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墨 作者:暖阳浅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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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拿在手里,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碎了……”
“嗯。”
“碎了就不值钱了。”我跟他实话实说。
他定定看着我,半晌勾了下嘴角“怎么会呢…”
他忽然把从床上我抱了起来,离开被窝猛一暴露到空气中还是把我冻得抖了下,他就又把被子拿了给我裹到身上。
杜先生带我去了后山。
之前我从未来过这里,因为不让我出门。其实自从一年前下山那会被抓了个正着,杜先生虽没说什么,但之后我就被禁足了,活动范围仅在山庄内,稍微走远点就会有人把我拦住。不过就算在山庄里走一圈,身后也会跟上一大帮子,前前后后的深怕我给突然蒸发了似的。
后山种了不少桃树,入了秋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地上还有些许残败的花瓣。
我以为杜先生会教我些秘传心法,至少也是有些个把式的武功。
但他却让我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扎马步。
听了这话,我有些回不过神。
他以为我没听清,于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并且亲自上来给我摆好了姿势。
最后告诉我:既然今天是第一天,要求不高,站一个时辰就行。
第2章
我不是没想过偷懒,杜先生却像是事先知道般,站在我身边迟迟不肯离开。
半个时辰过去,额头已经出了汗,顺着脸侧流到衣领里,两腿都在打颤,杜先生才让我去休息会,等下再继续。
等回到屋里我几乎是瘫到床上,身上出了汗粘糊糊的也懒得去洗,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这么两年下来我还从没这么大运动量过,忽然的就给我来这么一下根本吃不消,直接导致了躺下去就跟糊到床上了一样半天爬不起来。
杜先生坐在床边,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怎么这么点苦都吃不了?”
我哼哼着扭过头不去看他。
或许真是清闲日子过惯了,就矫情起来,觉得不该受丝毫委屈。
露在外面的手被人握住,一股暖意顺着手心一路传来,先前身体上的疲惫似乎也随着这股温和的内息经过而缓解不少。
“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些,”杜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至于练武,并非教你与人相争,目的只是健体,免得以日后病了还得让你难受。”
他似乎总有说不尽的理由,个个听来却又那么该死的合乎情理,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放在平时,既然他都愿意给我解释缘由,事情也就这么揭过。只是今个实在累得狠了,练武那会儿他又板着个脸没几分表情,让我多少生出些不满。
我把脸朝着墙,闷闷地说“要睡了,你先回去吧。”
但他却没走,我等的不耐了,坐起身想把人送走。话还没出口,便给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躯体结实有力,我甚至能感受到那白皙皮肤裹藏着的巨大力量,温度透过接触的部位传来,周遭的寒凉被驱散不少。
“云儿可是心有不愉?”
他的瞳孔是到了极致的黑,暗沉沉的叫人摸不透,却又难得透出些诚挚。
“怎么会…”我顿了顿“杜先生待我已是极好。”
听闻此言,他却是叹了口气“何必与我说些违心之言。”
既然他认定了,我便不再言语,裹了被子睡下。
过了一会儿,他在我身侧躺下。底下,伸出手与我相握,我也轻轻回握。
我想我是喜欢杜先生的,而杜先生于我,自然也是百般关怀。
只是我们之间缺了些什么,教他无法信任我,而我也同样无法给他信赖。
空缺的十八年,就是一根刺,即使我尽力忽略,关键时刻却还是会突兀的冒出来,提醒着我。就算我想着去掩饰,这种不信任还是会不自觉的表现出来,就像他从不答应让我下山,我也无法给他哪怕一个小小的承诺。
或许也是因此种种,才会走到半步情人的尴尬的境地。
拿不起,放不下,就那么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喜欢练武,但杜先生却不答应。
我也想过不少办法,可似乎都没什么效果,每天的修行从来没变过。
于是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杜先生的一次远行。
近来几个月,杜先生几乎是日夜待在庄中,是故在他离开的第二天我便发觉了。
相较于杜先生对我的了解,我对他可谓所知甚少,我不知道他做些什么,至于他要离开,也不会事先告知于我。
我问主屋服侍的婢女,她们只是摇头,其余什么都不肯说。
虽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回却让我没由来的生出些怒意。
我一向不怎么计较这些,杜先生自有他的考量,我涉足过多或许并无助益。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我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而那些侍女只会直直在我面前跪下,凄凄切切地告罪,似乎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一样。
杜先生离开的几日,我也不必每日早起去后山,但时间却像是改不过来了,早晨每到那个时辰都会醒来。
山庄里藏书颇丰,闲暇时刻我便会去找些书籍,里面有武功心法,也有些文人写的不知真假的故事。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相当悠闲,没有杜先生在一旁看着,我反倒自由不少。除了不让下山之外,庄内包括整个后山都是可以去的。
那天晚上,估计是白日里闲得很,到了晚上便没几分睡意,在庄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山。
我在最大的一颗树旁坐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整个山庄。
一阵风裹挟着凉意自地下卷起,树叶被吹着沙沙落了一地,干枯的叶片被吹散,飘得到处都是。
背后,却在忽然间多了些什么出来。
我猛地回头,却被人卡住了脖子,冰凉的感觉像是要透入骨髓。
我想要躲开,感官却又迟钝得不像话。
紧随而来的是扑鼻的脂粉香味。
来人一袭红衣被风吹得猎猎扬起,像是夜半凭空生出的鬼魅,眼尾勾起,却是副玩味的表情。
“谢青云么……”
他的声音像是在嗓子里打了个转,百转千回的。
却是个男人。
他见我愣神,不知从哪拿出一枚碧绿的药丸,捏住我的脖颈,就那么直直教我吞了进去。
他面上笑意愈发浓郁,又似讥诮,又似惋惜“你这幅样子,真是可怜。”
我乘此机会向后错开一步,同时格开了他的手腕,与他拉开一定距离。
我想把吞下的东西吐出来,但却不怎么奏效,那枚药丸在食道里很快便化了,吐出来的也只是些药液。
他只在一旁看着,像是挂上一张笑面,内里却没几分人气。
接着,他的神色有了一瞬的凝固。
原本刮着的风,此刻忽然停滞,阴寒的煞气却像是从地底冒出,怎么也止不住。
三尺青锋在没入血肉那刻,平白生出些料峭。
男人的肩胛被贯穿,血液不受控制般自伤口流出,将红衣染得更艳。
杜先生还是那般温润眉目,眼底的阴沉如今涌现上来,教人看的发憷。
那人颈部出现一道细细的血口。
他身形猛的后退,直到崖边。或许是因了伤口,男人脸色带了苍白,他说“杜笙,你难道以为这样就真能瞒天过海?”
语毕,回身。
竟是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杜先生没再追赶,倒是一把抱住了我,力道之大,勒得我手臂生疼。
他张了张口,神色数变,终是化作一声叹息“云儿……我来迟了。”
我望着他的侧脸,耳畔垂下的发丝缠绕在衣上,有些恍惚。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被忽略过去。
腹中一阵疼痛,像是被火烧过,一路窜到咽喉,带着丝丝腥甜。
眼前景物重叠在一起,模糊起来。
我来不及细想,腥味涌上,竟是吐出一口血。
最后看见的是杜先生放大了的表情。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惊愕中混着恐惧。
他一向释然,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便是日常举止,也多少透了些漫不经心。
就像是,对这些置之度外一般。
如今,却难得有了些真实。
……
眼前细细碎碎的闪过一些片段,细看时又化为点点光影。
唯有手心传来的暖意,划破虚无,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周遭是白色的雪,却又带了点点猩红,像是开在四九寒冬的红梅。
我拉着面前男孩的手,他一身白衣,衣角被染红,头发散在肩头,手指蜷曲,身体也瑟缩着,看起来就极为瘦削。
他抬起头,面上是未干的泪痕,嘴唇被咬破,看得教人惊心。
那人眉目还未长开,却依稀有了之后的模样。
…竟是那个人妖。
我猛然抽回手,睁眼只见杜先生展开一半的五指。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面色有些苍白,看见我醒来,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却将手收了回去。
他问我是否饿了。
我先是摇头,却在那一碟碟小点上来的时候,不争气地捂了肚子。
此后,杜先生再也没让我去后山习武,我也乐得清闲,整日在山庄里晃荡,由于杜先生亲自跟着旁边也就没那些侍卫烦扰。
山庄的人上上下下似乎换了个遍,好不容易认出的几个熟面孔如今都不见了踪影。不过新来的较之以前训练有素了不止一点,单就处理日常事务一点便能看出。
转眼入了冬。
我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夏天还可以,一到冬天就四肢发凉,晚上不论盖几床被子到了半夜还是会被冻醒。
先前一直叫人更换暖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麻烦。
自那日出了后山一事,杜先生便搬进了我这屋子。起初,和人睡一张床我还有些不习惯,到发现就有这么一个冬天好过了不少。
或许是习武的原因,他的体温偏高,到了晚上我就忍不住往他怀里挤。杜先生也从不拒绝,这种纵容导致了每天早晨起来我都几乎是整个人缠在他身上。
有那么一天,我正在院里晒太阳,杜先生拉着我的手,周围的寒凉似乎被隔绝开来,半空还有着些许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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