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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骨 作者:古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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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我他妈压着你干吗!真燥!烦也要叫你烦死!
    一扫眼又看见了自己手头还抓着的被子,季清流想都没想,将被子又一抻,尔后直接从祝傥面部压下——这要是能直接憋死你该多好!
    眼前那微弱的月光亮也没有了,铺天盖地压下的就是那一床幽季很喜欢卷着睡的被子,祝傥自是不可能被这憋死,第一时间还忍不住深嗅了下——带着他的气息啊。
    又随即想到,他拿被子想憋死自己,那他身上岂不是再没甚么覆着的了?这又是刚醒……别再冻着。
    於是忙用了个术法,从他身下消失了。
    季清流还愣了,刚觉自己手下狠压的那股力道没了,接着就觉得腰间一热,整个人被扯的一歪身子,祝傥顺势将被子夺过来了,一把侧搂着他躺好,将被子又覆了下来。
    深夜寂寂里,能听得分明季清流那咬牙的『咯吱咯吱』声。
    祝傥心满意足的揽着他,还不及开口,就听得他先暴躁:「你究竟甚么意思?这么羞辱我好玩吗?」
    「我羞辱你甚么了?入了陲城,是你三番五次的来勾引我……」收了神思,祝傥忍不住噫了一声,尔后又像是悔的不行,啼笑皆非道,「你说我做甚么要将你身份点明?如若你还是季清流……我还能多捞着强上你几次。倒是怪我自己一见着你便沉不住气了……幽季,我……」
    还不及爆呵一句让他闭嘴,能不能不要再提他是幽季的事儿了!
    就听得祝傥忽又叹了一声,这一声十分深沉的落在耳旁,让他更是不自在起来,可是刚微动身子想从他怀里挣脱,又听得身后这禽兽声色喑哑道,「你现在最好少有动作,我可不敢保我能不能忍得住。」
    一句话说的季清流愣是睁大了眼,恨不得能活生生瞪死他。
    瞧他老实了,祝傥这才轻声道,「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季清流不回话。
    祝傥也不介意,「你有必要好好了解下我。」
    季清流继续懒得回话,连眼也闭上了,打算还是继续睡觉才好。
    「当然了,连橘子和柑子都分不清的人,我也不指望你能听得明白。」
    「你甚么意思?!」这一句话算是惹毛了季清流,此时忍不住开了口反唇相讥,同时他也发现了——这祝傥还跟以前一样,简直一模一样!讨打如旧讨嫌如故!
    祝傥心下一笑,不这样说能激的你开口么?
    於是又唯恐不乱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成的仙么?」
    「不想。」他拒绝的果断。
    於是祝傥彻底大笑起来,「也是,我也怕我说出来了,入了您这帝君的耳朵里,听得您太嫉妒。」
    「哈?」季清流这回再度睁开眼,借着月色细细的打量了他几分,似是没听清道,「你说甚么?我嫉妒?我会嫉妒你一介凡夫俗子?我呸!」
    祝傥也微侧了头,喉头微动了几下,却没急的开口,只静默认真的看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好似当年……
    於是手臂不自觉又更收拢一分。
    他真怕他再没了。
    他是真的真的不敢再放手了。
    他也是真心的……希望幽季能喜欢上他。
    「我出身确实不怎么好,比不得你们这些天生仙骨的人,尤其是你,真身为烛龙之子……」
    幽季哼了一声,心说你知道便好。
    祝傥听得他哼倒也放了点心,心说他还听着呢。
    於是又将思绪慢慢拉回那尚且为人之时,声色温吞道,「小的时候,记得原先是有爹娘的,不过那时过的困苦,记得下头好像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我是家中长子,长子吗,就须得为父母分忧,为弟弟妹妹做榜样……再後来家里为了省钱,把我卖出去做苦工了。」
    「六七岁还是七八岁,记不得了,连亲生父母的模样自那次涅槃后也全都记不住了……只记得当时那人见我体格还可以,长得五官也算端正,没把我真送到甚么奇怪的地方做苦工,反倒是被个有钱人家的管事挑走去做仆人了。那家的小少爷穿的衣服料子很好,吃的东西也很好,还能读书。就挺羡慕的。」
    「他人也蛮好,看我喜欢看书,就很大方的借我书看。夫子来给他上课的时候,他还会拉着我一起听着。」
    「因此便识了些字。」
    祝傥像是想到甚么好玩儿的事,忽然顿住,笑了一声,这才续道,「後来又大了些许,有些事可以出门跑腿办了,就经常借着出门替他们置办物什的由头,蹿到大街小巷去蹭书看。好在那时候我身强力壮,能一口气提回好多东西来,他们只当我是提的东西太多,路上耽搁了时间才回的晚,我再稍微快近门口时小跑几步,装出副满头大汗的模样,晚上还能多捞着几样小灶。」
    季清流闻言忍不住啧了声,满脸的鄙夷,「出息。」
    祝傥挑眉,「也是,帝君不知人间疾苦,橘子柑子都……」
    「你少打岔,继续。」
    「好好好,我继续说,」心下却在道,估计你连麦子和豆子也分不清楚,却不在口头上点明了,毕竟帝君吗……幽季他这人还脸皮薄,总得给他留面子,「你也知道,不……你大概是不会知道的,人间的街头巷末,经常流传些『不正经』的书。」
    这次换做季清流眉头微微一挑——是,他曾经贵为帝君的时候,下凡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那地界,他看不入眼去。红尘滚滚的,一眼望去全是七态浊气,他心下唾弃的很。因此以往有些甚么是,多半也是在观尘镜前借此法器看几眼凡尘之事。不过他成为『季清流』厮混于人间界的这几百年,虽然出门的时候也甚少,一般出门还是直奔食物去的,但是他也爱书,也不是未曾在甚么街头巷末驻足过,故而对此事,多少还是知晓些的。
    「不乏些桃红柳绿的春。宫。图,也有些六爻斑驳的小卦书。当时只觉前者自己是难领会,后者又太玄乎,统统不当真的。」
    「可入眼了甚么字词,却多少有点印象。那时候人活着图个甚么念想呢,大抵便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吧——也不是未曾寻思过认真读几部四书五经之类的,来年他日求取个好功名,便不用活的这么辛苦了。」
    「後来你猜怎么着?」
    季清流冷哼了一声,算作自己听见了,但是懒得去猜。
    祝傥得了他回声便心下默吁了口气——还以为帝君大人早在听一半的时候就觉耳朵起茧子,懒得听他絮叨这等事了。
    「後来我中了。」
    「你家那个少爷呢?他没中?」
    祝傥愣了下,没想到幽季会忽然开口问他这个,先是有不解,正想不明白他不过寥寥提了几句他先前那个少爷,这会儿早就没他那个小少爷的事了,怎么幽季还在这点上没顺下思路来。
    又想着,莫非他很在意这件事?
    
    第31章
    
    季清流冷笑,「然后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家少爷没中,他原先对你那些好也全都成了空,夺了你的资格,当了你的官儿,你再装作更委屈的同我哭诉下,显得自己很可怜?」
    祝傥哑然了一会儿,才无奈的摇摇头道,「凡人也不全都是你想的那么『脏』的。也有心地纯澈的人。」
    「这么说吧……我後来会了相面卜卦一途后,曾给那小少爷算过,真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富贵命。」
    「他没去考。因为他知道自己考不中。他读书就是给自己增个情趣,本也不是奔着功名。」
    「怎么可能?」季清流不信,以往在观尘镜中看得那些都跟听戏似的,一个个勾心斗角,这祝傥是甚么命,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家?简直荒唐……
    「见着我中了举人,他们全家也都替我高兴,还说要收我为义子……总之後来又上京赴考,一路凭着真学问步至了金銮殿,夺了个榜眼。」
    「也不过榜眼尔尔。」季清流不屑的点评道。
    祝傥甘之如饴的受了,轻嗯了一声,尔后才道,「状元郎是宰相之子,我若想保命,纵使有那个资本,也得先抬他上一层楼。」
    季清流又愣住。
    祝傥继续道,「各自领了官职后,那状元郎因了身价不凡,自是有宴请我们,後来宴席上又得了他父亲一番提点,我们已算是各自有了阵营。因为当初刚进京时遇到过偷儿,那时候书信不便,也没修此途,更不相信这世上会真有神佛,故而也不可能傻到去求菩萨求佛祖保佑我赏我点钱吧……现实的很,也利益的很,就当街写过对子,或者替人书信东西,以此维生。」说到这儿祝傥又笑,「那时候脸皮比现今要薄的多,也不好意思回头去找那小少爷要钱,再说了,书信不便,要了也不见得能及时派上用场。」
    「但正因了那时候为谋生,真才实学甚么的,让那宰相家的眼线瞧见了些。自然在那次宴上也是百般拉拢。」
    「你应了?」
    「自然应了,」祝傥答得毫不含糊,「你想想,我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得了个曾经的主子,却偏偏是清闲字头上的富贵人家,不掺和这些事,能供我在官海中浮沉多久?纵使不这么想,我在那宦海稍微淌了溪流一二次,知道了深浅,我能舍得让那些肮脏事扰了他们清闲?」
    季清流闻言眉头也紧跟着蹙起。
    他想不太明白——这凡尘官海也是如此可怕?一群蝼蚁之人罢了,却也能玩出花儿来,真是……
    「有了阵营,自会去百般刁难对方以使他们下不来台,这样将来自己这边推举的皇子就更方便得位。」祝傥轻声道,「我自第一次害了一位忠臣全家锒铛入狱后,便书信一封,捎着百千金银珠宝送还了当初资我读书的小少爷。」
    「嗯?」
    「断绝往来。」祝傥又笑,「字字句句都写的特狠,大抵是些——『你们现在高攀不上我啦,我如今可是几品几品大员……当朝宰相才是我的义父』之类云云。」
    「你怕拖累他们?」
    「嗯。」祝傥又苦笑了一番,「好在我行动的快,办的早。当初那个探花郎可没我这么好的运气了。」
    「怎么?」
    「我孤寡也有孤寡的好处,那便是背景干净,再加上我平日里也尽是一副jiān诈的模样——给钱就干,有奶就是娘,反正孤身一人来一人去的,也不怕拖累或害的甚么家人提心吊胆。想要表自己的忠心,可比那探花郎容易多了。」
    「他就比较惨……」话说到这儿祝傥先愣了下,是啊,当年还为人那时,在凡尘宦海中浮浮沉沉的几年内,纵使他不是有意,于无形中却也害过好多人了。
    肮脏事没少做,有逼不得已,亦有意为之。
    毕竟……有些事不能不做,又有些事,不能寻常的去做。
    总之……总之并不是那么容易一语道清的,再说了,道清又如何?说出来也怕污了幽季的耳朵,故而祝傥略一踌躇,改口道,「罢了,不提他的事也罢,不过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罢了。」
    「就同你在天庭上那般,专害忠臣下马,身为仙君、不念众生便罢,还偏偏尽谋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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