弯身、捡起自己的伞。
  李豫宁蹲在自己的兄弟身旁,抬头看向他,沈陵玉站在一步之外,神情几乎和身后荒芜的景色一样黯淡,他慢慢地移动脚步、转身就要踏出矮墙。
  「你还好吗……」
  问完立刻后悔地缩起脖子,李豫宁小心翼翼地看着原本和弟弟一起站在墓前的少年。靖弥的话他们差不多全部听见了,他跟着李燎来看爸妈,方才远远地便望见两个人。
  沈陵玉已经跨出了矮墙,听见问句才顿住步伐,稍微回过头。李燎依然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却也把目光定在他身上。沈陵玉避开他们的视线,无声地笑了下,连李豫宁都能看出他的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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