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生花 作者:牧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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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我上楼去了,跟你借件衣服。」
结巴好像会传染,他飞快地从沈陵玉身旁走过、跑上楼梯。而沈陵玉在他的背影消失后,缓缓地蹲了下来,苦笑两声。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2.
李靖弥洗的这次澡,比平时久上许多。
其实他早早便洗好了,只是不断用热水冲着身子,全身上下烫得通红后才不情愿地关水。
让蒸气填满宽敞的浴室,他站在洗手台上的镜子前,抹掉镜面的雾气。镜中模糊地倒映着他烧烫的脸,发梢滴下的水淌过肩膀、再滑下了身体。
脚掌踩在白色的磁砖上,上头便是他干瘦的腿。他身上的坑疤绝不会少,一条腿上就遍布着四五道从小留下的伤疤。
李靖弥并不迟钝,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当然都知道,因此有些不敢去面对那个人。源于爱欲的念想真教人难以承担,他根本……
没有思考过有一天,要在谁面前打开这副身体。
即使可能隐约晓得,他也没有深思过这种事情。有余裕胡思乱想,是何其奢侈呢?与昨天以前对比,今日的自己简直幸福得不可思议。
他开始相信,就算是这样的日子也能好好过活,这全是因为有人陪伴他。
伤口不曾痊愈,但他想带着它活下去。放不下、解不开、逃不掉的,背在肩上也无所谓。能得到盼望的关怀、能放心地把沈陵玉留在身边,他想待在这里。
天意从不会成全谁,但那人会。李靖弥轻轻触碰镜里的自己,他向倒影确认,深深地呼吸。
「没什么不能给他。对吧?」
如果过度换气症发作了,也必定能克服的。青春画地自限地留在对方身边就好,他想……回报。
就这样吧,已经没有借口说服自己继续单方面地接受给予了。为那个人做点什么,虽然他并不懂得温柔。
「我愿意的。」
李靖弥用力地闭了闭眼,收回手,转身去拿毛巾擦干身子。他从沈陵玉那里拿来的,是件可以单独当成上衣穿的薄外套,这可能是陵玉国中以前的衣服了,他穿上去大小刚好。
走出浴室前,最后再看了眼镜子,那层薄雾已然褪去,镜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以不习惯的方式笑了笑,他并不知道这样毫无负担的笑容,便是沈陵玉时常梦见的心愿。
如果有一天,能坐在书桌前为陵玉画画,描一幅昙花,转头对走进房门的人笑、然后拿起图纸指他看自己的画作……
那人会把托盘搁上柜子,然后眼带笑意、替他把画妥善地收起吧。多年后再拿出来,他们一同翻阅、浏览这些记忆。
但愿生花为他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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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熟花
? 断章.记忆(四十三)
这样的鼻酸,究竟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出现的人?
李豫宁又病了,他周末在家里毫无预警地昏厥。我虽然休假而及时发现,却只能拨电话叫救护车,然后束手无策地等待。
那么刚好,沈陵玉拨了我的电话。我最终也没能得知他原本要说什么,但在当下我听着他一路从山坡上的独栋跑了过来,替我把二哥抱下楼。
要是他是李燎该有多好。我无法不那么想,多么希望那人也能在这些时候出现……但我回神看见的是沈陵玉,只是他,再也没有别人。
「不跟过去吗?」
他陪着我在楼下看着救护车开远,弯身扶着膝盖、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连话都说不好了。而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递出面纸让他擦汗,问他要不要上楼稍微坐坐。
那是初春微凉的三月。他神色错愕,好像惊喜一般。
第四十三章.熟花
1.
把吹风机搁在手边,沈陵玉自己弄干了头发、换过衣服,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借着台灯漫不经心地翻书。
调整过心情后他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像个没事的人似的。李靖弥抱着毛巾走进房时他回过头,自然地从椅子上起身,让开位置给对方吹头发。
他只是没想到李靖弥会走到身边,突然扭过头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靖弥……」
砰!沈陵玉退后半步,不慎撞倒了椅子。而李靖弥手里的毛巾也落到脚边。他抓着沈陵玉的衣领,垫起脚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你?」
沈陵玉愣住了,眼前的人把脖子缩回去后,他才看清了对方的表情。松开手,李靖弥咬着下唇,脸上的红潮大概是刚洗完澡所致,但他却莫名地觉得,可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不可能、也不可以。沈陵玉想把语调放柔,问对方「怎么了」,却在问句出口前被打断,李靖弥往前了些,咚地便把头撞上他的胸膛。
发上的水弄湿了他的上衣,将脸埋在他怀中,李靖弥依旧闷不吭声。沈陵玉花了几秒钟才回神,顿了顿,轻轻地搂住他的后背,一股柠檬香蓦然窜入鼻腔,沈陵玉又一下子忘记出声。
他不太记得自己家中用的洗发精牌子,也从没去注意闻起来的味道。李靖弥发梢的甜香让他瞬间失了语,怀里的身躯异常柔软。
「本来决定好要给你的。」
声音闷闷地从下方传出来,沈陵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人儿的语调带了点胆怯的颤音。
「什么?」
李靖弥又不作声了,他拉着陵玉的衣服,用同样的姿势站着,彷佛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沈陵玉低头凝视着他,眉头不自觉地挑起,抿着唇微弱地笑了。怀里的身子真的好香好软,他用放于李靖弥背后的右手、重重地在左手臂上拧了一下。
他并不想破坏此时他们之间难能可贵的安稳。李靖弥刚回来,也决定要回家,他好像好了些,笑了、眉目间的怨恨也淡了。所以自己更不能……
「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再那样隐忍了,对我,任何事。」
李靖弥的话轻易地打断了他的思考,当那人退开,他松开了手、却被对方捉住腕部。不是错觉,李靖弥当真涨红着脸,有意地避开他的目光,似是恨不得把难为情的自己埋起来。
「不要那么忍耐,不用什么都包容我。要我做什么也可以,只要我办得到我就会做。」
「靖弥。」
「接吻之前不要问、牵手我也不会甩开的。别再放东西给我偷,我知道你都晓得是我……」
声音嘎然而止,沈陵玉伸着没被抓住的手,食指轻轻点上李靖弥的嘴唇。他无比认真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李靖弥,把那些语无伦次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都用心听了进去,并打从心底地勾起了笑。
他喜欢的人,用不知所措的表情说着那些话。多么可爱的模样,那张脸在直率的时候透明又干净,他却感到深深的,不舍。
「这不是忍耐,只是我欠你的。所以,都无所谓。」
「不对啊。」
李靖弥瞠大了眼看向他,而他只对着自己摇头。因为习惯了吗?沈陵玉相当及时地踩了煞车……不,也许他根本没有失控。
直到此刻,他还是保持着他始终如一的温柔。李靖弥张着嘴没吐出话,低下脑袋、稍微松开了捉住陵玉手腕的指头,却又在下一秒,很快地收紧回去。
「那,这是我要的。」
他直视沈陵玉,反倒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慌乱。把沈陵玉的手拿到自己的脖颈附近,李靖弥咽了口唾液,抿住下唇。
头发上的水落到了沈陵玉的手背上,他让那只手触碰自己的耳朵、接着往下移动。沈陵玉未出半分力,没有刻意触摸他也没有试着收回手,任他摆布,将五指滑进了薄外套的领口。
拉链一用力就打开了,李靖弥控制不住轻颤的肩膀。水珠划过额头、滴上了眼睑,他把眼睛眨了眨,即使退缩的念头不断窜出,动作也丝毫不停顿。
「不用勉强自己……」
「我说了,这是我要的。」
让沈陵玉的手抚过自己枯瘦的肩、肋骨突出的前胸、和横着几道擦伤疤痕的腰,李靖弥可以感受到他的僵硬。把他的手在腰侧逗留得久些,偏偏不敢低下头,去确认他的反应。
身体在发烫,从澡间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可燥热感越发强烈。沈陵玉的指头比他的皮肤冰凉一点,指尖游走经过的地方,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眼前的人在触碰他,是这样的认知让李靖弥无法不颤栗。
拉链全部打开,外套从肩膀滑落了大半。他看见沈陵玉垂下眼帘、躲开了他的眼光,出口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丝黏稠。
「靖弥。」
「是我的要求,所以我没关系。」
来到长裤的上缘了,李靖弥出声后才发现他的声音也不怎么自然。深呼吸、说服自己继续,他想再多说点什么、却张着嘴,片刻后又咬住唇。
想把沈陵玉的指头继续下移,可沈陵玉忽然使上了力气,整只手顿在他的腰部。
「你……」
有一剎那,李靖弥差点准备逃开了。他无法猜出沈陵玉的想法,唯有不安地等着对方抬头。
那很丢脸吧?要是沈陵玉并不接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小弥,先停下来。」
抬起脸,长发落到了身前,沈陵玉看着他,语气相当得轻。俊秀的眉眼突然舒展开来,他细不可察地叹气,露出了极为柔和、又彷佛忧心的表情。
「这样子弄,你会受伤的。」
他将手抽回,再小心地捧住了李靖弥的脸。后者张眼盯着他,微张的唇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看他这副模样,沈陵玉侧过脸,弯身拨开他耳上的一撮发、吻了吻对方的耳根。
「先把头发吹干吧。」
?
☆、第四十四章 未明
? 断章.记忆(四十四)
那件事,说来其实也尴尬。
我曾有本小簿子,上头乱七八糟地抄了一堆点心屋的店名和地址,收在家里,也没给谁看过。
每个都是从街上看到、却无法踏进去的店家。大概国中时我乐此不疲地在街道间找那些漂亮的橱窗,记住它们的样子,并想着哪天我要自己偷偷存点钱、一个人进去。
但所有计划都停在想的阶段,事实上簿子上的店名越来越多,我却一个也没去过。冰淇淋馅的泡芙、松饼、烤布丁……只能想象它们一劲儿的甜,然后改天、改天、再改天,某天也许就会去。
这簿子是沈陵玉上楼来坐了一下的那日,我整理书包时从底部翻出来的。高中后上头的名单便不再更新,而我发现后,也只是顺手将早已破烂的簿子扔进了垃圾桶。
「那是什么?」
「一些以前无聊的愿望清单而已。」
我随口回答,没有留意到沈陵玉把东西找了回来。
直到两天后他在学校的楼梯口等我,准确无误地讲出了第一家店的名字,问我要不要去。
第四十四章.未明
1.
沈陵玉靠在房门外,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比起李靖弥的全心全意,他的思绪便乱了许多。他想起很多事、很多东西,例如收在姊姊以前的房间中、某台已经许久不曾开机的手机。
把那台手机上不堪的照片一一删除、却同时将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那彷佛才是昨天,可又好像已经很远了。无声恸哭的人瘫软在隔间里,浊白的液体混着血,滴答滴答。
所爱的人已经得救了吗?可以微笑了吗?那些由外至里的伤口在愈合,是这样就太好了。但他还得继续保护那人儿。
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沈陵玉深吸了口气、转身踏入房间。
「那是?」
「润滑剂。」
像牙膏一样的软管包装,似乎使用过、只剩下半条。沈陵玉走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枕头旁。他坐上床铺,先前蜷缩在床头的李靖弥双手抱着膝盖、背靠在墙上。
特意在走廊外多逗留了几分钟,回来后便看到李靖弥把头发吹干,也将房间里的灯关了。沈陵玉留在床缘处,静静地看着黑暗里的轮廓,他房间的位置正好四面围着墙,走廊外的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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