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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质为臣 作者:药半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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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可能什么?”
  “分筋错骨之痛,非常人能受得住,何况公子这般伤势。”
  两个姑娘一道沉默下来,不一会儿,淡紫衣牵强的笑道:“公子大难不死,这点子痛大抵也能熬过来,放心罢。”
  “慧姐姐,”浅红衣欲言又止的问道:“若是……一旦公子受不住,会怎么样?”
  淡紫衣的小慧答道:“黑白汤是相对的,黑汤错筋骨,白汤解意瘴。两厢互补两厢克制,白汤过损则伤,黑汤过损则痴。”
  “黑汤过损则痴……”浅红衣愈加不安,“担忧”二字已然爬上了眉头。
  小慧笑道:“别担心了,我还未见过泡黑汤泡傻的先例呢。”
  小田极为好哄,片刻便开了颜。
  小慧却是依旧心下忐忑,还未见过泡黑汤泡傻的先例,是因为黑汤毕竟世间罕有……
  赵诩就暂居在矮阁后的小院子里,时而昏沉时而清醒,大多时候沉默着。对所有人避而不见,若是华伏熨,更是只当空气。
  整日里缠绵病榻,生活乏善可陈,连个簋盟消息也懒得看,几乎有些消极弃世。这几日疼痛如跗骨之蛆,换了谁也开怀不得,今日还得进劳什子黑汤,不更是自讨苦吃?
  小院子内一侧是个露天的玉质温汤池,不大,丈许的宽度,却有一人深,玉质温润兼刻有八仙过海,除了好看,还能防滑。入夜,下人引了黑汤到这玉池里,潺潺水流不尽,片刻注满了一整个玉池。
  
  赵诩依旧在榻上困倦,左肩右腿一阵疼似一阵,已多日了,这叫人如何睡的好?
  “公子,我扶您入汤。”小太监推了木轮椅,唯唯诺诺的在榻边相请。
  毕二皇子对外已经死了,所以下人的称呼均是“公子”而非“世子”。
  “不去!”
  “这……”小太监滴溜溜转了眼珠子,陪笑道:“这汤温正好,公子赶紧的罢。”
  “出去!”
  小太监脸色变白,但依旧不气馁的站在边上,道:“公子且安心,小慧姑娘就在院子外头守着,奴才和小顺子就候在您边上,定不会有什么差池。”
  “我说出去!”
  暴怒令小太监有些不爽,赵诩不是世子了,没有品阶,一个太监的官也足以压制于他,因而小太监反而换了副嘴脸,不软不硬的道:“公子,您还是坐过来罢,别耽误了时辰。”
  “出去。”这次说这话的不是赵诩,华伏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色不善。
  小太监见了尊大佛,不敢造次,躬身退出去,还未走到门口,贤王殿下道:“为下不敬,去内务府领二十板子!”
  小太监背影一僵,片刻才凄凄惨惨的道:“喳。”
  赵诩一如之前许多次一般,闭目假寐,视他如无物。
  这次华伏熨也不跟人说话了,直接伸手去揽人。
  一大片阴影欺身而来,赵诩警觉道:“做什么!”
  “别动,扭到伤处疼的是你自己!”
  全身上下只有右手是好的,那就只用右手去掐去打,华伏熨生生忍了这爪子放肆,两人一道裹衣踏入黑池。
  ?
 
☆、激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本周完结不了了嘤嘤嘤,我错了不该说大话。。
本章略污~嘻
外面好冷,各位注意保暖防寒哦~
                        
  赵诩被从卧榻一路抱下玉池子,伤处虽绑缚了木板,行动大为受限,却依旧被颠簸的疼及,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放我下来!”
  “放下来你能走?”
  “我不入汤!”
  “不浸你的腿就废了!”
  如此这般两厢较劲了一路,总算是入了黑漆漆的汤水内。
  甫一入水,方才还牙尖嘴利的人一声闷哼,立即趴伏于贤王肩侧,牙床紧咬,片刻抖如筛糠。
  黑汤之烈,当年魏昭一介武夫都直呼受不住,何况断骨未愈的赵诩?
  华伏熨凭内力守住一分清明,这分筋错骨之痛倒也还可忍耐。却发现怀里人僵滞不语,无声无息。
  待将人扯开了些,却见方才生龙活虎的赵诩,面上已然苍白如纸,抿着嘴闭着眼,眉头深锁,忍痛忍的异常辛苦。
  华伏熨用了些力才将人剥离开一丝距离,鼻尖对着鼻尖,柔声细语的道:“疼?别咬牙,疼就喊出来。”
  劝也无效,赵诩好似老僧入定,除了用力抓握在肩膀的右手,根本已失去接收外界消息的能力。
  “别咬牙。”
  只不过入汤片刻的功夫,疼痛便汹涌如潮,赵诩早已被这过程勾去了神智,竭尽全力来抵御痛苦,管你咬牙咬嘴,便是咬了金砖又如何?若是能令这痛散去一毫一厘,咬掉舌头也无妨!
  这样咬了不过片刻,一行浅血溢出嘴角,苍白面色上立即显出三分妍丽,华伏熨骇然见到这条血线,急忙去捏他下颚:“别咬!叫出来!”
  嘴被强行的捏出了一条缝隙,溢出一声似是哭泣一般的呜咽。
  为了让他不咬到舌头,华伏熨下手颇重,两颊的疼痛让赵诩神思清明了些,张嘴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什么。
  可惜华伏熨没听清。为转移他注意力,贤王殿下收了力道,耐心询问之:“你说什么?”
  “我,”赵诩一字一字的往外蹦:“恨,你。”
  恨你偏听偏信,恨你翻脸无情,恨你流连花丛却从不驻足。恨你如此薄情寡义,贺迎果真是瞎了眼!
  华伏熨把人略略抱紧了些,叹息道:“对不起。”
  见赵诩又待要入定,华伏熨抢着说道:“你说要怎么罚,悉听尊便。”
  这边厢似是要答,张了张嘴却只是短促的“啊”了一声,把个疼劲直接喊了出来,喊了一半又被半道截去,生生断成一个促音。
  这一声吟哦招来无限旖旎,华府熨忍不住把思绪飘回了高阁,嘴角弧度加深:“别忍,喊出来。”
  话毕却见赵诩再一次咬牙切齿的入了定,颤抖也愈加的厉害。
  根本视华伏熨的话如无物。
  贤王殿下很清楚,赵诩的高傲和自持与生俱来,镶嵌在其人人格之中,是一块熠熠生辉的宝石。这宝石很好看很耀眼,但佩戴它的同时,必须拥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忍的了屈辱,耐的住疼痛。不可以低头,不轻易妥协。
  这是生而为皇族的守则,是每一位皇家血脉都应保有的品格,包括华伏熨自身。
  异位而处,若贤王站在苦苦相逼的悬崖之上,恐怕最后的选择必然也是坠崖求一死,只为那点子虚无缥缈的皇族高傲,和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
  也譬如此时此刻,哪怕疼到癫痴也绝不泄露一个字的呻|吟。呻|吟即代表示弱,怎能允许示弱!
  可若是任其忍耐下去,神智丧失、一味苦熬,也绝非良策。不得已,华伏熨再次捏起他下颚,这一次力气更大些,恐怕后几日脸颊两侧必生出青淤。但情势所逼,必须想办法令他分神!
  赵诩被迫微抬起头,额头已濡湿,不知是温汤水汽所致,或是忍耐造成的冷汗浸染,几缕纷乱的发粘于其上,黑白分明。再次睁开的双眼之中饱含了痛苦和疑惑。他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全神贯注的均是一身持续不断的噬人的疼痛感。
  “别死,”华伏熨抓住他清明的时机说道。风格也经过转换,激将法想必比单纯的命令式嘱咐更管用:“贺公子身段如此柔弱无骨,本王还未品够。”
  果然,赵诩迷茫的目光里立时迸发出一丝仇恨,但那还不够。
  “你不是有戏本子么?赵诩已经死了,本王有的是办法将你一介草民锁入王府,夜夜笙歌!”
  水声突起,赵诩的右手徒然掐住华伏熨脖颈,目光中已然添了十二分的清明之色和愤恨的果决,虽然依旧颤抖不休,但不妨碍他把字一个一个吐清楚:“你,大可以,试试!”
  贤王殿下借机添油加醋,把平日里不敢说的龌蹉思想一股脑儿的吐出来过嘴瘾:“不但要试,更要你日日承欢!你每日只需洗干净屁-股等着!夏日不得着锦,冬日不用下榻。同王府那些低等的禁脔同食同宿,甚至一起脱|光了伺候本王!”
  脖颈上的手已握成鹰爪,越抓越紧,赵诩面部表情已是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眼中现出红丝,水色氤氲,周身颤抖也愈加厉害,这次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愤怒。
  爪子指盖很利,片刻刺进了脖颈细嫩的皮肉之中,沥沥血丝尽显。华伏熨如若未觉,继续火上浇油:“羽翼光明欺胜雪,风神洒落占高秋?你这皮相倒是不错,等本王玩腻了,便送去烟花三月楼换银子,一两银子接一……”
  “你!……混蛋!”水中受伤的左手突然伸出水面,携带着木夹板一道扇了过来,池内一下子哗哗水声不断,动静极大。
  羽翼光明欺胜雪,风神洒落占高秋。是贤王梧州之行后,适缝中秋佳节,欲赠贺迎之画像上的提款。后来辗转被贤王送给了入质的赵诩,被质宫一夜大火给焚了。
  那恐怕是两人最后一点不掺杂私利的美好回忆。没有什么比这一句更剜心刺骨。赵诩虽目赤凶利,却已然守不住两行清泪,被刺激的汹涌而下。
  华伏熨眼明手快的把他左手制了,架于肩上。见人竟是这般仓皇模样,已是心疼的不行,急忙抱紧了安慰起来:“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我骗你的……”
  涕泪决堤,收也收不住,赵诩只觉心中郁郁躁动一股脑的炸了出来,汹涌澎湃成惊涛骇浪,全部化成了泪流了出来,犹自不甘心的咒骂:“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愈哭愈狠,胸腔便好似抽去了空气一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着咒骂声把小院子演绎成了一台单方面的批|斗会。
  华伏熨认错态度良好,只要他有意识去抵抗黑汤恶痛,被骂两句何妨?这边厢张嘴便是连串的示好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骗你的。别哭别哭……”
  一边拿手轻轻拍着他后背顺气,一边依旧不停的道歉解释:“我怎么舍得,让你别咬你不听。别哭了……”
  翩翩君子如赵诩,脏词在实际生活中的运用实在是少,翻来覆去只有“混蛋”、“畜生”两个词可骂,郁结又难消,呼哧呼哧边喘边哭,委实可怜的不行。
  一哭一哄,时辰倒是走的快,屋外小太监禀了时辰,就到了出汤之时。
  赵诩缓下心绪之后,也知贤王殿下拿些腌臜话刺激他回神。方觉今日又是哭又是骂丢尽了脸面,干脆趴在他肩头装死,偶尔忍不住抽噎一下,也是强迫着不发出声音来。
  华伏熨知他落不下面子,倒是不再刻意招惹。又兼之方才言语不恭,此刻捡着空想给自己洗白。一边抱着他出水,一边解释了一句:“等你伤好了,我便去求个恩典,到北疆谋个藩王,那时候我也是一介草民,哪里有资格拘着你呢?”
  景颇朝由于出过几任有能耐的篡权亲王,前朝还是大前朝的时候,就有“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任事”之说。也就是说,一旦亲王接受分封立藩,就是洗手不干、无权无势、从此富贵闲人的意思了。
  赵诩一动不动的抱着他脖子装鹌鹑不理人,华伏熨继续道:“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肩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华伏熨倒也不恼,继续循循善诱:“以后便是两个富贵闲人,相伴了此一生,多逍遥?”
  “以后”两个字是如此的陌生。赵诩一路来耀,断不敢有“与华伏熨的‘以后’”这样一个设想。一来耀毕两国局势皆在质子一念之间,两人天各一方已是可以想见的最好结局。二来华伏熨如此风流名声,可见其对谁真真的驻足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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