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开始+番外 作者:抱头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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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赵宏民被文工团领导领着去后台看望演员,当然啦,在一群演员中他的目标很明确。夏初蕊正在卸妆,对于被领导带着来看望演员的人她习惯了,漠然中透着反感。这些年纪或大或小,军衔或高或低的人都带着一个目的,像挑拣货物一样看待文工团的姑娘们,表面上还做出一副关心文艺工作的样子,摆出官腔。夏初蕊很恶心这种事。她不敢得罪他们,也不愿奉承他们,礼貌而疏离。
今天也是一样,她对团长和政委以及被他们恭维着的那个年轻人笑了一下,就接着对着镜子专心卸妆。但是灯光被挡住了,她诧异地转头一看,那个年轻的士官蹲到她的身边,温暖的目光与她齐平,微笑着对她说:“刚才你在舞台上,我觉得你像一朵红梅。现在看到台下的你,我觉得你像一朵白玉兰。我叫赵宏民,我们认识一下做个朋友好么?”夏初蕊愣愣的,也不知道赵宏民的话她听进去多少,灯光被遮住了,可她只觉得赵宏民眼里的光更明亮。
两个年轻人相爱了。夏初蕊柔柔弱弱的样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正如初夏正要绽放在枝头的一朵白玉兰花蕾,而赵宏民就是她的守护神,呵护着这朵美丽而娇弱的花蕊。三年的服役期很快过去了,赵宏民终于可以回北京念大学了,夏初蕊很伤感,她早就知道了赵宏民的背景,她以为他们的故事在这个夏天就要结束了。可是赵宏民临走前把她带到他们经常幽会,渡过了很多甜蜜时光的小山坡上,迎着晚霞,单膝下跪,郑重地请求她做他的妻子。夏初蕊哭了,她扑进恋人的怀抱,那么幸福。
跟赵宏民回到北京以后,夏初蕊才知道赵家并不认可赵宏民的选择,也不接纳她。赵宏民上大学没有收入来源,他脾气又倔,拒不接受母亲和姐妹们私下的接济,小两口只能靠夏初蕊在转业的歌舞团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住在一处租来的很狭小的平房里。夏初蕊从小生活在部队,也没有什么生活经验,初为人妇就像所有贫寒的主妇一样不仅要操持家务生煤炉洗搓衣板,还需要精心计算着生活费用,为学习中的丈夫添置书本和增加营养,这让她伤透了脑筋。赵宏民从来不知道,只有他回家吃饭时家里才有肉,平时夏初蕊都是咸菜果腹,舞蹈演员的训练量还那么大。但是夏初蕊无比的快乐,她的丈夫全身心地爱着他,为了她不惜与世界为敌,在那个小小的破旧的平房里,拥有全世界的爱和温暖。
这个情况维持了五年,直到赵宏民工作后随着赵迪的出生才有所改观。赵老爷子跟儿子对抗了五年,眼见是没有胜利的希望了,抵不住老婆女儿一屋子女人整天哭哭啼啼,心里也挂念唯一的儿子,就松了口。赵迪的奶奶想孙子想的要疯了,当天就带了勤务兵跑去赵宏民家把他们的家当全部卷了搬回了军区大院赵家三层的小楼里。赵宏民当了爸爸,也比较理解为人父的心情,也就半推半就回家了。赵宏民和夏初蕊当时全部的家当也就勤务兵一只胳膊就拎了,把赵奶奶心疼的直哭。
他们回去了以后赵奶奶就单独找夏初蕊谈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你高攀我们家儿子害他们父子反目我儿子孙子吃了这么多苦,这些我们家都不计较了,现在你进了我们家门就是我们人,就要守我们家规矩,以后跳舞唱歌这种露胳膊露腿丢尽祖宗八辈脸的事就想都不要想了,赵家也不缺你这口粮食,你就安心相夫教子吧。
夏初蕊九岁从戎,部队文工团的罪都是人受的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有血有汗,她把跳舞当成生命,她的年纪也正是舞蹈演员出成绩的时候。可是她看得到丈夫回家以后的兴奋,尽管他嘴上不说,当天晚上却和他爸爸一起喝高了,抱着她亲:“媳妇儿,我们家这下团圆了。”再说赵宏民事业刚刚起步,她知道婆家的支持意味着什么。夏初蕊默默地烧了自己的舞鞋,泪水比火焰更旺。
可这仅仅是开始。赵迪本来叫赵笛,一个男孩子叫赵舞蹈太怪异了,就用了夏初蕊除了舞蹈最擅长的笛子给孩子取名,纪念夏初蕊的艺术生涯。当时赵宏民说,姓用我的,名字就用你的,这才是我们的孩子。可是回家以后赵家一定要给孩子改名叫赵迪,赵老爷子说:“乐器不好,轻浮。”赵宏民刚回家,不愿意再跟父母起冲突,也觉得这是小事,就没说什么,晚上回屋安抚夏初蕊:“媳妇儿,你受委屈了。爸妈年纪大了,别跟他们计较。”夏初蕊还是能说什么呢?赵笛就变成了赵迪。
夏初蕊的父母是北方县城的中学老师,自然也是入不了赵家的眼的,来北京看望亲家和女儿女婿,正好赶上赵宏民刚刚成立了宏达,需要去上海出差。夏初蕊第一次阻碍赵宏民的工作:“宏民,求你了,等我爸妈走了再去好吗?”她知道自己应付不了公婆,可是又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不如意担心,丈夫在心里总归踏实。赵宏民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媳妇儿,这次机会特别难得,我准备了半年了。要不下次等工作完了我专门陪你回北方去看爸妈?正好小迪还没有去过北方呢。我们也带他回去看看他爸妈当年恋爱的地方。”夏初蕊什么也不能再说了。果然,赵家连门都没让夏初蕊的父母进,就在部队招待所安排他们住下了。夏初蕊的父母很快就离开了,他们不忍心看女儿如此为难。那时候赵宏民天天在外面出差,很少回家,而回北方看岳父岳母的承诺自然就无影无踪了。
赵迪很快成为全赵家的宝贝,赵家女眷颇多,当时赵宏民的二姐和小妹都没有出阁,加上赵奶奶和专职保姆,天天都围着小太阳转,夏初蕊渐渐发现她作为母亲居然被剥夺了跟儿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赵宏民频繁出差以后赵奶奶就把赵迪搬去跟她睡了,说是夏初蕊年轻人睡得沉,一个人照顾不好小孩。刚搬走的时候赵迪很不习惯,每天晚上哭到嗓子沙哑,每一声都像割在夏初蕊心上,她在隔壁的房间咬着枕巾陪着儿子一起哭。
夏初蕊整天呆在家里,却无人说话,军区大院都是赵老爷子的老战友老邻居,她也不知道跟谁倾诉。好不容易有次赵宏民回家了,夏初蕊刚看见他眼圈就红了,等到就剩他们的时候夏初蕊缩进赵宏民的怀里哽咽着说:“宏民,我很想你。”赵宏民也很动情,抱着夏初蕊就动真格的。夏初蕊推开他,哀求:“你出差带着我一起好吗?我想跟你在一起!”赵宏民没想到夏初蕊中这么说,冷静了一下劝她:“我知道你受了些委屈,但是小迪还小,需要妈妈照顾,等他大点了好吗?”
夏初蕊一下就哭了,声音也大起来:“我受不了了!等不到小迪大了我就要疯了!你们家太可怕了,你爸爸妈妈都是魔鬼!”赵宏民赶紧捂住夏初蕊的嘴:“小点声儿!几点了,你想把全家都闹起来是吗?”说着也有点生气了:“他们再怎么样也是长辈,是我的父母,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在外面工作也很辛苦,家里鸡毛蒜皮家常里短的小事你就不能克服一下吗?”夏初蕊用手背捂着嘴默默地流泪,赵宏民看了也心疼,过去抱着她哄:“好了,好媳妇儿,就再忍忍,嗯?等小迪大了读书了我们就搬出去好不好?”可是不管他怎么劝,夏初蕊的身体始终僵硬,眼泪不断地滚落。
赵宏民后来也烦了,工作压力大,家里还不消停,干脆回家回的更少了。年幼的赵迪对母亲最深的印象就是她的眼泪,在无人的时候抱着赵迪无声的滚落:“小笛,妈妈只有你了。”赵迪懂事地擦干妈妈的泪珠,亲亲她依旧美丽的面庞:“妈妈不哭,小笛保护妈妈!”
这是一种安慰,却不能抵抗全部噩运。夏初蕊说的没错,没等到赵迪长大她就疯了。虽然症状很轻微,放在今天很高冷地被称为抑郁症,但在当时当她需要服用抗抑郁药的消息从军区大院医务室传出来的时候,全大院都知道赵家的儿媳妇疯了。赵奶奶以此为理由把赵迪和夏初蕊隔离了,夏初蕊被单独安排在勤务兵旁边的储存室改造的卧室里,门锁着,钥匙不由夏初蕊保管。
赵宏民再次回家时看到的妻子他已经快认不出来了,不仅是容貌变化,神情更是呆滞。赵宏民这才后悔了,抱着夏初蕊哭了:“蕊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都是我害了你。”第一次对母亲大发雷霆。可是夏初蕊对他的呵护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长期超剂量的药物已经损害了她的中枢神经,她的智力和记忆都低于常人。
赵宏民心里对夏初蕊极其内疚,他们也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因此最初几年对夏初蕊的病情他抱有极大的耐心,但这种耐心渐渐变成义务和补偿而不再是爱。夏初蕊既无法在感情上回报他的示好,也无法在身体上与他亲密,夫妻生活还剩下什么呢?在这样的生活进行了几年后,赵宏民不可避免地有了别人。
没人跟夏初蕊说过这事,以她的精神状态,说了她也未必理解,但是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了。一开始是在房间里哭着喊,一会喊赵宏民,一会喊小迪,后来发展到人也认不清了,有次勤务兵开门给她送饭,她扑上去抱着勤务兵亲吻,嘴里说宏民,你终于回来了!那以后给她的送的饭里总是有足量的安眠药,让她整日昏昏欲睡。
家里唯一还记着她的就是赵迪,他总是趁人不注意去小房间偷偷看妈妈,把好吃的糖果省下来塞给妈妈,夏初蕊也只有在看到儿子时能够出现短暂的清醒。有天他去的时候妈妈却不理他,任他在窗边怎么呼唤也无人答应,他委屈地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大人,大家发现屋里的夏初蕊倒在血泊中。还好抢救的及时,夏初蕊度过了危险期,但是赵迪却被吓坏了,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跟赵宏民说话了。
偶然可以救一次,但是对于失去了生活希望的人来说,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夏初蕊的第一次自杀虽然失败了,第二次自杀却很成功。她源源不断的鲜血浸透了床单,脸上带着一如当初夏日初蕊般的笑容,远远看去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谁也不会知道,在人生的最后时光她出奇清醒。一束暖光照耀她的全身,一个有着阳光一样温暖目光的年轻士官蹲到她身边,微笑着告诉她,她像一朵待放的白玉兰。
第39章
“妈妈走那年我也懂事了,看到他们把她从房间里抬出来,血淋淋的,我都要疯了,去我爷爷的书房把他的枪拿出来要打我爸。我觉得要不是他有外遇我妈肯定不会自杀。家里人都吓傻了,哭闹成一团,我爸却不躲,站到我面前让我替我妈报仇。我下不去手,对着自己脚丫来了一枪,出去跳上我爸没有熄火的车就往外开。我一只脚没有知觉,又根本不会开车,后来撞到马路牙子上自己也晕了(楼主插话:你们这么聪明,一定猜到下一碗狗血从哪里来了吧)。再后来我爸就把我送出国了。”赵迪伏在宋文逸怀里,声音很飘渺,那段往事也似乎有些飘渺了。
“所以我和我爸亲近不起来,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行。我爸一直有人,全家都知道,最开始是他公司的秘书,刚跟我爸的时候才20多岁,还去学校接过我放学。这么多年跟着我爸没有名分,孩子也没生,从来不往家里带,我知道我爸怕我吃心。。。我爷爷奶奶姑姑也对我很好,特别是我从小爸爸不在身边,上小学以后妈妈就生病,他们出于补偿心理也好,传宗接代观念也好,对我很溺爱。可是我看到他们也总觉得他们都是害死我妈的帮凶。。。”宋文逸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任凭赵迪抱着他腰的胳膊越收越紧。“从我妈生病开始,越是全家人聚会的场合我越难受,春节我去找你那天也是。。。”赵迪说到这里有点哽咽,宋文逸的心疼地都收缩了,低头无声地用脸颊揉蹭他的头发,亲吻他泪湿的眼睛:“对不起。。。”自己的眼泪也落下来。赵迪摇头,堵住他道歉的嘴唇,两个人小心翼翼无比珍惜地用嘴唇安慰对方,然后静静地伏靠在彼此温热的胸膛里。
“我妈好看吗?”赵迪率先打破沉默,翻着两人面前夏初蕊的相册问宋文逸。这个相册被放在赵迪游戏室百宝箱的最里层,宋文逸从来没见过。能看出来不少照片都是全家福或者和另一个人的合照,不过都被剪得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了夏初蕊和赵迪。照片上的女人当然是好看的,不然哪来这么漂亮的儿子。
“嗯,好看极了。”宋文逸点点头,“你长得很像你妈妈。”赵迪笑着说:“大家都这么说呢。他们说儿子像妈妈有福,我从来都觉得是屁话,现在才知道有道理,不然我怎么会遇见你。”赵迪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文逸。“我爸挣了第一桶金给我妈的钱,我妈给我买了这套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我妈布置的,说以后给我娶媳妇儿用。”宋文逸难过地说:“我让阿姨失望了,要是她知道。。。”“要是她知道,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保证。”赵迪打断宋文逸,在他脸上亲一口。宋文逸回吻赵迪,对着照片里温柔的女人郑重地承诺:“阿姨,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赵迪的。”
赵迪动容不止,把宋文逸抱到腿上紧紧搂住。“媳妇儿,你知道吗?我上次听说你爸妈的事的时候心里真是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原来我们连身世都这么像,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对不对?”宋文逸回手也抱住赵迪,恩了一声,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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