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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质为臣 作者:药半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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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闻雷随后赶到,在赵诩身后拉了一把,杨叔总算是被扯了出来,袍子上依旧攀爬了两条蝮蛇,“嘶嘶”吐信,虎视眈眈。
  闻雷随手劈去毒蛇,将中毒的杨盟主背在身侧,转身还要拉扯赵诩,简直分|身乏术。
  “赶快回来!!”华伏熨守着香炉火气冲天。
  杨盟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唇色泛紫,隐隐有毒发之象,见到洞开的出口,还咯咯咯的笑,只是这笑有些有气无力,对着赵诩轻声说道:“是我,欠你的……”
  地动山摇间,巨石越落越骇人,甚至有些石头比人体还大,砸下来悾悾有声。
  闻雷将杨盟主送入洞内,转手让赵诩先行。
  “快点。”华伏熨伸手拉了赵诩。
  方才救人催了血笛,毒蛊有孕成的迹象,寒气四窜,在这节骨眼上,赵诩无力再多想,使力往上爬。
  “咔哒”一声石落在侧,险象环生,赵诩闪避了这块巨石,华伏熨只觉再次递来的皓腕骤然爆发了噬人的寒气,对方的脸色血色急退,急忙问道:“怎么了?”
  面前的景象模糊,几乎支撑不住渐重的身形,内力徒然溃散。蛊成。
  “快上来!”华伏熨眼见一块巨石擦过,急忙伸手拉起对方。
  赵诩失去知觉之际,忽觉身后一股大力推动,闻雷爆喝一声:“殿下,截住!”
  四人总算尽数爬进了洞中。
  轰隆隆……
  地动山摇。九天阵破。
  景颇十六年五月初一,毕国宫变。毕皇后及其氏族被参谋逆大罪,打入死牢。大皇子妃慕容月影自缢于妃宫,大皇子出逃,下落不明。
  毕国主怒颁诏令,立贵妃小皇子赵计为太子,赵淮为摄政王,单方面强行废除耀毕大战盟约,撕毁质子赎契,耀毕两国局势再次僵持不下。
  适逢贤亲王北疆巡查,承耀皇御旨,纠集北疆旧部十万兵马。把曾经赎回的八座城池点上连天烽烟,大战一触即发!
  毕国。
  皇宫的东北侧,在乾元殿往西沿着一条较为宽阔的大理石路徒步走上半炷香的时间,是赵诩太子时的居所,居所不大,门口一个牌匾是毕国主亲笔:重梧宫。
  重梧宫内盘楼屹立,两侧厢房也颇为气派,唯独一个地方隐蔽而低调,那是赵诩的书房:雏凤阙,也是毕国主的亲笔。
  雏凤阙里书阁几案一应俱全,赵诩走了以后,这里一直空置着,大皇子和小皇子皆不够资格,来不了此处,毕国主怕见故地,这儿就渐渐的落上了灰尘,淡出了众人视野。
  这个皇宫已经快要易主了,飘飘摇摇的散乱了一地的人心。赵淮身着重衣,外袍上细细密密的绣着蛟龙,走的稳重而淡漠。
  轻轻推开了雏凤阙的门,因为太久没打扫,里头灰尘落满,门口吹进的春风将桌上散乱的纸片吹的到处飞舞,无端端显出七分寥落。
  “王爷,不能再走了。”带路的小太监不敢进门,又不敢忤逆这个新晋的王爷,说起话来有些畏畏缩缩。
  赵淮对着小太监微微一笑,说道:“我皇侄儿都已经出了国门,本王也是睹物思人,在这雏凤阙略坐一坐,你在门口守着便好。”
  小太监无法,只好守在门外当眼线,由着他进门。
  雏凤阙里东西都没少,终究是太子书房。下人再怠慢,也不敢轻易搬动里头的东西。
  几案的右侧有两排书架子,上头书目罗列,层层叠叠,书架子下头是抽屉柜子,雕花的架子角上也布了不少灰尘,赵淮轻轻的拭去,抽开了最内侧的大抽屉。
  抽屉一拉开,里头沉闷的空气即刻透了出来,还好这里不算潮湿,内里的书卷几年来还保持着原样。书卷的最上头,隐藏了一个不起眼的锁扣,赵淮拿出袖子里的钥匙,入孔轻拧,只听轻轻的‘嗑答’一声,锁开了。
  拉开这巴掌大的抽屉,里头端端正正的躺着一卷竹简。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字,最右侧三个字略大些——罪己诏。
  现下的朝代虽然已经有纸有墨,但若想将文书妥善的长久保存,竹简却是最好的用品,写一遍,刻一遍,晾晒后,只要不遇火,能够存放数十年而不变。
  赵淮拿了竹简放入衣袖,又将抽屉关上落锁,再拉上外侧抽屉,一切恢复原样。
  拿了东西,赵淮不再逗留,与小太监一道慢慢的踱步往外走。
  这份竹简是太子诩出宫为质前拟定的罪己诏,一旦暹流宝窟出土,赵淮拿到这笔养兵经费,对付赵決也好,对付耀国也罢,都将是如虎添翼的一笔。赵诩只要在质宫诈死出逃,赵淮再拿着赵诩亲笔的罪己诏,就可以安然踏上毕国国主的宝座。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太顺利,总觉得似有不妥,但是究竟不妥在何处?
  ?
 
☆、药引
 
?  阴覆全逢,不见阳尊老寿。
  吕盈出生之时,八字纯阴,又是女孩,酸道士咬死她克父克祖之煞命。仅凭这一句道士批文,吕盈幼年遭家族遗弃,被吕笑这个内族外戚收养,四海为家,养育长大。
  吕笑少时闯荡江湖,得罪了些人,吕盈五岁那年被歹人下了血毒,命在旦夕,急求八字纯阴生人血解救,当时能找到的药引寥寥无几,白鹤公子是其一,但山庄下人鄙薄,只道白鹤公子云游,避不见人。最后只得另觅了一位良人,为其妹妹解毒。
  吕笑为此对贺迎怀恨在心,不想多年后贤王殿下中了冰蛊毒,同要八字纯阴生人血为引,恰逢梧州境内,近水楼台,吕笑便将人送至了白鹤山庄。因此才有了血笛结契这一出。
  当年吕笑对贺迎那点怀恨的心思,被之后诸多杂事搅和成了愧疚。因而赵诩被送质来耀,吕笑乍见故人,胳膊肘往外拐的很迅速。
  但贤王手下的暗卫,必须是没有亲族的孤儿,吕笑有妹妹这一条,就够贤王制他个大罪。因此,许多事情便被赵诩和吕笑刻意的瞒了下来。
  “舍妹今年十五,尚未出阁。”吕笑匍匐在地,恭顺非常。
  华伏熨折叠起吕盈八字,面上虽不显,但心下却激动非常。
  为这纯阴处子血,贤王殿下也是踏破铁鞋,没想到吕笑竟然有个这样的妹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随即迫不及待从座上站了起来,稳了稳心神,才道:“他刚醒,来跟我去见见罢。”
  穿过回廊走道,掀起重重帐幔,这间卧房内里炭火极盛,暖意融融。
  宫装丫鬟每个门都守着两个,见到贤王行屈膝福礼,却并不出声。
  最后一道帐幔极厚,掀起之后,一股浓浓的药味透了出来。
  酸枝木床榻中缩着一个消瘦的人形,被收起的帐幔遮挡了半个身子,听到脚步声,笑着说道:“一刻也不得清净,刚走又来。”
  华伏熨帮他垫了靠,又捋了捋他额角一丝乱发,方才坐在了床榻边,说:“能守着一辈子更好。给你带了个老主顾。”
  “谁?”
  “属下吕笑,参见世子殿下。”
  甫一见到吕笑,赵诩的脸色立即不愉,冲着华伏熨先发制人:“你!你逼他了!”
  贤王殿下一脸无辜:“看你昏迷出窟,他自己就来了。”
  吕笑倒是很坦然,继续就着跪姿,说道:“无名道长会亲自去接舍妹,或可在小叶宗汇合。”
  闻言,赵诩急急忙忙挣扎着要爬起来,华伏熨拦不住人,急问道:“做什么?我扶你。”
  颤巍巍从床榻上爬了下来,一身雪白深衣遮不住消瘦的身躯,墨如绢丝的长发撒了一地。因为病容而格外苍白的脸色,无端端带上三分脆弱的妍丽。
  吕笑还傻愣愣跪着不知所措,赵诩已跪倒了他面前,匍匐在地的姿势卑微而虔诚,额头磕着地面,发出的声音沉闷而真挚:“在下赵诩,谢吕大侠救命之恩。”
  吕大侠完全傻了,跪着哑然不语,瞪着个眼呐呐半天,赵诩也就这么匍匐着不起。
  兜头罩下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华伏熨强势的将病秧子扶了起来,半搂着将其放回榻上,边怒道:“病是你这么作的吗!给我躺下!”
  吕笑这才似被解了穴道,接连磕头道:“殿下言重,属下承受不起。舍妹能有此际遇,也是她的福分。”
  赵诩被华伏熨嗤了,笑嘻嘻的钻回被窝,对着华伏熨道:“说好了,吕大侠是我的人,不许难为他。”
  华伏熨把暖炉放回他手里,却并不撒手,牵着十指交缠,边道:“余下几日得绕路去趟旦吉城,随我一起,可好?”
  “好。”赵诩倒是并未多问。
  或者说毕国的内斗已经结束,赵诩虽然信息不通畅,但大致知道毕国有些什么动向。
  华伏熨需要在北疆露个脸,一来稳定军心,二来威震八方,这样毕国主才会收收心,同时给大皇子喘息之机,给赵淮手握兵权之机。
  五月花发。烟柳皇都。
  春风楼近日要开卖天官石佛。此玉佛比之水官和地官更为精致细腻,摆出当天就引得众皆哗然,华伏荥一身常服,坐在一处视角颇好的宾客席,悠然自得的喝着淡茶。眼光却追着一位腿脚缓慢的老人,不曾缀过一丝一毫。
  醒湖早有所觉,指使完这方下人,拢了拢袖口,抬步来到华伏荥面前,一礼道:“这位客官,茶水侍奉若有不周到之处,望海涵。”
  华伏荥凤目轻挑,笑着道:“老师近来可好。”
  这一声“老师”让醒湖心中咯噔一下,除了簋盟众,其他闲杂人等皆称一声“掌柜的”,抬眼再打量华伏荥,心中即刻掂量起其他心思来,但心中所想,面上却也言笑晏晏:“不敢当,老朽做了十多年掌柜,客官还是称我一声‘掌柜的’罢。”
  “老师好生健忘,本王也算是你的老主顾。老师这是贵人事忙,记得的都不记得了。”
  都自称本王了,胡省也乖觉,说道:“不知贵客到访,失敬失敬,快与老夫我去内里坐坐罢,必当好茶供奉。”
  “哎,不必忙了,本王也是来瞧个热闹,瞧一瞧天官石佛,开开眼。”
  “那殿下请自便。”醒湖老人脚底抹油。
  一把扇子拦住了去路,温王说道:“老师不必拘谨,不过是闲聊些家常,前几日听闻我大哥找到个宝藏。这时候春风楼就抬出了天官石佛,本王就是好奇的很,天官石佛是从宝藏里来的么?”
  “殿下,来从来处来,去到去处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必揪着闲杂人等不是?”
  华伏荥笑的一派淡然,说道:“老师怎这般不解情趣,那本王也就透露两句,春风楼树大招风,之后少不得要打点官府衙门,若是有什么能帮衬的,尽管来说便是。”
  “多谢殿下美意,老夫还有俗事在身,殿下请便。”
  华伏荥目送老头子健步如飞的走远了,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
  “殿下,还看么?”
  “早市人少,瞧过石佛就走。”
  “是。”
  水官石佛度了金身,玉质瞧着不甚清晰,地官石佛的玉质偏暗,似非上上品,但色泽柔亮均匀整块雕刻,也算是稀世罕有。那两尊加起来,也才卖了将将六十万两白银。
  而天官石佛是偏奶白的玉质,光泽通透的多,亲随的瞧过一眼,已‘啧啧’称奇。亲王府上珠宝玉器不少,内里出来的仆从哪个都见过猪跑,对这等好物,皆是一眼能看出点端倪。这东西若是卖,那可得用金锭子量价了。
  华伏荥今日本就是来带话的,此刻天色尚早,瞧过石佛,施施然与随从自去了。
  宝市四楼之上,胡省居高临下的观望着天井,将温王一行的来去看了个真切。等人走了,端起茶碗呡了口,思绪却飘的有些远。
  树大招风是一定的,更何况春风楼本身就是温王殿下的私产。这无异于撩了虎须,捡着三元玉佛出世的档口来敲敲边鼓,倒也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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